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小傻子呢! 第3節
她什么都不懂,只知有好吃的了,坐在平南侯府的馬車上,還探出頭跟母親打招呼呢。 姜夫人看她笑靨如花,更是想落淚,摸出一包銀子,朝車夫道:“小女身患癡癥,恐擾了貴人清靜,可否通融,讓奶娘跟著一同去?” 車夫不敢收:“想必您也知曉我家爺的規矩,他不允許,小的也不敢擅作主張?!?/br> “好吧?!苯蛉顺读顺蹲旖?,鈍鈍收回手,往車窗邊走了兩步,濕眸注視著女兒,輕聲道,“等娘來接你?!?/br> “天不早了,再耽擱要宵禁了?!避嚪蛱嵝岩痪?,揚鞭驅馬緩緩往前。 姜溶還扒在窗口,探出腦袋往外看,只見母親在后面小跑追著高聲喊:“坐回去,這樣危險!” 她隱隱覺得不對,可又不知哪里不對,依依不舍縮回腦袋,坐進車里,打開手邊的食盒,拿出一塊紅豆餅塞到嘴里。 紅豆餅是娘才蒸好的,放在食盒里保溫,這會兒還是熱的,紅豆沙餡兒也還是暖烘烘、甜滋滋的,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甜味兒。 車行得不快,吃完餅,她有點兒困了,蜷縮在車廂里,睡著了。 入夜,城中開始宵禁,馬車卻一路暢行無阻抵達了平南侯府,進了大名鼎鼎的烏金院,停在外院中。 黑暗中,一個身著不凡的小廝提著燈匆匆走來,腳步極快,但又極輕,若不是有那明明滅滅的燈籠,幾乎沒人可以發現他。 車夫輕輕跳下車,朝人迎去。 “人帶來了?” “帶來了,似是睡著了?!?/br> 小廝柴胡上前一步,掀開車窗一角,往里看了一眼,朝角落里招招手,一個侍女走了過來,腳步也極輕。 “你先下去吧?!辈窈愿儡嚪蛞痪?,轉頭看向侍女,“你帶姜家娘子先安置在外院廂房里,等我傳話?!?/br> 吩咐罷,他未逗留,徑直往內院去。 越往里,內院正房中的絲竹之聲便愈發明顯,他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都有些微微發汗。 輕輕敲響正門,他躬身諂笑往里道:“爺,奴尋來個好玩兒的,爺要不要瞧瞧?” “什么好玩兒的?!狈恐袀鱽砟凶拥统恋穆曇?,“進來說?!?/br> “是?!辈窈钗豢跉?,笑著推開房門,越過一屋子跪著的侍妾,跪在了男人光著的腳邊,“昨日城門附近,奴瞧爺對那姜家小娘子有幾分興趣,便斗膽自作主張將人接了來,還請爺責罰?!?/br> 蕭青棠微微抬眼,晃了晃手中的鎏金酒樽:“昨日姜家之人哭成那般,今日怎又肯將人送來了?” 柴胡往前挪跪幾步,取代了侍妾的位置,輕輕在他只著襯褲的腿上敲著:“爺能看中他家娘子,是他家娘子的福氣,他們焉敢不從?能攀上平南侯府,他們心里指定偷著高興呢,只是嘴硬罷了,昨日小的一去,他們不就立即從了?” 蕭青棠哼笑一聲,將酒樽遞出去,跪在地上的侍妾立即往前挪進幾步,雙手穩穩將酒樽捧住。 “人現下就在外院廂房里安置著,爺今晚要見嗎?”柴胡小心翼翼試探。 “一個傻子罷了?!?/br> 蕭青棠起身,腳踩在雪白柔軟的羊絨地毯上,輕薄襯褲下青筋虬結的緊實長腿隱隱可見。他沒穿上衣,光滑的長發越過棱角分明的臉頰、自然垂落在肩上直至窄瘦腰間,幽暗室內,神色越發晦暗難明。 “若是強行將人弄來,我成了什么人了?” 柴胡微怔,有些摸不著頭腦,往前也沒見這樣在意過旁人的看法??? “罷了?!笔捛嗵霓D過身,走回床邊,侍妾立即跟上去,低垂眉眼跪在腳榻旁繼續給他捶腿。他淡淡道,“明日將人送回去吧?!?/br> 第3章 柴胡更摸不著頭腦了,是真要將人送回去,還是? 他躬身退出,到了外院廂房。 照顧姜溶的侍女汀荷瞧見他,與仆婦交代一句,出了門:“都收拾好了,可是要送人去正房?” 他搖了搖頭:“二爺說叫將人送回去?” “送回去?”汀荷眉頭微皺,“難道是猜錯了二爺的心意了?他有沒有罰你?” “并未??梢牢以诙斏磉叾嗄陙砜?,二爺定是對那丫頭有興致的,否則昨日不會將人這樣輕易放走。你可見,這些年誰得罪了二爺是能活下來的?” “那該如何?” 柴胡想了想:“這般,明日不著急將人送走,若二爺醒來后并未提起,我們再將人送走?!?/br> 汀荷點點頭:“也好?!?/br> “你可看過了?她真是心智不全?” “真是心智不全?!边€不知發生了什么,也不怕生人,只一手抱著小玩意兒,一手抱著糕點,玩兒得正開心。 汀荷與人說完話,回到房中,溫聲催促:“娘子,天不晚了,該休息了?!?/br> 姜溶抬眸,放下手中的吃食與玩具,走過去牽住侍女的手:“去沐浴?!?/br> 汀荷心一下便軟了,忍不住想多嘴幾句:“娘子知曉這是何處嗎?” “不知道?!苯軗u了搖頭,踏進浴桶,趴在浴桶邊緣,神情懵懂。 “這是平南侯府?!