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逃離
永遠也不可能出獄,是什么意思? 沙棠靠著墻,身上那件艷紅的羽織已經從他身上滑落,攤在了榻榻米上。 這意思是說自己要是和他們一樣干了什么讓神不高興的事,自己就再也沒有離開這的可能了? 媽的,聽白蛇說什么都像威脅,自己可別是精神衰弱了。 沙棠抓抓一頭的白發,幾根發絲纏在手指上被一并帶了下來??傊同F在來說自己是幫神揪出叛徒的人,應該能讓神更放心一點…… 這么多事處理下來,沙棠也在這呆了快一年了,再過幾天就是祭祀典禮,明天便是沙棠逃離雪山的時候! 待時間更晚一些,星空已經籠罩上這座雪山。 “咚咚咚?!?/br> 三下敲門聲,這樣的頻率是馬克造訪的暗語。沙棠打開了房門,馬克走進屋順勢關上了門。 “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里?!?/br> 沙棠看向窗外,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這么長時間?,F實里的自己睡了多久?會不會久到需要做康復訓練? “明白,我會準備好必要的東西,聯系組織接應我們?!?/br> 沙棠頷首,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剛好在計劃執行前被取消禁閉,真是幸運得不能更幸運。 同馬克交代完,沙棠便準備就寢入眠。 這一晚沙棠睡得格外香甜,在夢里他回到了現實,恰好是開學的日子,他進了大學,參加喜歡的社團,養了只黑色的小貓,帶著它去寵物店選它喜歡的零食。 夢醒,他仍躺在榻榻米上,窗外的光線照射進來,暖洋洋地灑在他的身上。 沙棠揉揉眼睛從地鋪上起身,他快速洗漱完畢,穿上更適合行動的衣服,一頭長發扎成了高馬尾,這是為了避免被長發干擾。 反正出了雪山就能回到現實,這里的一切都沒什么好帶走的,沙棠正要打開門離開,那本日記卻不知怎的從書桌上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了噪音。 沙棠回頭望去,他撿起了那本日記,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把日記放進衣服里,就當是最后的紀念。 他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可驚擾了睡著的信徒。 祭祀前幾天,雪山上的人比平時多得多,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發現,爭取更多時間,沙棠摸到廚房從窗戶翻了進去,拔出那瓶藥的塞子,將粉末倒進了廚房的飲用水里。 這樣就算是他們睡醒了,喝了水吃了飯,也會再大搞特搞一下,更晚發現自己已經跑路。 做完這一切,沙棠在圣地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馬克,馬克穿上了一身西式風格的長褲和白襯衫,身上還帶著腋下槍袋和腰包與這和風的地方格格不入。 “都準備好了?” 沙棠搓搓手,頗為激動,他今天可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 反倒是馬克不再說話了,他看著下雪山的那條道路,不知在想什么,始終沒有收回目光。沙棠見狀蹦到了馬克面前,手在馬克眼前晃蕩著說: “馬克?你在發什么呆?” 馬克依然沒有回復,他做了一番心理斗爭,閉上眼一咬牙,從口袋里掏出已經上了膛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沙棠的腦袋。 “……” 很好,現在壓力給到了沙棠這邊。 他還是第一次被槍指著,但這樣的經歷體驗一次也就足夠了。他強裝淡定,冷笑著問: “你想要背叛組織?” “你早就察覺到了對吧?” 我察覺到什么了??! 沙棠的大腦只剩下一團漿糊,明明距離離開雪山就差這么幾步了,怎么最意想不到的人出了問題? 他沉下心,向前邁步靠近了幾步,仿佛他全然不怕眼前的槍口,沙棠的腦袋飛速思考,在維持自己人設的同時反問對方: “你為什么這么緊張?” 馬克沒有馬上開槍,說明這件事還有溝通的余地! 馬克的槍穩得沒有一絲顫抖,風吹過兩人,沙棠的發尾在冷空氣中飄蕩。 或許是沙棠坦然自若的模樣太過自信,以至于是讓馬克都有些動搖,他慢慢放下了手槍,道: “你和我……是一路人嗎?” 完了,更聽不懂了! 沙棠內心的小人上躥下跳,恨不得馬上像電視劇演的那樣一個帥氣的轉身繳械,拿著對方的手槍將對方摁在地上質問對方有什么計劃。 要是現實里的自己說不定真能做到,但就現在這個身體連制服岸邊那個孩子都勉勉強強。 “我完全可以在此之前解決你或者把你上報給組織,但我沒有那么做,是什么原因……你還想不出來嗎?” 沙棠邊說邊走得更近,近到讓馬克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馬克要威脅自己,說明這件事肯定對黎明之窗組織無益,甚至可能是一種背叛,當前只要順著對方的話,或許就能套出他的想法。 