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才沒讓織霧徹底地陷入無地自容。 想要委婉暗示和離的事情自也當場擱置。 便因這樁尷尬事情,織霧短時日內甚至都不好意思再去尋楊大嫂打探消息。 偏偏隔了一天之后,這日臨近傍晚之時,卻見門外徘徊一人。 對方穿著灰褐長衫,一雙鼠眼略顯精明。 織霧抬頭細看,才發覺這人竟是趙郎中。 趙郎中看到織霧很是詫異。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碰到娘子?!?/br> 織霧見他似有急事,上前詢問,這才得知楊大嫂在路上崴了腳。 趙郎中說:“眼看天就要黑了,這會兒路上也沒什么人……” 趙郎中一條腿有些跛,織霧的丈夫雙腿也不良于行。 唯一好手好腳的織霧卻也背不起楊大嫂。 楊大嫂崴腳的地方處于后山。 開春以后,那邊出沒的野獸越發多,楊大嫂一個人呆在那里很不安全。 且當下情形耽擱越久,就越是危險。 趙郎中便令晏殷同他一起過去,至少兩個大男人在,可保楊大嫂不被野獸叼走。 至于腿腳明顯比他們兩人都要更好的織霧則一刻也不敢耽擱,立馬跑去喊人。 直到織霧去尋人的路上經過楊大嫂家時,發覺對方家中燈火明亮。 她上前去拍開門,可出人意料的是,前來開門地卻正是楊大嫂本人。 楊大嫂吃驚道:“阿霧怎么來了?” 這個時辰天都黑了,織霧一個女子顯然不該在這個時辰出來胡亂走動。 織霧卻詫異盯著楊大嫂的腳,遲疑道:“嫂子沒事?” 楊大嫂顯然根本不清楚她在問些什么。 織霧見狀心口驀地一沉,緊接著連忙張嘴又問:“嫂子今日可有見過那趙郎中?” 楊大嫂聽到這話更為詫異。 “趙郎中昨日就離開了村里?!?/br> 就在昨日下午,楊大嫂還專程備了份干糧送給對方,讓對方帶在身上。 織霧現在要找對方,顯然是來晚一步。 第8章 太陽斜落西山后,靛灰蒙蒙的天色轉變為深黑,幾乎也是短短瞬間。 和楊大嫂的不慌不忙比起來,織霧在得知趙郎中撒謊后,心尖都猶如螞蟻落在了燙腳的鍋沿,幾乎一刻都待不住。 天黑路陡。 路邊的草木都猶如張牙舞爪的鬼影,似想要朝著夜霧中匆忙奔走的女子伸出扭曲猙獰觸爪。 織霧腦中一團亂麻。 一時是那趙郎中為自己診脈,笑瞇瞇地告訴她:只有死人身上才會有中毒后的黑線印記。 畫面一轉又是黃昏時,對方來到家里求助,用著毫無半點破綻的尋常語氣,將織霧支走…… 這背后的意圖,最終卻極其出人意料地指向了最不相干的一個人—— 竟是她家中的病弱夫君。 織霧深一腳淺一腳摸去后山的時候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森森慘白的月光下。 一縷暗紅鮮血似一線溪流,在粗糙石縫間蜿蜒而出。 濃郁的腥濁混合著血液氣息自一處石洞口幽幽朝外蔓延。 織霧柔嫩雙手間握緊了一根粗木棍,白皙的額角掛落一滴汗液。 一路奔走而來,本該氣喘吁吁的身體此刻卻僵成了一塊木頭般,一雙清圓眼瞳怔怔地望向石洞內部,連呼吸都屏窒了一瞬。 徹底看清楚石洞里的情形后,她手中緊緊抓住的木棍在下一刻竟“啪”地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木棍跌落的動靜在往日甚至都不會惹人注意,此刻于這死寂沉沉的環境中,聲音脆響的程度竟也好似能錘裂人的耳膜。 織霧率先看見的是趙郎中。 角度使然,對方的臉正對著她,一只眼睛也恰巧直勾勾和她對視。 可之所以只有一只眼睛…… 皆因他仰靠在一塊凸起石塊上的同時,右眼眼眶被一根細長樹枝捅穿。 一些黃白之物混合著血糊從眼眶中流淌出來…… 織霧感到脖頸濕漉,且冰涼。 被驚嚇出的冷汗冷卻過后,又黏膩在暴露空氣中的白頸上,竟無比得冰涼麻木。 而那個在織霧想象中食草動物一般的溫潤丈夫,此刻正于一團血泊當中。 男人一手扶在石壁之上,聽見了身后動靜。 他徐徐抬起低垂的蒼白面龐,一雙漆黑眼珠里不見分毫情緒,卻映入兩點月色瑩光。 看起來更像是褪去無害的人皮后,蟄伏于深淵的危險野獸。 在目光掠過地上滾了兩圈的木棍后,晏殷視線徐徐斜移,偏頭看見了洞口處的女子。 他黑沉的視線凝向織霧,頗有人夫感的丈夫和在家中溫潤病弱的形象幾乎毫無二致。 在一具連成年壯漢看見多半都會驚駭失色的尸體面前,男人卻視若路邊尋常的花草般,只語氣溫和地啟開薄唇。 “阿霧,過來……” 這血很臟。 他不良于行的雙膝還未徹底恢復,需要她過來扶他。 晏殷淡然自若的語氣好似單純是被泥點弄臟上了袍角。 而不是被死人的血濺了一身。 …… 劉甫被派去外縣辦事的這段時日,終于從忙碌的空隙中將“陳霧”所偽造的身份也一同敲定。 知曉這對夫妻身份皆有不實之后,在這等敏感時期,他二人極有可能是刺客的概率竟大大增加。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