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果然船夫把難題丟給幾人:幾位小師傅,那位詩人很出名的,你們知道我剛才說的,是哪五首詩嗎? 五人面面相覷,根本背不來。 突然,山峽間狂風大作,小船開始拼命搖晃,船夫也露出猙獰的神色來:既然背不出,就等你們能背的時候再上船吧! 船體猛烈的晃動,澎湃的浪濤幾乎要將小船掀翻,可船夫和李白卻在船上穩如泰山,只有沈亦他們幾人被巨浪晃下了船。 江水冰冷刺骨,浪濤幾乎要將人的身體撕裂,水不長眼地往口鼻中使勁兒鉆。 江衍落水之后迅速化身小白龍,然而即使是水中蛟龍,也幾乎被這邪乎的浪濤扭稱麻花。 五個人中就沈亦的體力最差。 三師弟雷虎的技能加成是水性好,他雖然被卷入浪底,卻在水下游刃有余,二師兄和蘇承望雖然水性不如雷虎,但至少不會被水嗆到。 只有沈亦一個人在兇猛的浪濤中浮浮沉沉,險些被拍成傻子。 幸好江衍很快適應了在激浪中行進的規律,他迅速將幾人撈起馱在身上,本來想著直接飛起來,卻發現這江水像是帶著什么沉重的引力似的,他根本逃不開。 已經爬到江衍背上的沈亦盡職盡責,一邊吐水一邊數人數:三師弟呢?! 小白龍的背上只有耳朵耷拉著的豬八戒,渾身毛發都濕透的瘦猴以及奄奄一息的師傅。 最善水性的三師弟雷虎并沒有出現。 雷虎不會被浪沖走了吧?! 不僅是因為有水性技能加成,還因為身為軍人的他曾經做過潛水訓練,所以雷虎在掉下船的第一時刻就迅速潛入水中,此時的他正扒在那艘載著他們進入巫峽的小船船底。 原本他是打算找機會翻上船的,結果卻在船底發現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船底被木板釘的斑駁,雷虎在其中的一塊木板上發現隱約有文字刻在上面。 【支離東北風塵際,飄泊西南天地間?!?/br> 【三峽樓臺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br> 【羯胡事主終無賴,詞客哀時且未還?!?/br> 【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br> 這好像就是杜甫的《詠懷古跡》其中一首?! 雷虎立刻徒手將木板掰下來,他剛松開手,船身就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出去,迅速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串白色泡沫。 雷虎舉著木板浮出水面,這才發現巨浪似乎停了。 幾位隊友正騎在小白龍身上,就在他身后不遠處。 沈亦看到他立刻激動大叫:雷虎!雷虎在那兒! 白龍游到他身邊,雷虎也翻身爬上來,把手中的木片展示給眾人看。 蘇承望分析道:所以我們的任務是找到五首詩的線索,就可以重新上船? 所以現在是追不上那條船了嗎?雷虎問。 江衍扭過頭來,龍須輕輕甩動:追不上,那艘船很快就消失了,我們不論怎么加速都找不到他。 而且,江衍試圖向岸邊游去,可不論他游多遠,江岸始終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岸邊也永遠游不到。 在集齊五首詩之前,我們必須一直飄在這條江里。 眾人還沒來得及嘆氣,原本已經陷入平靜的江面突然又產生了一道逆流而來的浪。 與剛剛的浪濤不同,這浪仿佛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從水下躍上來一般。 幾人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蘇承望立刻召喚猴子猴孫,無數猴子們出現在周圍的山上樹上,一片兩岸猿聲啼不住的壯觀景象。 雷虎和王天振則穩住沈亦的背脊,幾人中他戰力最弱,如果真的有什么怪物出現,戰斗中最容易出問題的就是他。 眼看著眼前有什么巨物即將浮出水面,江衍回頭沖沈亦低喝一聲:抓穩了! 然后迅速俯沖進入水中。 下一刻,他們剛剛的位置突然出現一道高速旋轉的渦流,很快一張長著密集牙齒的巨型魚口浮出水面。 那是一條至少有十多米長的渾身青黑的大魚。 它口中牙齒鋒利,見幾人輕松躲過,迅速鉆入水中再次襲來。 蘇承望立刻召集猴子們,他趁著魚身拐彎之際迅速從江衍身上跳下來,和眾猴一起撲到大魚身上。 魚身鱗片滑膩,根本無從下手,許多猴子都被它甩落下來。 蘇承望咬著牙順著魚鰭往上攀爬,大魚也發現了身上的異樣,瘋狂扭動身體想把他摔下去。 