馬克放松了下來,沙棠能明顯看到馬克的手不再攥手槍攥到青筋暴起,他與沙棠對視著,目不轉睛地說: “只有yin神才能拯救世人,對嗎?” 草!整半天你這濃眉大眼的小子也背叛了組織! 沙棠自然沒有把心里話說出口,這么一想……沙棠心理有了個猜測,他試探性地問道: “你和隊友們一起上了雪山,最后只有你活著……” “我試著說服他們了!但他們誰都不同意還想向組織舉報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我也本不想那樣……” 馬克突然的激動倒是把沙棠嚇得一抖,看樣子馬克和他的隊友們關系確實很好,那當初和馬克聊天時,馬克突然的沉默也情有可原,畢竟他才是那個背叛了組織還殺了其他隊友的人。 既然馬克已經歸順于雪山教會……為什么還會同意和自己一起離開雪山,直到現在才撕破臉呢…… 沙棠靈光一現——馬克歸順教會但依然和組織聯系同時打算離開雪山,這是要當雙面間諜! “不必激動,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又何嘗不想著把神的教義傳播到組織,讓更多人體會到何為幸福?那些人死有余辜罷了?!?/br> 沙棠微笑著,他的話語不帶一絲猶豫,堅定得好像沒有人能比他更加虔誠。 馬克也被沙棠的態度欺騙,他放下心來,將手槍收回了槍袋里,沙棠也偷偷松了口氣,雖然已經擅長于裝模作樣,但緊張多少還是會帶點的。 馬克從他的腰包里取出一個長相似槍但“槍口”是長針的器械,器械下固定著一瓶閃著藍光的液體,里面浸泡著一個白色的小顆粒。 馬克向沙棠伸出手,正色道: “以防萬一,我需要做個保障,你應該知道這是什么?!?/br> 沙棠瞄了眼那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的器械,這可是現實里沒有的東西,他怎么可能知道? 馬克無視了沙棠的沉默,他繼續說著自己的話題: “只要你不向組織舉報,和我一起將教會發揚光大,我是不會啟動它的,這么一小顆炸藥的威力有多大,我想你也最清楚不過?!?/br> 沙棠面無血色,這夢里的世界還有這種黑科技?不過轉念一想,這也就是一場夢,出了雪山就沒有然后了,不答應也肯定會被馬克滅口,那答應一下又能怎么樣呢? 沙棠皮笑rou不笑地把袖子撈了上去露出手臂,再把手遞給了馬克,滿不在乎地說: “請吧?!?/br> 馬克握著沙棠的手,那長針離得越來越近 ,已經戳到了脆弱的皮膚,在沙棠眼中這很快就能結束的事被拉成了慢鏡頭。 針離開了沙棠的手臂,沒能刺下。 只見溫熱血液濺射到了地上,濕潤了雪地,被白雪吸收,馬克的腰被一把菜刀深深刺入,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誰也沒能預料。 握著刀柄的是瘦弱的婦人——紀真。她拔出刀用盡全力把馬克拉開摔在地上,憤怒,恐慌和擔憂組合出復雜的情緒浮現在她的臉上。 腰不是致命傷,卻足以疼到讓馬克喪失全部的行動力。他戰力不穩摔倒在雪地上,血液染紅身下的白雪。 紀真左顧右盼,她丟下了手里的刀,搬起一旁的石塊,跪在地上重重地向馬克的腦袋砸下,邊砸邊罵: “你這狗東西!居然蠱惑祭品離開!混球!該死!” 一下,兩下,三下……血濺射得到處都是,要不是紀真只是個老阿姨,恐怕濺出來的還會有腦漿。 慘叫聲越來越小直到馬克再也不能動彈,面部血rou模糊,沙棠到現在都沒有阻止,只是呆呆地站在那旁觀。 紀真起身不忘最后把石塊用力丟在馬克的尸體身上,好像這樣她也不能完全解氣。 她身上沾著血回頭看向沙棠,給沙棠嚇得寒毛直豎。紀真快步走到沙棠面前,拉著沙棠的手,就和平時一樣關切地問: “沙棠,怎么不在房間里等我叫你起來……別擔心,沒有人能再威脅你了,我會一直照顧你的??旌臀一厝グ?,明天就是祭祀典禮了??!” 紀真依然輕聲細語的,用哄小孩的口吻同沙棠說話。沙棠只是愣著,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是打擊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馬克就死了?我走不了了?我準備這么久就這么啪一下沒了? 他想說些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又好像被什么東西強行堵了回去,說不出只言片語。 怎么辦,現在怎么辦?我要殺了紀真嗎?對……殺了她!現在就她一個老婦人在這!只要殺了她再跑路就可以…… 沙棠的面目愈加猙獰,殺意醞釀在他的眼底,就在他的手伸向紀真的脖頸時,蛇的尾巴卷起了紀真的身體。 啊……? 沙棠看著紀真被白蛇高高舉起,白蛇連一個余光都沒施舍給紀真,它隨隨便便地把紀真丟了出去,而那方向,是懸崖之下。 婦人的尖叫隨著下落變得越來越小。