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劉甫原本正是打算回村去排查他二人中會混入刺客的嫌疑。 不曾想,大清早上有村民報案于后山發現的一具尸體,卻打亂了劉甫的計劃。 在檢查尸體的過程中,劉甫不僅在趙郎中的面部發現了偽裝,更是在尸體右腿上發現了曾經被自己鈍刀砍傷過的痕跡。 除此之外,趙郎中身上其他隱匿的傷口經過李仵作復原后,也皆與當日于山神廟中逃走的刺客可以一一對上。 劉甫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刺客竟以如此慘烈死狀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反倒不再用得上織霧這條線索。 抓獲了刺客原本是一件好事。 可根據劉甫辦案近十載的直覺來看,這當中有悄無聲息蟄伏在村里、竟能夠一擊致命下殺死刺客的人物…… 只怕對方的危險程度未必會低于這名刺客。 命案變成了刺客落網,惶惶的情緒從膽怯淳樸的村民心頭褪去后,劉甫便帶著兩名衙差入村勘察。 在走訪了幾戶人家之后,來到織霧家時,便瞧見織霧的丈夫仍臥病在榻。 劉甫將刺客于后山落網的消息告訴織霧,可女子眸中既怕又驚的情緒完全不似作偽。 尤其是她對于趙郎中竟會是刺客一事,也極為不可置信。 而劉甫此番來尋她,正是為了趙郎中口中曾提及到的西域毒花。 “縣衙里的仵作翻閱了數本醫書,皆只得出此毒生前沒有任何癥狀,只有死后才會于尸身上浮出痕跡?!?/br> 因而那趙郎中根本不是通過診脈得知織霧中毒一事。 而是他早有預謀,他身為刺客根本就知曉織霧在山神廟中毒一事,這才刻意提出。 劉甫只當織霧當日臂下黑線是趙郎中所為。 謀劃一番接近織霧也許也正是為了將她徹底滅口。 接著,劉甫話鋒一轉便詢問織霧:“只是昨夜你尋我妻鳳英之后,又匆匆離開是為何故?” 昨夜家家戶戶閉門早早歇息,但織霧去過楊大嫂家的事情卻瞞不住。 即便楊大嫂不說,附近的鄰居也曾看見過織霧出現。 織霧一面消化著一樁樁驚人的消息,一面低頭將手里藥碗放在床榻旁的桌上,心尖上仍舊繃著一根顫抖心弦。 尤其是昨夜那頗為滲人的畫面…… 每每想起之后,心口都有如落入了一滴熱蠟,灼燒得厲害。 一切和書中發展的走向幾乎完全一致。 刺客最終為一捕快所抓獲。 可織霧卻從未想過這一筆帶過的過程竟是如此令人脊背發寒。 織霧的腦袋無疑是混沌的。 昨夜的事情發生之后,丈夫的柔弱與賢惠也只會讓她覺得……昨夜也許是那趙郎中想要傷害丈夫時,一個不慎自己跌倒后,倒霉地被樹枝捅穿了眼眶。 而丈夫從始至終都只不過是一個極其無辜的受害者。 甚至今晨醒來,理性再次告訴織霧,趙郎中是被人以一種殘忍而狠絕的手段一擊斃命。 可曾經被虐待過的丈夫同樣也讓她認為,她夫君柔弱無害,根本就不是這種人。 這兩種極為矛盾的想法在腦中左右互搏,再兼之昨夜受到的刺激,讓織霧腦袋里近乎都渾渾噩噩。 突然見到了劉甫,面對對方的質疑,她不僅沒有感到不安,反倒像是尋到了可靠的靠山一般。 劉甫是極俠義的心腸,是個正義之士,甚至表面嚴厲的面孔下,時常充滿了對百姓的善意關懷。 恰如他眼下即便知曉這對夫妻身份有所作假,但只要不參與傷害村民的惡行,他多半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他們高抬貴手。 將實情如數告訴對方,在織霧看來,這完全是一件再可靠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趙郎中是當日殺死村民的刺客,分明是死有余辜…… 幾份思緒交織心頭,將織霧的猶豫幾乎推至頂峰。 在這節骨眼上,關鍵的話幾欲脫口而出。 偏偏這時,榻上的丈夫撐開了眼皮。 晏殷掀起眼睫,不知何時醒來坐于榻上。 他的面龐俊美而蒼白,像個脆弱的琉璃般,露出無害一面時,幾乎完全不足以引起旁人半分懷疑。 “阿霧……” 男人啟開的薄唇溫和地吐出對妻子親昵的稱呼。 織霧當下分明是心不在焉,卻還是會下意識朝夫君走近。 思忖間,春筍般的嫩指落入了男人的掌心,被一片guntang給拉回了思緒。 織霧猛地抬眸,這才發覺夫君好似在發熱。 晏殷任由她在發覺這點后,見她茫然的神色轉瞬變得驚訝。 果不其然…… 下一刻美人那雙水汪汪的眼眸幾乎頃刻間便再度泛出了心軟漣漪,將指尖探入他的腕,試探出他身上頗為燙人的溫度。 晏殷則在那些衙差的注視下,反倒緩緩俯身,頗為病態地將下巴抵在了女子柔軟肩上。 好似真的對自身guntang的溫度單純感到困惑不解。 他只垂下眼睫,眸色晦暗地詢問:“我是不是病了?” 織霧身形比之丈夫明顯纖嬌柔軟。 被對方垂下頭顱抵在肩上時,更像是被一只大型貓科動物懶洋洋地貼住一般…… 雖說丈夫一直都是柔弱的病態模樣,可織霧幾乎還從未見過他主動示弱的姿態。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