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大秦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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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韓非子》可明證?!?/br> “《韓非子》一書從始至終都跟儒學背離?!?/br> “在夫子眼中,儒學是需要法理學或法治學說的,法制與禮制是儒家治政的兩個不同側面,需要相輔而行?!?/br> “但韓非子不同?!?/br> “他堅定認為法是法,儒是儒,兩者不能并兼?!?/br> “甚至還提出儒以文亂法之言?!?/br> “韓非子是從儒入法?!?/br> “自成一系?!?/br> “不過這也跟韓非子始終未得重用有關,他雖學富五車,但一腔才華,并未得到真正實踐,很多想法只流于書籍,并未得到真正的落實,也沒有跟實際結合,最終只是水中月、霧中花,理論有余,實踐不足?!?/br> “難言優劣?!?/br> “這或也是韓子的不幸?!?/br> 張蒼輕嘆一聲。 對于韓非子,他很是敬佩。 他自認才華橫溢,就算是李斯,也不放在眼里,但對韓非子,卻不敢有絲毫小覷。 荀子門下弟子眾多,才華橫溢者更眾。 而荀子的存在,猶如一座巍峨高山,將他們牢牢的籠罩著,他們受其利,卻也被深深困在了荀子思想之中。 但韓非子卻能擺脫荀子影響,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走出自己的道路,屬實驚艷絕倫。 他自認自己做不到! 正是因為仰望過荀子這座高山,才知道登臨甚至超出這座高山之艱難。 難于登天。 張蒼收回心神。 他看向扶蘇,已猜到扶蘇的真實想法,緩緩道:“公子是想問大秦日后會行儒還是法吧?!?/br> 扶蘇鄭重的點了點頭。 張蒼坐回自己的位置,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其實也不知道,但經過上次公子提點,我下去思考了一下,正如嵇恒所言,大秦日后恐會行‘君儒臣法’?!?/br> “陛下所為旨在驅儒?!?/br> “驅儒非是不用儒,而是取仁義為用?!?/br> “何為儒家?” “天下對儒家是這般看法?!?/br> “儒家者流,蓋出于司徒之官?!?/br> “助人君,順陰陽,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經之中,留意于仁義之際?!?/br> “袓述堯、舜,文、武,宗師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為高??鬃釉弧缬兴u,其有所試?!?/br> “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業,己試之效者也?!?/br> “大爭之世之所以不用儒家,就在于儒家惑者既失精微,辟者又隨時抑揚,違離道本。茍以嘩眾取寵。后進循之,是以五經乖析,固儒學寖衰?!?/br> “此辟儒之患!” “但在我看來,這番認識過于籠統?!?/br> “儒家,其實是以‘禮’為核心,加上以血緣為紐帶構建的‘宗法’?!?/br> “當世儒學推崇的‘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等等,其實都只是用來粉飾門面的?!?/br> “這些粉飾門面的東西,儒可以用,法同樣可以用?!?/br> “公子或有些難以理解?!?/br> “我以‘禮’舉例?!?/br> “儒家的‘禮’是復古的周禮,是以孔孟之學為根基?!?/br> “大秦的‘禮’是李斯等儒法一系官員,制定的法禮?!?/br> “兩者本質有明顯差別?!?/br> “大秦旨在以秦法為根基,以荀子之學為輔,借‘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為用,創造出一套法之制度下的新體系,只不過儒家霸占‘仁義……恥勇’等太久了,朝廷需要將這些粉飾門面的東西從儒家手中奪過來?!?/br> “據為己用!” “不過……”張蒼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提著衣角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扶蘇近前,又略顯不安的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陛下真正的意圖恐是想實現‘法之天下,儒之教化’,不過這個儒,指的就是‘仁義禮智信’這些粉飾?!?/br> “看似為儒皮,實則為法骨?!?/br> “只是儒家竊占這些大義太久,朝廷想奪回來,沒有那么容易?!?/br> “甚至很可能,奪取不成反被奪?!?/br> 說完。 張蒼慌張的看了看四周,快步的回了自己位置。 扶蘇心神一凜。 經過張蒼的講解,他已全想明白了。 秦儒疏離,秦儒相輕。 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從來就不待見儒家。 過去如此。 而今同樣如此。 始皇從始至終就沒想用儒家,只是想暫時安撫住儒家,然后用法制對儒家強行拔毛。 他也瞬間明白了嵇恒那句‘大秦要的是大秦的儒’是什么意思。 儒家根本是以‘禮’為核心的宗法制。 大秦根本不可能妥協。 大秦要的只是那層粉飾儒家的儒皮。 秦儒翻臉是注定的。 一通百通。 他之前還困惑的事,一下子豁然開朗。 什么君儒臣法,本質上就是法,只是披了層世人認為是儒的‘仁義禮智信’的皮。 想到這。 扶蘇整個人瞬間精神。 但很快,他就眉頭緊皺起來。 儒家對這些大義竊據太久,想從儒家手中奪回來,談何容易? 而且法制下的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是什么模樣,沒有人知曉。 也沒有任何經驗可吸取。 稍有不慎,就恐為儒家影響,到時反倒會由法入儒。 扶蘇看向張蒼,急忙問道:“這套儒皮法骨的門面,張御史可有眉目?” 張蒼搖了搖頭,沉聲道:“這一套體系只是草創,無任何借鑒可言,過去天下變法,皆為富國強兵,因而變法者主要著眼于耕戰之世,所以制定的律法,只適應于戰時爭霸,不適應于安定民生穩定國家?!?/br> “天下從亂到治?!?/br> “而今想將法從戰時轉到和平之時,非至人能達到,而今的天下,已沒有那個條件?!?/br> “大秦也經不起這般折騰?!?/br> “我擔心的是‘儒之教化’,會畫虎不成反類犬,到時恐真就成全了儒家?!?/br> “若真那樣,恐非天下之幸?!?/br> 張蒼沉沉嘆息一聲。 第053章 我還想多活幾年! 扶蘇沒有開口。 他又何嘗聽不出張蒼語氣中的擔憂? 但大秦已別無選擇。 想到這。 扶蘇頓感壓力如山。 在短暫沉寂之后,張蒼輕咳一聲,開口道:“公子其實沒必要太過擔心,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多半早已有了定策?!?/br> “嵇恒對天下事了解這么深?!?/br> “或許有破局之法?!?/br> “公子若是得閑,可去詢問一二?!?/br> 聽到張蒼的話,扶蘇深以為然,道:“是極,嵇恒此人驚才艷艷,看待天下事異常尖銳,或許的確能提出一些卓絕看法?!?/br> 張蒼暗暗搖了搖頭。 他只是寬慰扶蘇,內心并不看好。 他承認嵇恒很驚艷,當得起當世奇才之名。 但還是差韓非子一截。 韓非子能青出于藍,是因家學深厚,有機會博覽群書,嵇恒顯然沒有這個條件,而且嵇恒太年輕了,又缺少大家引導,能從只鱗片羽中洞悉天下大勢,已十分難得,但想推陳出新,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