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自毀
深夜,凌晨一點半,他們終于結束了這一次的性交與會面。葛書云躺在被子里,不想沖洗,她覺得這樣yin亂而污穢最是干凈。靳嘉佑沒舍得上床,就坐在房間里那把陳舊的木椅上,給自己合扣子。 明明幾個小時后才分別,兩個人卻都不肯睡去。 若是做一回,葛書云還能說自己是一時荷爾蒙上頭,可他們連著做了十幾回,做到下身充血,就不能再說是一夜情了。她想和男人保持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你們部隊……讓玩手機么?”她倒在枕頭上忽然問,“我要是想你了……我一定會想你的,到時候該怎么聯系你?” 他清楚異地戀愛的辛苦,也明白讓她平白無故地等自己最是無恥,所以主動說,“我們不出任務的時候,每天晚上可以玩兩小時手機,周六全天和周日上午也能給你打電話。你要是不忙,我可以每天都和你視頻語音?!?/br> 每天。 葛書云揪緊了被子,想起自己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了,想起無事的夜晚還要去撫慰另一個人的情欲,背對著他,說謊道,“我們學校要上晚自習,學生周六下午才放,我只能周日給你打電話……教師太忙了,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女朋友當的不稱職?!?/br> 她話才說完,男人便朝她走過來,抓著她的手掌,俯身,親吻她。 她是靳嘉佑的第一個女人,也許將會是唯一一個,他很稀罕,他很在意,別說什么稱不稱值了,要不是她有言在先想談一年的戀愛,靳嘉佑今天就想把她騙回家見家長,然后把結婚證打了,真正擁有她。 “唔——”她不解地看向男人,記得半個小時前自己就已經和他說了,下面太痛,沒辦法繼續做了。 靳嘉佑品嘗完她的甜美,沉聲問,“還和爸媽住一起么?有沒有單獨的房間?周日我想給你打不穿衣服的那種電話……幾個月才見一面,我忍不下來?!庇治?,又哄又逼迫她,要她往yin亂的方向走得更遠。 這一下就提醒她今日白天都做了什么荒唐事,她在辦公室里給他打了自慰視頻電話。不在一塊兒的時候理所當然,眼下十指緊扣,她卻莫名地害羞了。 “要這么玩兒么?”她的唇被他吻得充滿了血色,“我覺得好不公平,永遠只能是女人被玩兒?!?/br> 他不依不饒,他們當過兵的格外喜歡發號施令,或者說,喜歡看獵物在自己身下動彈不得的模樣,所以他邪笑兩聲,獎勵道,“要是不在一起的時間你都聽我的,下回見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br> 蠢蠢欲動。 葛書云確實是上癮了,她閉上眼睛假裝冷靜的片刻,已經開始在幻想和他暢玩更多刺激的性愛游戲了。因為沒有嘗試過,他又絕對地疼愛自己,所以她格外想嘗試沒做過的那些情愛。 “我記得……”她咽了咽口水,認真道,“我記得現在是有種小玩具,可以用手機控制的,你要是想玩,我可以買了放在家里?!?/br> 男人聽了,爽朗地笑了好幾聲,恨不得把她吞下去,遂問,“想要什么?” 葛書云勾緊了腳趾,要求道,“我想玩BDSM?!彼f這話的時候,都有點被自己嚇到,因為她不確切地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她與男人在黑暗中對視的這一秒,看見他眼里試圖征服自己的兇猛與渴望時,就想成為被他調教的那一方。 要瘋就瘋得徹底,一開始閾值就拉得這么高,她自然沒辦法停。 “你手勁兒應該挺大的,想被你打?!?/br> 靳嘉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概念,他此前對男女的性與愛最多就了解到抽插。眼下聽她要玩更刺激的,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不猶豫地滿足她。 “……好,有空了去看看相關資料?!蹦腥诉呎f,邊用手去揉她的屁股。 什么都答應她。葛書云又高興又感動,反問,“你不會覺得我這樣很色么?不好好戀愛,一心只想著和你上床?!?/br> 男人不以為意,“只有不打算結婚小情侶才一門心思談感情。我的目的一開始就告訴你了,是奔著結婚去的,所以在感情培養出來之前,可以和你談一段時間的情欲?!?/br> “而且,你已經比昨天的你更喜歡我了不是?”他太自信,他對這個老同桌的了解比他原以為的更深。 怎么可能不喜歡,怎么可能不喜歡。結婚后,她斷絕了與異性的來往,靳嘉佑第一個闖進來解救她,她怎么可能不喜歡。 “是?!彼χ卮?,覺得內心如釋重負。 “其實初二的時候是最喜歡你的?!痹诮斡用媲暗母饡埔环闯B的勇敢,“我每天去學校的動力就是因為我有一個長得又帥、學習成績又好、還喜歡替人打抱不平、幫我欺負壞人的男同桌?!?/br> 回憶卷土重來,只是這回不會再自卑地偷看他或者回避他了。 男人聽見,愣了下,而后放聲大笑,也跟著坦白,“初二的時候,我也最喜歡你?!?/br> “什么?”