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前方，視線凝聚成一個虛點，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偷情的感覺讓他們覺得更刺激吧?！?/br>
    姜溶不明白，蕭青棠知曉她不明白，沒有解釋，接著道：“我那時不想成親，也有他們二人惡心到我的緣故。在我說要和你成親前，你在我心里已經是我妻子了?！?/br>
    “他們怎么樣和你沒關系呀，你可以離他們遠些?！苯鼙ё∷?。

    “是，我也是如今才明白此理?！彼洳浣艿膱A腦袋，“我此生都不想再回京城，只是你，你想不想家？想不想你家里的人？等過了冬，給你家里人傳封信，讓他們來看看你，好不好？”

    “好?！苯芪⑽⑵鹕?，在他臉頰親了一口，“我外祖母家原先好像是江南的，她和我娘有時會回去探親，但我沒去過，不知是在哪兒?！?/br>
    蕭青棠盯著她的眼睫，眼前的景象又緩緩浮現：“那等我們問問你母親，以后便搬過去。那邊有你族人在那兒，想必你家里人也會放心一些?！?/br>
    “好，我想去那邊，那邊的點心可好吃啦！”

    “我就知曉你不會平白無故提起?！笔捛嗵男χc點她的鼻尖，“好，等確定了地方我們就去?！?/br>
    第75章

    今年冬季的襄州城不算冷, 年關，飄過一層小雪花后又放晴了，太陽圓得跟桂花餅似的。

    購置年貨的人多, 糕點一會兒就賣完了, 蕭青棠便關了門，和姜溶去郊外爬山。

    草沒枯完，樹葉也沒落完, 還有大片大片的綠意, 路上人不少, 走累了便往路邊的石頭上一坐，歇歇腳，喝幾口水，看看風景。

    遠處的臘梅開了, 一片連著一片，紅艷艷的, 風一吹, 香味幾乎能傳到幾里外。

    “我們一會兒回去時摘一些吧，可以做香包?！?/br>
    “好，做些梅花酒也行?！?/br>
    姜溶眼睛一下亮了：“我們上次做的果子酒呢？是不是好了, 能喝了？”

    蕭青棠拍拍她的手：“一會兒回去瞧瞧就行了?！?/br>
    她迫不及待起身，拉著他要往前跑：“那我們快爬，爬完就回去，不休息了！”

    蕭青棠不緊不慢跟上, 他一步頂姜溶兩三步, 根本不用急。

    山坡不算高, 一會兒便到了，往遠處眺望一番后, 他們換了條小路往回走，邊走邊折梅花，到山腳時手里已抱了一大捧，人都要腌出味兒了。

    “好香，你說我用這個泡澡身上會不會和臘梅一樣香？”

    “那大抵是沒什么效果?！笔捛嗵男Υ?。

    姜溶瞪他一眼：“我就要試試?！?/br>
    他無奈笑笑：“不是你要問我的？這樣也瞪我？”

    “怎么？你不滿意？”姜溶微微抬起下頜。

    蕭青棠立即笑著賠禮：“好好好，是我的錯，你試便試，我和你一塊兒試?！?/br>
    姜溶頭低下了，臉頰微微泛紅，比梅花映在臉上的紅還要紅。

    蕭青棠牽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嘴角壓也壓不下去。

    繞過一顆高大的柏樹，快要走上大道，一個不速之客竄出來，一臉諂笑：“郎君別來無恙啊?！?/br>
    是皇帝身旁的小太監。

    蕭青棠微微皺眉，只是頓了一瞬，牽著身旁的人便要繞開。

    內侍急忙上前攔?。骸袄删?，傳陛下口諭，召郎君回京進宮面圣?！?/br>
    “不去?！笔捛嗵某林?。

    “郎君，這是圣旨?！眱仁谈?。

    蕭青棠往前又走了幾步。

    陛下若是想捉，即便天涯海角都能將他們捉回去。

    他停下，輕輕摟住姜溶的肩，淡淡道：“好，我去收拾收拾行李?！?/br>
    內侍沒敢再攔，也想去看看他暫住的地方是何種模樣，免得皇帝問起時答不出來。

    其實也沒什么收拾的，他們的家產并不多，一包銀子幾串銅錢，和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罷了。

    姜溶卻非要將那些小玩意兒帶上：他親手做的絹花，木簪，紙扇……

    “不帶了，帶上麻煩，以后我再給你做?！?/br>
    此一去，生死未卜，停步的那一瞬他早已想好，若真要罰，他全扛下來便是。既是如此，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也沒必要帶上了，往后只會睹物思人徒增傷悲。

    姜溶只覺得可惜，可又看看跟著他們的那個內侍，也不敢多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蕭青棠摸了摸她的頭，背上她做的小包，牽著她往外去：“走吧?！?/br>
    她看向院墻邊的籠子：“雞怎么辦？”

    “讓鄰居抱去養吧?！?/br>
    蕭青棠牽著她跨出門，敲響鄰居家門，交待好那一籠雞崽后，跨上返京的馬車。

    內侍不敢和他們一起擠在車廂里，迎著冷風坐在車外，一路直往碼頭去。

    上了床，他們單獨一間房，姜溶才問：“我們是要回京城嗎？”

