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璇甄此次未應她,而是向后躺在草地上,緩緩收緊手臂,直逼得懷中那人氣息錯亂也未曾停手,而銘胤竟也未制止她,只是喘著氣承受。 直至銘胤眸中泛出些水光,璇甄才停下。 “你欲何為?”與那瑩潤的眸子對視,璇甄眸中卷起黑沉的霧。 此話一出,那還吊著淚花的人竟笑了。她歪頭蹭向璇甄頸間,將那guntang的吐息盡數灌進她衣領中。 “我要……最后一日?!?/br> 璇甄曉得她所求后思索片刻,嗯了聲,旋即帶著人又回了屋內。 禁制層層疊疊落下,她扯開銘胤繞頸的布,露出其下星星點點的痕跡。那痕跡很快便被后來者替代,落了層新的。 銘胤總是如此,口中嚷著疼,待人松了幾分力,又嚷著用些力,還沒用上幾分,她又說疼。璇甄多了解她,這人便是有病。實打實有病,她不與病人計較,徑直加著力,待人眼泛淚花作不起妖時仍不休止。 到了這時,也不知有病的究竟是誰,瞧著又像是她不大正常了。 可再往后去,那哭著軟著狀似當真受不住的人竟迎著那發狠的力慰嘆,可那瞧著怎也不像舒服。 這么看去,兩人都似不大正常。 禁制被撤下時已是夜幕,璇甄抱著她又回了那片草野,沐浴月光。她頸間那白布自是又換了新的,從璇甄衣物上扯下的。 “明日午時后,你與青軒幾名弟子去做任務,途中經過淮南王氏,雖有些沒落,但到底是劍道世家,我在那里等你,而后需做之事到時告知于你,青軒暫未有消息,不必刻意考慮此處。待淮南王氏滅門后,你我便啟程前往清虛門?!?/br> 璇甄聲音仍是冷的,襯著這月光,多了幾分縹緲。 銘胤軟在她懷中,應了聲。她曉得,自璇甄道出那一句“你欲何為”,自她答出自己所求后,她就何事也無需思慮,璇甄說什么,她做什么便好,此期間她不必對璇甄的任何指令有疑。 左右,璇甄曉得她所想。 璇甄瞧著她,卸力躺下,抬眸望向那一輪明月。 她曉得銘胤時常折騰人,她也該受著??赡承r刻的反復無常折騰的并非旁人,而是她自己,所求不清,所做不明。問清她要何物后,自己大可接手,她只需聽令于自己便好。這段時間內二人將會有徹底的安寧,而銘胤也乖得出奇。 “這三年是為何?”她問。 在青軒三年,幾近于一事未成。 “累了?!北闶沁@般問題,銘胤在此時也答得利索,當真聽話。 “又累又煩?!彼€補充,那莫測而內斂的魔族新主在此刻清晰易懂,將自己盡數剖給她看。 “時而煩你,時而煩自己,更多時煩族里那群廢物?!彼Z氣中的情緒不加掩飾,前二者帶著些惘然,說到最后盡是厭棄,“一群蠢貨?!?/br> “蠢得沒邊?!辫鐟俗詈笠痪?,她這面目當真適合說這般嫌棄人的話。 “我想趴你身上?!便懾繁凰龜堅谏韨?,與她一同躺著,此時道。 “上?!辫鐟屎?,銘胤身一翻,才上去。璇甄攬著她的腰,夸:“乖?!?/br> 銘胤得了夸,在她頸間蹭,又問:“能睡么?” “睡罷?!?/br> 她這才合眼,也不管身下人是否舒適,沉沉睡去。 既已得了璇甄應允能趴在她身上,她做就是,無需考慮旁的。 為何會如此?意識逐漸模糊時,她遙遙想起,時光太久遠,只可用“遙遙”來講。 她那次只貪了省心,告訴璇甄自己要做什么,璇甄替她思慮了,她卻并未放棄自己的想法,行事前未過問璇甄,而璇甄的思慮也未全數告訴她。那次險些釀成大禍,璇甄背后一道極深的疤便是因此而來。 自那之后,她每次言明所求后,便徹底放棄了思考,都交給璇甄罷。她做什么都會去征得璇甄應允,也都需征得她應允。而璇甄作何,她無需管,聽命即可。 其中潛藏的信任與默契生于罅隙,如那巖中之花,她二人之間橫亙著永不可逾越的溝壑,本不可共存,如今竟走到了這地步。 是因世事無常,又有經年不可數的時光教那無常變了質,竟生出這般奇異之花。 18.天渡川 七百一十四年前。 那時清虛門內渡劫期往上的大能有三位,穩立當世第一大宗之居。其中一位入了大乘,距傳說中的歸一僅有一步之遙,余下二位皆是渡劫。 大乘仙人久不見世,渡劫的仙人中一位守著掌門之位,教外人不可進犯。傳聞余下那位渡劫修士比掌門修為要高,不過一心向道,對俗世未有留戀。 這位仙人名喚玄真,聞說十年前她罕見地收了位徒,當真是生平頭一遭,外人不曉得多艷羨這位師妹——白素。白素此前也覺自己何其幸運,能得玄真長老賞識,直至今日。 玄真殿中,白素身形小便罷,此刻那不堪一折的身上卻染了層血,紅艷艷鋪在身下。 觀其腹部,竟被開了一道口子,要知丹田乃是修士的命脈,靈根、金丹皆匯于此處。 那溫軟的面容刻滿驚恐與痛苦,她發不出聲,唯有用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眸看向身前人,看向她最敬愛的師尊。 玄真面容頗為凌厲,彷如出了鞘的劍,白素瞧著她親手取出自己的靈根,才曉得她這師尊何止面容凌冽,心亦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