輪到葛書云感到驚訝。 “本來想著,初中畢業了,離開老班的視線就和你表白,這樣你答應我的可能性還大些?!彼f這話的時候有點惋惜,“可惜中考完你就消失了,這一消失就是十五年?!?/br> 初中,她最不想回憶的就是那時候的事情了,除了靳嘉佑沒一個能讓她喜歡得起來的人,“那時候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轉過頭、轉過身子回憶,突然覺得,昨日肯來同學聚會,一定是因為自己暫時失憶,忘記了曾經的傷痛,才會笑著和青春時期下手傷害自己的人碰杯吧。 “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好奇地問。 “沒什么,就是出了些意外,跟著不該跟的人去做了不該做的事,意外懷孕了,打胎后就跟著父母去了其他城市,是他們想回來養老,才搬回來的?!?/br> 也不算是訴苦,也不算是傾訴,就是他問了,覺得不該隱瞞,便說了。說的時候渾身緊張,情緒起來得非???,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靜不下來。 甚至不指望他能理解什么,企圖自毀般的,在一瞬間希望他能放過自己,不要再給自己溫暖了。她也沒那么好,她沒那么干凈,她沒那么值得人愛。 到今天為止,到這一刻為止,也不賴。她會記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的,能想起來青春期唯一一個給過她陽光的男孩兒。 但她說話的時候,忘記了一件事,她最喜歡的那個男孩兒如今變成了武警,人民警察,有能力、有魄力幫她解決所以困住她的陷阱與囚籠。 所以他聽明白后,立刻收回了所以嬉笑玩鬧的神情,嚴肅地追問,“是誰干的?” “意外懷孕”這四個字絕對不是被用在初三剛滿十五歲的花季少女身上的。只這一秒,他就冷下了臉,把當時班里所有接近她的男生都懷疑了個遍。 “……你放心,我沒得病?!边@是她坦白完過去之后第一個反應過來要告訴他的,“梅毒、HPV、尖銳濕疣那些我全都查過,沒傳上。只是不小心懷孕了,最后也沒生下來,我媽帶著我去醫院打掉了?!彼f這么多無非就是希望知道發生了什么的靳嘉佑能放掉這段往事。告訴他自己還算是幸運的那一類受害者。 但他怎么會放過。他突然反應過來,葛書云突然消失不是因為討厭自己、想要遠離自己,而是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男人拉開被子鉆了進來,把別過臉,一心往暗處鉆的女人抱在懷里,克制而清醒地問,“是誰干的?” 誰。葛書云早忘了,忘得一干二凈。她甚至也不記得有多痛了,不記得那天午后足夠強烈的光線,不記得摸過自己身體的有多少人,不記得是哪個女同學把她叫過去,不記得自己吃了什么東西。 只記得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下身劇痛無比,身上沒穿一件衣服,手機也沒電了。 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聯絡的母親,不記得警察來之后都問了什么,不記得自己吃了多少種緊急避險的藥,不記得自己帶著那樣混沌的狀態怎么上的考場,怎么逼自己把知識回想起來又怎么考上的高中。 只記得墮完胎的那個午后,自己冷漠地看了眼術后醫生給她送來的病理,看見碎成幾塊的胚胎,才徹底能饒過自己。 “嘉佑,我說出來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想說。這世上沒有那么多人想知道答案是什么,也沒有那么多人在意兇手是不是真的得到懲罰了?!彼郎\笑,舒了口氣,回身靠進他的懷里,“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覺得自己低人一等?!?/br> “你很生氣么?”她看見了,問。 “我說我不生氣,你信么?”他冷漠道。 “不信?!迸松焓置嗣哪?,描述道,“你現在看起來非??膳?,好像給你手里塞把刀,就能去街上砍人?!?/br> “……”他沒辯駁,他確實就是這么想的,他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害了她,這會兒又心急又擔心,生怕哪句話說壞了戳她痛處,“我不是有心追問,非要知道個詳實,惹你不痛快。而且這事情早就過了追溯期也沒證據,想走法律程序幾乎不可能……” “那你為什么還要問呢?”她也好奇,“從我記不起那些細節開始,這件事就不會再有合理的結果了?!?/br> “因為你和別的女同學不一樣?!彼沁@樣解釋的,“她們受欺負了,在班里大哭大鬧也要班主任給個說法,而你受欺負了,只會坐在我身邊默默地掉眼淚?!?/br> “因為你的一切情緒都對內,我怕你哪天忍到了極限會自毀……” 葛書云聽了,輕笑幾聲,覺得這男人比自己想的還要了解自己。 對啊,她已經開始自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