蘇承望抱著鋒利的魚鰭,手掌和胳膊都被劃出了血痕,卻咬著牙死死不撒手。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魚鰭正下方的一片魚鱗上發現了幾行文字。 正是詠懷古跡中的第二首! 魚鱗上有字!蘇承望沖江衍幾人的方向大喊。 江衍很快接收到他的訊號,蘇承望拔鱗,他則迅速朝大魚迎面直沖過去。 大魚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俊逸的白龍從水中一躍而起,漂亮的長尾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流線痕跡,而他的兩只利爪借助俯沖的力量狠狠戳入魚身,在大魚的身體上留下兩道六七米長的深深血痕。 鮮血汩汩而出,染紅了周圍的碧水。 巨魚痛的猛烈翻滾,終于將蘇承望甩了下去,再也顧不得對幾人下口了,連忙落荒而逃潛入水中。 江衍把蘇承望撈了上來:怎么樣,拿到了嗎? 蘇承望攤開手心,手掌滿是猙獰的血痕,可那片巴掌大小印有文字的鱗片卻被他緊緊捏在手中。 【搖落深知宋玉悲,風流儒雅亦吾師?!?/br> 【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br>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臺豈夢思?!?/br> 【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br> 這是杜甫《詠懷古跡》中的第二首。 沈亦注意到蘇承望手上的傷痕,已經被河水泡的有些微微發白了:你的手沒事吧? 蘇承望露出一臉賤兮兮的笑:怎么了小亦,你是在心疼我嗎? 撲通。 他話還沒說完,江衍長尾一甩,剛被撈上來的猴子又重新落入水中成為落湯猴。 始作俑者只是輕蔑地嘲諷了他一眼:哦,剛剛沒游穩。 蘇承望:??? 五首詩拿到了兩首,這兩首都難度挺大,不知道后面還會遇到什么困難。 不過幾人在江面上游了將近一個小時,到處都風平浪靜,一點危險的狀況都沒有。 二師兄王天振躺在龍尾出,一只腳還在水里晃蕩:天氣好像暖和起來了?這么游江也挺舒服的嘛。 水溫沒那么冷了,長時間的疲憊讓幾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還是江衍第一時間意識到了異常:都清醒點。 這水有問題。 水變溫了。 起初他們剛落水的時候,只覺得江水冰冷刺骨,現在非但覺得水不冷,還溫溫的,和溫泉似的十分舒適。 雷虎嚴肅地把王天振拉起來:水正在變熱。 王天振有點懵:我怎么感覺不到? 溫水煮青蛙。江衍道,我們一直在水里,水溫上升的很慢,以至于讓我們感受不到差距。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水正在一點一點變熱。 那怎么辦?最后不會沸騰了吧?王天振有點慌了,要不試著往岸邊游? 沒用的。 他們根本離不開這片水域,就像無法逃脫的青蛙一樣,插翅難飛。 雷虎試著潛到水底查看情況,水溫的確高了,水生動物們似乎也很躁動。 逃不掉,沒有船,他們不可避免地要泡在水中。 溫度越升越高,甚至開始超過人類的體溫。 水面開始升騰起白色的霧氣,所有人就像泡在溫泉里一樣,臉頰都被蒸的通紅。 小白龍的皮膚都是燙的,卻還在硬撐:你們到我身上來吧,水里太熱。 王天振熱的穿著粗氣,也不知道額頭上到底是汗還是水:你不是也很熱?我們還是想想辦法 他話音還沒落,身旁的大山突然發出一陣轟隆隆地響動。 幾人嚇了一跳,以為爆發了山體崩塌,連忙向安全地帶加速游去。 而山上并沒有掉下來一絲一毫的石塊樹枝,剛剛還巍峨一體的山體中突然分化出兩條手臂和一張巨型人臉。 人臉淡漠地望著水下,然后從身上拔了兩顆數,石頭巨手把樹干捏成筷子的模樣在水中撈著,山體中還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我的火鍋快開了吧? 眾人:??? 說著那巨手就用兩根樹干夾住沈亦的身體。 他根本掙脫不開,被撈起來到巨型人臉面前,人臉巨口張開,鼻子輕輕嗅了嗅:這個人類聞起來好香啊,先吃這個 等等 沈亦在被嚼碎之前,急中生智地提出:山神大人!您這是在吃火鍋? 山下的江水越來越熱,江衍幾人雖然正有些擔憂地望著高出的沈亦,但也能看出來他們已經熱得不行了,正徘徊在被煮熟的邊緣。 必須得想想辦法 您就這么吃?沈亦連忙道,清湯鍋底,也沒有蘸料,最重要的是這么多不同種類的rou,一鍋燉嗎? 