蓖『蛇吽藕蜚逶∵叺?,“娘子知曉平南侯府嗎?” 姜溶又搖了搖頭,漆黑眼瞳盯著她看。 她有些無奈:“娘子知曉自己來這里是做什么的嗎?” 還是搖頭。 汀荷不知該如何解釋了,突然覺著自己有些造孽。 二爺性情暴戾,又患有頭疾,整夜整夜無法入睡。他不睡整個烏金院的侍女和侍妾便要陪著,侍女們還能暫且躲一躲,可侍妾是躲不了的。好幾回,只因侍妾服侍不周,便遭了橫禍。 “娘子要聽奴婢的話,奴婢會盡量保護您的?!?/br> “你給我吃糖嗎?” 汀荷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娘子愛吃糖嗎?那奴婢明日叫人做一些來?!?/br> 姜溶認真點頭:“那好,我聽你的?!?/br> 汀荷彎著唇道:“那娘子要乖乖睡覺,不能吵鬧?!比羰浅车絻仍旱娜?,這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好?!边@不是什么很難的要求,姜溶早就有些困了,她覺得這個交易挺劃算的,早早便睡下了,也沒有什么認不認床。 外院房間中的燈全熄了,內院的燈卻還燃著,直到天明。 快近日午,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眼,朝人吩咐:“伺候洗漱?!?/br> 昨夜跪在房中的五六個侍妾仍舊跪著,半點兒動靜都不敢發出,就是連動動手指都不敢,就怕將人吵醒了。 聽人開口,她們終于都悄自松了口氣,強撐著精神有序起身,各司其職伺候更衣洗漱。 門外守著的柴胡聽見動靜,輕手輕腳進了房門:“爺,您醒了?” 蕭青棠瞥他一眼,不冷不淡應了一聲。 柴胡走過去,接過更衣的活兒,小心翼翼給男人系好腰封:“爺要在院里用膳嗎?” “用?!?/br> 柴胡立即朝外招招手,侍女一個又一個安靜進門,默默將飯菜端上。 飯菜香氣四溢,滿滿一大桌子,皆是珍奇玩意兒,可也不見得二爺能用多少。他胃口向來不好,只略嘗幾口便不動了,剩下的便賞給他們這些人了。 他們這種出身的,在外面哪兒能吃得上這些好東西,也不怪這些女子明知曉烏金院是狼窩虎xue,還一個個兒擠破了腦袋要進來。 吃罷飯,蕭青棠要出門,柴胡立即跟上。 還沒走幾步,皇帝身旁的小內侍來了,還帶來兩個眉濃大眼的女子。 “見過二爺?!眱仁绦卸Y,“陛下知曉二爺夜不能寐,特意送了兩位西域進貢的美人,愿能暫排二爺憂思?!?/br> “哦?”蕭青棠負手而立,看向垂花門前的兩個美人,淡淡道,“是單純送人來,還是為了什么別的?” 內侍垂首,有些緊張:“這……” “我說那日那般不愿,當著平民百姓跟前都能跪地哭求,昨日怎這樣輕松將人送來了?原來是轉頭便去告狀了?!笔捛嗵泥托σ宦?,大步往前,“去與陛下說,海珍海味我要,清粥小菜我也要?!?/br> 柴胡抿了抿唇,快步跟上。 越過垂花門,前方便是外院,隱隱傳來清脆笑聲。 蕭青棠微頓,往那扇半開的雕花木窗看去。 柴胡悄悄看一眼,當即道:“是姜家的小娘子,小的叫人安置她住在東廂房了?!?/br> 蕭青棠未答話,抬步往木窗旁去,垂眸看向房中。 房中地毯上趴著身穿明亮春衫的少女,她翹著的足未著鞋履,輕薄的褲腿滑落積疊在腿彎,露出一截光滑瓷白的小腿,分不清是地毯更白還是她的腿更白。 少女纖細的腰肢微塌,明媚春光瀉入木窗,罩在她發頂,留下一層光暈,將她濃長的睫毛映出一雙小扇。 她凝神看著手里的玩意兒,一動不動,如同畫中人。 “她手里拿的是什么?”蕭青棠低聲問。 “是九連環,昨日來時姜家夫人收拾給帶來的。還有地上的布老虎、兔兒爺,聽聞她很是喜歡這些?!?/br> 蕭青棠這才瞧見擺放在她身旁的小玩意兒,果然都是些小孩兒愛玩的:“真是患有癡癥?” “伺候的侍女昨日探過了,的確是患有癡癥,只要給些吃的,便聽話得不得了?!?/br> “真是傻子?!笔捛嗵妮p哼一聲,抬步往門外去。 柴胡快步跟上,低聲試探:“爺瞧著若還覺得有意思,不若晚上讓她去正房侍奉?” “約好了要與人去雍州小住幾日?!?/br> 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無數雙眼睛盯著,多少有些不便,有些游手好閑的權貴便喜歡去雍州游玩,樂得自在。 不過,話既是這么說了,便是有那個意思。 柴胡又道:“爺要將她安置進后院嗎?” “不了?!?/br> “那是安置進內院?內院廂房正好都空著,倒也有位置?!?/br> “有些聒噪,就放在外院也挺好?!?/br> 柴胡順著話說下去:“還是爺想得周到,放在外院是最好不過了,離內院又不遠,又不會擾著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