    蕭青棠撐著身子側臥在她身旁，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嗯，皇帝要我們回去，我們得進宮?！?/br>
    “叫我們做什么？”她澄澈的眸子盯著他的看，眼中是他的倒影。

    “莫擔心，有我在呢?！笔捛嗵陌∷氖?，放在唇下親了親，“今日走了這樣久，累不累？要不要睡覺?！?/br>
    她翻了個身，抱住他的腰，在他胸膛上蹭蹭：“睡覺，你也睡?！?/br>
    蕭青棠整整她耳邊的碎發，輕聲道：“我還不困，你先睡，我守著你?！?/br>
    “好，那我先睡?！彼]上眼，纖長的眼睫幾乎要垂在臉上。

    蕭青棠就著窗欞透進的清冷月光盯著她看，想摸摸她的臉，還想撫撫她的發，可又怕吵醒她，手抬了抬，只能作罷。

    她心思簡單，裝不下那樣多東西，或許不要多少時日就能忘了他。

    也好，姜家待她不錯，她又曾跟過自己，應當沒哪個敢招惹，往后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待在家中一輩子也好。

    只是，只是……

    蕭青棠緩緩垂下頭，輕輕抵在她的腦袋上，眼淚慢慢滲入她的發絲中。

    天光熹微，蕭青棠抬眼看向窗欞上的日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船外敲門聲響，他輕輕推了推懷里的人，柔聲道：“得起了，要走陸路了?！?/br>
    姜溶抱緊他的腰，賴了一會兒，慢慢悠悠起身。

    待人洗漱完全，他才推開門，朝候了半晌的內侍淡淡道：“走吧?！?/br>
    內侍見人沒跑，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松了口氣：“郎君先行?！?/br>
    蕭青棠沒說話，微微抬袖擋住風，攬著姜溶下了船。

    一路狂奔，抵達京城時已月上中天，內侍亮了令牌暢通無阻進了皇宮。

    又是天明，蕭青棠親親懷里人的鼻尖：“到了?！?/br>
    姜溶迷迷蒙蒙睜眼，扶著他跳下馬車，一瘸一拐朝前走。

    “腿麻了？”蕭青棠看著她嘴角便不自覺彎起。

    “有點兒，還好，還能走?！彼а酆闷嫱闹芸?，撐著堅實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蕭青棠沒攔她，也沒隨她去看，只慢慢朝前走去。

    姜溶還好，穿得一身紋綾羅衣，頭上簪了銀簪花式，不算太違和。倒是蕭青棠一身灰突的粗布麻衣，頭上一根破布系帶，雙眼疲憊，看著很是落魄。

    剛進寢宮外殿，皇帝只看他一眼，眉頭便忍不住蹙起。

    他沒抬眼看，牽著姜溶一起叩拜：“參見陛下?！?/br>
    皇帝神色淡淡，沒叫他們起來，徑直出了殿門。

    人走遠后，內侍立即上前低聲解釋：“陛下要去早朝，郎君在此稍待片刻?！?/br>
    蕭青棠未接話，只輕聲問身旁人：“膝蓋跪得疼不疼？”

    皇宮莊嚴肅穆，皇帝看起來很兇的樣子，姜溶一直不敢抬頭，這時才輕輕點了點頭。

    “來?！笔捛嗵姆鲋饋?，“你先蹲著，他沒那樣快回來?！?/br>
    內侍頭越垂越低，假裝什么也沒聽見。

    姜溶如言蹲起，仰著腦袋打量宮殿里的裝飾，小聲道：“這里金燦燦的?！?/br>
    蕭青棠笑了笑，大掌輕輕在她膝蓋上揉揉：“都是金子做的，能不金燦燦嗎？”

    “皇帝這樣有錢嗎？”她有些驚訝。

    “嗯?！笔捛嗵陌粗诘厣?，“餓不餓？”

    她眼睛還盯著頭上的匾看，腦袋缺點了點：“餓?！?/br>
    蕭青棠轉頭看向內侍，內侍一個沒留神和他目光對上，只能硬著頭皮道：“點心還有一些……”

    “有勞?！彼稽c兒沒客氣。

    內侍匆匆忙忙取來點心，跪坐在兩人身旁，低聲提醒：“您快些用，若是陛下回來瞧見……”

    “我知曉?！笔捛嗵拇饝盟?，轉頭看向姜溶時卻道，“慢些吃，別噎著了?！?/br>
    姜溶用手接著，傻笑著點頭：“好好吃，你要不要吃？”

    他搖搖頭：“我不餓，你吃，要不要喝水？”

    姜溶連連點頭。

    這下不須蕭青棠說，內侍急忙倒了茶水來，又催促一遍：“不是每回朝會都會很久的……”

    蕭青棠又不答，端著水喂到姜溶口邊，等她用完，才道：“多謝?！?/br>
    內侍長呼出一口氣，快速收拾好殘局，戰戰兢兢繼續站在門口。

    快至中午，外面有腳步聲，蕭青棠快速晃醒臂彎里的人，扶著讓她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