虛幻鏡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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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霧氣潮濕又綿密地纏繞上來,像是毒蛇絞殺獵物一般壓迫神經。 夏寒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茫然地向前走,沒有方向,只是被急切地想要擺脫黑暗的心情驅動著不愿意停下。 然而無論走了多久,依然看不見一點光亮。 黑霧如影隨形,靜默地追隨她的步伐。 迫切的不安慢慢轉化成為了一種躁郁,夏寒突然發瘋似的跑起來,想要甩開黑霧,然而直到自己大口喘息,肺部尖銳地刺痛,她不得不停下腳步,那黑霧依然不緊不慢地伴隨在她身旁,甚至貼近了她的身體。 冰冷的知覺從四面八方入侵進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攪動著夏寒的身體,那些細胞出于本能活躍起來,叫囂著頑強的生命力。 黑霧逐漸變成一雙大手,慢慢地托住夏寒漸漸無力的身體。 纖細的腰肢被握在手里,身體一下子變得疲軟,另一只手開始移動,緩緩抬起自己的下頜,冰涼的唇瓣送了上來,緊緊貼住自己的雙唇,濡濕的舌頭靈巧地撬開齒關,伸入自己的口腔攪動著唾液。 牙床變得酸軟,呼吸開始迫切,夏寒下意識地想要從他口中汲取必要的氧氣。舌尖互相挑逗,你來我往,加深著這個冰冷曖昧的吻。 入侵的舌頭最終在夏寒完全失去抵抗力之前移開,透明的涎液拉出細細的銀絲,進入夏寒迷離的視野。 夏寒突然驚醒過來,面前是晏禮那張掛著危險微笑的臉。 下意識的動作超越了頭腦的思考,但揮出去的手被一股大力握緊,停頓在了半空。 許珀里翁笑嘻嘻地道:“學姐,雖然對你一見鐘情但也不是在剛剛認識的時候就讓你隨便打我哦?!?/br> 夏寒反應過來,飛快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 許珀里翁放下手,卻把臉湊近,笑容愈發明亮:“但是關系更近一步的話就說不定了呢?” “什……”面前的俊美臉龐突然放大,夏寒來不及反應他說出的話,唇瓣卻忽然被蜻蜓點水般的落下一吻,發出一聲輕靈的響聲。 夏寒怔忪在了原地。 “下次再見,學姐?!?/br> 許珀里翁笑意盈盈地順著小路揚長而去。 晏禮會有這么明亮的笑容嗎?他會這樣對待自己嗎?像一個正常人那樣。 可如果許珀里翁不是晏禮,他們又為什么會如此相像?他和卡納爾祈禱的那位神明,又存在什么聯系嗎? “會長?!?/br>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一旁的灌木叢邊傳來,夏寒轉過身,看見了如同她的聲音一般冰冷而漠然的臉。 她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是不是看見了剛才許珀里翁的動作,但夏寒察覺到佩內的怒火,莫名地不安起來,張口想要解釋:“他……” “我們回去吧?!迸鍍却驍嗨?,僅僅是拋下了那么一句話,便伸出手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度挽住了夏寒的手臂。 夏寒閉上了嘴,順從地跟著她一路走回校舍。 “會長,”佩內道,“等招新結束我就去見校長,我會保護你……尤其是,從那個惡魔手里?!?/br> 佩內的眼中劃過一道暗芒。 夏寒頓了頓,沒有把“他不是”這叁個字說出口。 第一天的招新會結束后,佩內提出了讓夏寒待在宿舍休息,夏寒本來也不想要再去看他們的角斗,于是順著佩內的意思待在了校舍。 但即便待在校舍,下樓去取餐時依然會聽見不少學生議論著角斗的結果,許珀里翁的人氣一騎絕塵,關于他的消息舊像是破了洞的船里滲進的海水一樣不斷涌進夏寒的世界。 他們崇拜許珀里翁的強大,從未想過他越強大越可能給人以危險,慣例一般地認為許珀里翁一定是自己的守護者,用他的強大守護恩佩斯特。 只有夏寒,越是聽見他們贊頌他,越是想到那座古堡里噩夢一般的男人。 佩內有很多工作要忙,似乎學生會的所有幸存者都有著許多要考慮的事。但夏寒似乎被排除在外,即便透過蛛絲馬跡意識到了這一點,也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她沒有力量。 夏寒開始焦慮、恐懼、擔憂、害怕;她開始違背佩內的意思,趁著佩內去學生會處理工作的時間獨自去廢棄的舊校區練習魔法。 不能被看見,不能沒有力量,不能被廢棄。 紅寶石躺在手心,明明發動了催動魔力的咒語,但是沒有一絲魔力釋放出來。 就像魔力被凝固凍結,根本無法流動。 陣法,咒術,星盤,沒有魔力的釋放,一切都無從談起。 夏寒甚至打算放棄此前的魔法從頭開始,可是即便是下層院開始學習的基礎魔法,夏寒標準又緩慢的凝聚魔力,依然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動。 