山神猶豫了一下,狐疑地看著他:你有什么見解? 吃火鍋其一要講究鍋底,其二要講究蘸料,其三要把菜品分開涮,才不會串味! 沈亦指著河里的幾人:你看啊,猴子rou、豬rou、人rou,還有 他指著江衍:還有黃鱔rou,一起燉怎么可能好吃??! 江黃鱔衍:???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山神把沈亦放在面前的石臺上,那你說我先吃哪個? 先把他們撈上來吧。沈亦生怕把幾個人煮熟了,我認為啊,您如果把這個當成魚火鍋來吃,說不定別有一番風味呢。 山神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傻白甜模樣:什么是魚火鍋? 他按照沈亦的吩咐把幾人從水中撈了上來,他們雖然靠自己的能力沒有辦法離開水面,但山神的外力還是可以借助的。 沈亦沖被煮的渾身發紅的幾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盡快降低存在感,然后從系統兌換了各種調味料出來。 從來沒燉過這么大鍋的火鍋,沈亦只能試著調了一盆藤椒魚火鍋的湯料給山神當蘸料用。 姜蒜豆瓣,還有各種小米椒、泡椒等,還有最重要的花椒和藤椒,所有調料混在一起煮,隨著沈亦這邊的鍋沸騰冒泡,山下的江水也咕嘟嘟地升騰起漫天熱氣。 沒一會兒,江面上就浮起了無數的魚蝦。 有大有小,當然剛剛那條追著他們啃的大魚也沒能逃脫,這會兒正翻著白眼橫漂在江面上。 山神食指大動,迅速把幾條大魚撈了上來。 這些魚對沈亦幾人來說是龐然大物,但對龐大的山體來說還不夠塞牙縫。 鮮嫩的魚rou很快被山神用樹干筷子破開,即使江中沒有調味料,但只要魚夠鮮,香味也足夠有穿透力。 山神夾了一塊放進沈亦準備的藤椒魚火鍋料中涮了涮。 金黃色的藤椒油迅速沾滿魚rou全身,藤椒的麻香味迅速滲透到鮮嫩魚rou中,有泡椒的酸辣,也有藤椒的香麻。 山神把魚rou放入口中,瞬間瞪大眼睛:這這是什么味道? 原來火鍋還可以這么吃,原來魚不僅可以有魚味,還能有這么多豐富的味道!山神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三下五除二地干完了一條大魚。 江面上飄著的其他魚也沒能幸免,不過就算山神的胃口再大,吃完全部的魚蝦也飽了。 他打著飽嗝,最后干脆把沈亦調制的湯料都喝了個一干二凈,這才看向剛才差點被煮熟的幾人:算了,今日吃飽了,就不吃你們了。 他隨手扯過一串樹葉擦了擦嘴,把樹枝扔在幾人面前,抬手要把幾人重新扔回江里。 沈亦低頭一瞥,恰巧發現樹葉中的異常。 那一大串葉片中,其中有一片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詩句,正是《詠懷古跡》的第三首。 在山神把幾人扔下去之前,沈亦立刻抱住山神剛剛扔下來的樹杈,接著就落入水中。 水溫已經恢復如常,仿佛剛剛那場火鍋盛宴根本不存在一樣。 而高處的山神也已經徹底消失,剛剛顯現出人臉的地方完全被茂密的林木遮住了。 幾人狼狽地翻身爬上小白龍的背上,王天振遺憾地說:剛剛那個魚火鍋聞起來好香啊。 雷虎也道:是有些餓了。 無法靠岸,在水上沈亦也沒辦法給他們做飯吃,幾人只能暫時忍著。 沈亦從那一條樹杈中把有詩句的葉片拿了出來,正巧是語文書上的那首《詠懷古跡其三》。 所以我們還差最后兩首詩了。 王天振撇撇嘴:我現在最想的不是找到詩,而是找個地方吃東西。 幾人被剛剛的火鍋江水嚇怕了,這會兒只覺得冰冷的江水充滿了安全感。 可沒過一會兒,經歷過這么多水上劫難的幾人迅速發現了異常:這水好像又越來越冷了? 水溫至少下降了十多度。 和剛剛的熱水不同,這會兒的江面上寒氣森森,幾人的四肢都凍得有些發麻了。 王天振哭喪著臉:搞什么冰火兩重天啊 雷虎潛入水中轉了一圈,爬上來的時候嘴唇都紫了,向幾人描述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估計是只有剛剛那一段水路被沸騰了,這里水下魚蝦水草都看起來很正常。 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變冷。 越往前游,水溫越低。 幾人所在江衍背上抱成一團,王天振羨慕地看著蘇承望:大師兄這身毛真抗凍啊。 蘇承望凍得嘴唇都打哆嗦:毛都濕了,頂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