行蹤莫測的白蛇“嘶嘶”地吐著信子,它的視線固定在沙棠身上,這一刻沙棠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有多么渺小。 你們TM和我玩車輪戰是吧? 沙棠被接二連三的意想不到搞得頭大。 “這女人太自作主張,早就該換人了?!?/br> 白蛇語調慵懶,它對隨手殺死一個人類不抱有一絲歉意。 “是啊……確實是這樣?!?/br> 沙棠一臉難堪地附和,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慢慢后退到馬克的尸體旁,蹲下撿起了那個注射器,啟動按鈕也從馬克的口袋里掉了出來,被沙棠一并收獲。 白蛇支撐起身體,龐然大物遮住了陽光,投下的陰影籠罩了沙棠,白蛇威脅道: “成絲沙棠,你要去哪?我告訴過你這一次的祭祀典禮不得再出差錯?!?/br> 沙棠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天,更冷了。他強顏歡笑道: “我不是揪出了憂子嗎?不獎勵我到雪山外玩兒個幾天?” 白蛇臉色陰沉,嘶嘶聲連綿不絕,現在聽來,更像捕食者要狩獵的預警。 “好嘛,真就一點也不給唄?!?/br> 反正今天要么走要么死,現在多皮一下也已經無所謂了。 白蛇不再對沙棠的任何一句話做出反應,它俯身貼在地面上,沖刺向沙棠,速度快到在沙棠眼前留下殘影。 沙棠向一旁撲去,在地上翻滾了一圈跪在地上頓住了身體。白蛇咬在了樹干上,樹應聲折斷,倒在了地上。 沙棠擦擦脖子上的冷汗,紀真扔下的刀被他順勢撿走緊握于手。刀的威力還是太弱了,得拿到馬克的槍! “白蛇大人的準頭是不是不太行???” 沙棠嘲諷起了白蛇,他猖狂的笑容可謂是氣焰囂張,白蛇卻只是留在原處沒有再動。 沙棠手中的刀轉了一圈被他反手握住,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他心跳加速,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都在這個時候變得更加敏感——他在警惕白蛇接下來的行動。 白蛇的尾巴不知何時繞到了沙棠的身后,空氣撕裂的聲音在沙棠耳邊作響,沙棠趕忙想一旁躲閃,他居然忘了白蛇的身體長到可以包圍這個圣地。 他的速度遠沒有白蛇快,勉為其難地躲閃也只是沒讓他被一尾巴抽下山崖,然而尾巴還是抽打到了他的身上。 沙棠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好幾圈撞在了圣地中間的石臺階上,后腦勺的疼痛像是把石子丟進池塘,由那一個點開始向外擴散開的波紋。 血液由后腦勺的傷口流淌,染紅了他的衣服。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沒發出半點聲響,連握著刀的手也無力地松開。 白蛇慢悠悠地游了過來,它俯下身子想確定下沙棠的死活,就在白蛇靠近的那一刻,沙棠突然睜開了眼,握著刀狠狠捅向白蛇的下巴! 白蛇發出了嘶吼,它吃痛地甩動著身體,刀被一并帶走。 沙棠則趁機繞過白蛇從馬克的槍袋里取出手槍,手忙腳亂地上了膛。 蛇轉身,紅瞳倒映出那把手槍,那雙針形的瞳孔縮成更加細銳。 沙棠主動出擊跑向白蛇,在白蛇用尾巴拍打過來時向著一邊躲避,雖然幾次都差點被白蛇打中但也還是跌跌撞撞地靠近了白蛇。 他對準了白蛇的左眼,扣動扳機,子彈由槍口射出,帶著硝煙擊中了白蛇的眼睛。 白蛇因這樣的沖擊倒在了地上,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解決它! 沙棠開了兩槍都是空的,槍只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槍膛里就只有那一發子彈! 他爬上了白蛇的身體,將注射器刺進白蛇受傷的眼睛里按下了注射器的“扳機”,白蛇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沙棠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 他揉揉自己摔疼了的屁股,被激怒的大蛇臉上流下鮮血,顯得它更加陰森可怖。 蛇分開的上下顎已經近在咫尺,沙棠閉上眼睛,舉起手中的按鈕按下了開關。 “彭!” 近距離的血rou炸裂的聲音,冰涼的血濺在了沙棠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白蛇倒在血泊里再沒了動靜。 那顆微型炸藥幾乎炸毀了它的半張臉。 不愧是黑科技啊,對這么大的一條蛇都有這種威力,要用在人身上怕是原地見上帝,可能殯儀館還得找喜歡玩拼圖的來。 沙棠站了起來,他踢了踢白蛇的腦袋,確定白蛇是真的死了,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下山的臺階。 一向干凈整潔的圣地,今日被鮮血涂抹,正如過去成絲沙棠在此處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