她像是一個闖入奇幻世界卻講科學和唯物主義的異類。 一遍又一遍重復的動作始終無法帶來應有的結果,錯誤即便重復一千遍,依然是錯誤。 而有的時候,錯誤是無法被包容的。 夏寒知道自己的情況不能夠被他人發現,但她不清楚光與暗的邊界。 “夏寒會長……” 袖口是松果球鱗片般的金紋,夏寒那張臉有一些印象。 “會長!我是丹頓,在上次狩獵區您救了我們,還記得嗎?我是第一個獲得您的血液紅寶石的人?!钡ゎD見她露出疑惑,連忙迫切地向夏寒解釋。 伴隨著他的描述,夏寒漸漸有了印象,“是你啊?!?/br> 她從丹頓激動驚喜的神色中感到一絲獲得與安慰,略微沖淡了此前的狂躁與郁悶。 知道夏寒記得自己,丹頓的神色愈發興高采烈,熱情高漲地沖到夏寒面前,雙手緊緊握住夏寒的手,黏膩的汗液從手里滲出手心,過度的力量將夏寒的手掌的血管擠壓變形,被他包裹的手悶熱而不適。 他狂熱地注視著夏寒,因為激動漲紅了臉,眼里放出異樣的光彩,張大嘴巴沖夏寒講話,“會長!真是太感謝您了!從那場狩獵區回收的許多人簡直是一群根本不懂的感恩的畜牲,但您依然有我們這樣見證了您堪稱奇跡的力量的追隨者!您還不知道吧?那群畜牲都在說您是被鳥嘴人拖進古堡泄欲的工具,但我從別人那里聽說了,除了鳥嘴人,那座古堡里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怪物!而您與怪物周旋了那么久,為了我們而不得已委身于他,甚至從他那里得到了怪物一般奇跡的能力!您應當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人了!” 丹頓的嘴異常的大,說話時厚重的大嘴唇像是魚唇一般張開又閉合,情緒越激昂時,嘴也張的越大,似乎下一秒能把夏寒的頭吞進嘴里。 他唾液橫飛,喋喋不休,然而那些粗鄙不堪的字眼跳躍著闖進夏寒的意識,她越發不適,呼吸急促。 “夠了……” 她的聲音在丹頓響亮的嗓門中淹沒。 “……那群畜牲私下里居然敢鄙視您,認為您是因為孱弱而讓他們陷入困境,但您的身體,您那奇妙的身體,難道不是力量嗎?您雪白的肌膚,迷人的面龐,足以讓怪物都為您神魂顛倒!我想,您一定擁有著讓男人無法抵抗的魔力吧?啊啊,您的一切都是如此美麗,肌膚吹彈可破,是療養院那些妓女們幾輩子也做不到的!” “我說夠了!” 夏寒高聲怒吼,清澈的眼眶通紅一片,死死的盯著丹頓看。 丹頓激動的神色呆住了,轉而低聲道:“……您生氣了?” 夏寒不再回答他,想要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的手,然而他的力度大的驚人,并且似乎并沒有放開的意思。 像是被一雙鐵手抓住,夏寒用盡力氣卻無法動彈。 丹頓再度追問,“您是因為什么生氣的呢?丹頓不明白啊,如果是我不小心冒犯了您,請您親手給予我懲罰吧?您那時候滿身是血,說實話,嚇了我一跳呢。不過比起而后您將血液化為寶石的能力,似乎又算不上什么了……” “夏寒會長,您是如此美麗。您知道嗎?我自加入學生會以來就一直是您的追隨者,我從過去開始,就無比想要了解您的一切!但是我從未像那座古堡里見證您的神跡那樣如此迫切地渴望您,是您改變了我,讓我發現您的力量以外,更多寶貴的東西,譬如,您的身體……” 丹頓歪著嘴,古怪地笑了起來,“您是因為這個而感到被冒犯嗎?那么,請您親自懲罰我吧,親自懲罰您的信徒,倘若能死在您的手里,我一點怨恨都不會有呢?!?/br> 他的大嘴逼近夏寒的臉龐,夏寒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危險的“敵人”。 她劇烈地掙扎起來,丹頓卻握緊她的手,湊近她頸側細膩溫熱的皮膚,“會長,快給我懲罰吧——還是說,您其實是喜歡的……您也想要體驗和一個正常人做那種快樂的事吧?和一個怪物……哈……我還沒上過會和怪物做過的女人?!?/br> 口臭的氣味傳達過來,夏寒惡心無比,歇斯底里地嘶吼:“放開我!” 丹頓惡狠狠地捂住她的嘴,“閉嘴!” 他的呼吸噴灑在夏寒臉上,幾乎作嘔。他低聲道:“會長,你不是也明白嗎?恩佩斯特不會收留廢品,您無法使用魔力這件事一旦被別人發現,等待著您的只會比現在更糟。我是您的追隨者啊,會長,您難道更想要被收留進療養院被那些殘次品甚至廢品cao嗎?反正您在古堡里已經被怪物cao過了吧?佩內秘書長也沒有長那根東西,您寂寞的時候完全可以來找我??!我和你們一直是同氣連枝的!我絕對不會向別人說出這件事的……” 他的神色愈發癲狂起來,瘋狂地撕扯夏寒的法師袍,但是話頭卻忽然停止,一滴溫熱粘稠的血滴落在夏寒被扯開的領子下的胸口。 丹頓的身體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夏寒迷茫地抬眼,瞳孔映出佩內冰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