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問了，便代表她曾想嘗試這種方法——嘗試讓風升為她犧牲。

    有些冷血，但她語氣從始至終都無變化，平淡而冷靜，仿佛在談論天氣。

    “我……”風升聽出了這些，她抬眸瞧了眼淮與又垂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她嘗試像淮與那樣冷靜。

    “我沒去問倉前輩，但是以止步筑基為代價思考了幾日，我覺得可行?！?/br>
    頭發被人輕輕揉摸，那人冷靜的語調柔和下來，似乎還能聽出心疼。

    “原來最近在愁悶這個么？”淮與的確心疼，她握住風升的手，又在她面上輕吻：“是我失職，沒早些告訴你?！?/br>
    風升心中一顫，堅持道：“我想好了?！彼次兆』磁c的手，定定與她對視，“我愿意?！?/br>
    淮與心中亦是一顫，這次換作她的聲音弱，“我不愿你如此?！?/br>
    說到底，她們都不愿對方為自己多付出，更莫說犧牲。

    即便淮與對待此事的態度極其冷靜，而風升則要主觀得多，可歸根結底，二人都是如此。

    為對方犧牲意味著什么呢？

    于風升而言，那是比讓對方替自己做決定還要危險的事情。

    對方為自己犧牲亦然。

    “我想好了?！憋L升再次道：“仙飲會時我已下定決心?！?/br>
    “我其實嘗試過很多辦法，也走過很多歪路?！彼执诡^看向自己的手指，“別看現在一帆風順的，其實歧路才是常態，如今這般順暢反而讓我有些虛幻?！?/br>
    “其實也沒差?！彼f。若當真沒差，她何須猶豫這么久？

    淮與抱住她，卻道：“如今這般順暢才該是常態?！?/br>
    風升哈哈笑了兩聲，“師尊應當是不會懂的?！?/br>
    就像她遇到淮與、和淮與一同解決問題之前，也不懂原來可以這么簡單。

    淮與抿唇，“我如何不懂了？你先前也說過我天真?！?/br>
    風升聞聲忙道：“并非此意，我是說……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br>
    說著，她看向淮與。

    師尊應當和旁人不同，她想。

    淮與也果真并未生氣，她蹙眉，不喜是肯定的，但仍是問：“此意是何意？”

    “是我們不同的意思?！憋L升忽然卸下力氣，淮與抱著她。她抬頭，視線在淮與臉上，可眸光有些淺淡虛幻。

    “師尊三兩下便能解決的問題，以修為震懾對方也好，去尋傳聞中的人物也好，像青前輩啊、倉前輩啊，這些于我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可您卻能找他們助力?！?/br>
    她淺笑，“當然我沒講師尊不勞而獲，畢竟您的的確確替青前輩做了事情，也的確為倉前輩療愈舊傷，我是講：您有找他們求助的途徑，如此簡易，只需一問，一切便水落石出，問題也可迎刃而解?！?/br>
    “很多方式，怎么說，總歸師尊的生活好似很簡單，問題也都不算問題，可那問題分明很大，您解決著卻很簡單?！?/br>
    她抬手勾勒淮與的下頜，“您很厲害?！?/br>
    淮與直言：“可我聽著你不是講我厲害，而是說我比你幸運?！?/br>
    風升又笑，“我到底不能那么釋懷嘛，又不是圣人?！?/br>
    嗓音一低，她說：“其實很累?！?/br>
    淮與心臟一酸，而后泛起自愧，“若我是你，我走不到你這一步?！?/br>
    “別的興許還能找各種原因，您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苦痛?！憋L升眸光溫潤，“對此，我很心疼您?！?/br>
    淮與抿唇不言，風升繼續說：“可天賦這事兒啊，仿佛才是一切的根源?！?/br>
    輕笑一聲，如嗤如諷，又似釋懷。

    “可終歸就是事實?！彼裏o數次反問自己，質問上天：為何自己經脈不通？為何既然已不通，卻又告訴她能修行？

    后來發現是劍髓，若沒了劍髓，進仙門打雜也輪不到她。

    修了多少年，質問了多少年，安慰自己要釋懷就也有多少年。

    如何能釋懷呢？

    “誒？”她忽地揚眉，這次的笑生動許多，“突然發現：我想過很多次，每次的結果都和現在一樣?！?/br>
    “師尊還記得仙飲會之上的勢么？”

    “嗯?！?/br>
    “那勢當是極美的，可它又當真無用?！憋L升笑，“即便筑基也能用出勢?！?/br>
    “我想我追求的不應當是別人生來就有之物?！彼€聲說了句。

    淮與垂眸看她，抱她的力道不自覺大了些，像是怕她下一秒就離開。

    “阿升永遠是極好的?！?/br>
    不似她。

    “可我不想你為我犧牲這般大?！彼ひ艉艿?。

    風升心一軟，“我其實也不愿犧牲這么大?！?/br>
    “那……”

    “不行哦?！憋L升語氣甜軟，卻莫名壓了淮與一頭。

    淮與抿唇，風升語氣依舊甜又軟，內容依舊強硬，“最初可是師尊將這事兒擺在明面上，要共同解決的?！?/br>
    “我們其實可以……”風升舔了下嘴唇，“試一下？”

    淮與心中一動，重復道：“試一下？”

    風升糾結了會兒，道：“試一下坦然接受對方的付出，或為對方付出?！?/br>
    “我應當為你付出，我是師尊，可你?！被磁c還是不大情愿。

    風升掙扎了下自己坐起來，“那現在又不只是師徒?！?/br>
    她眸光熠熠看向淮與，“師尊快點決定呀，之后趕緊解決了，然后我去找新的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