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他指著村子那頭的山:還得翻過那座山頭,才能到達秦地。 這村子正好被夾在一處盆地中,去哪都得翻山越嶺,所以這里世世代代就他們這一群人,鮮少有外人進入。 不過村長老頭還是神秘道:進入蜀地的路難走,想出去就難上加難了。 至今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翻山找到前往大唐的路,除了老頭說,除了詩仙太白。 李白?!沈亦和江衍異口同聲。 老村長點點頭:詩仙太白自東土而來,只有他引領才能找到前往大唐的路,否則不論是誰走,都只會被攔在蜀地的一片迷霧中。 兩人對他的話將信將疑,江衍立刻化身為龍帶著沈亦往山那邊飛。 可正如老村長所說,飛到一定的高度時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剩一片濃霧。 江衍加速向前,好不容易突破云層看到山下的景象時,一人一龍都呆住了。 山下仍是那片熟悉的村落。 村長老頭就站在山根處笑意盈盈地等待他們。 二位神仙,沒有詩仙太白的引領是找不到前往大唐之路的。 所以這是系統規定的任務。 想要離開這片蜀地,他們就必須找到李白。 沈亦直截了當地問:那詩仙太白此刻在何處? 村長嘆息著搖了搖頭:二位神仙有所不知,在村子西面有一處鬼門關,每月初七鬼門關都會大開,鬼怪肆虐抓走幾個人都是常事。 詩仙太白就是在上個月初七的時候被鬼王帶走的,據說那鬼王是為了讓詩仙在宴會上作詩助興 鬼門關每個月只開一次。 要么等鬼王把李白放出來,要么只能他們親自進鬼界去尋。 但不論如何,都只能等到人鬼兩界互通的時候。 江衍問道:那鬼門關什么時候再開? 今日就是初七。村長壓低聲線,聲音帶著滲人的寒意,最多半個時辰,等太陽下山 鬼門就要開了。 太陽已經徹底沒入山間,只剩一點橘黃色的淡淡余輝。 天色也暗了,甚至還刮起了陰冷的風。 剛剛那群虔誠跪拜的村民也紛紛落荒而逃,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似乎已經習慣了迎接每月一次的恐懼。 此時蘇承望三人也已經從山那邊翻過來了。 江衍和沈亦向他們詳細解釋了關于李白的情況,幾人合計了一下,決定去鬼門關守著。 如果李白沒有被鬼王放出來,就硬著頭皮闖一次鬼界。 鬼門關位于村子西側的山坡上。 那里有一處光滑的巖壁,巖壁正上方有三個篆體的紅漆大字:鬼門關。 不過這里并不像一道門,只是一處普普通通的石墻而已。 蘇承望道:等到了鬼門大開的時間,這里估計就能看到門了。 雷虎也點頭:到時候肯定很危險,我們必須保護好師父。 相比于其他四個人來說,沈亦的戰斗力基本為零。 就是《西游記》中手無縛雞之力隨時隨地都要被保護的那個唐僧。 幾人制定了初步的計劃: 白龍馬和三師弟保護師父。蘇承望安排道,我和二師弟先進鬼門一探究竟。 江衍點頭:要盡快找到李白,在鬼門關閉之前離開,否則就要在里面等待一個月的時間了。 江衍和雷虎左右護法似的陪沈亦躲在樹后,距離鬼門關的位置至少有兩三百米遠。 而蘇承望和王天振就躲在鬼門關附近的草叢中。 天邊的紅霞漸漸淡去,天際線處最后一點魚肚白也被黑暗吞噬殆盡。 黑色終于徹底籠罩了整片大地。 濃重的云層遮住了月亮,到處都是陰沉的顏色。 咚咚 像是鑼鼓的震顫聲,隨著一陣陰風吹過,鬼門關的巨大石壁上突然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接著剛剛還完整的石壁中央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那邊就是鬼界。 蘇承望和王天振對視一眼,兩人正準備離開草叢往鬼門的方向去,就聽到黑洞中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兩人連忙蹲下。 一行長著森森白骨臉,身著青黑色鎧甲的陰兵從鬼門內魚貫而出。 他們分成兩隊,一隊守在鬼門口嚴加把守,另一對徑直朝沈亦三人的方向去。 雷虎嚴肅道:他們是沖著我們來的。 江衍拉起沈亦的手腕:快走! 三人起身的動靜很快引起陰兵的注意。 那一隊陰兵速度極快,閃現般來到三人面前,幾十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亦。 不是沖著他們來的,而是沖著沈亦一個人來的。 江衍低聲提醒雷虎:沒關系,如果打不過,大不了我們一起進入鬼界。 決不能讓沈亦落單。 然而對面的陰兵根本就沒想打。 玩家組和NPC組實力相差懸殊,江衍和雷虎剛做好跟對方rou搏的準備,陰兵突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龍卷風,卷起沈亦就跑。 江衍連忙化身為龍追上去,可那股龍卷風嗖的一聲就沒入鬼門關內,沒等幾人中速度最快的白龍追上來,鬼門關就刷的一下關閉了。 黑洞消失,留下的只有光禿禿的墻壁。 四個人都蒙了。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江衍沉著臉:他們目的很明確,就是來抓沈亦的。 王天振跑到鬼門關的石壁前拍了幾巴掌,黑洞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草,這真的是《西游記》式展開??!二師兄王天振只能苦笑著回過頭,念出那句經典臺詞 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 鬼門只開了這么一次。 抓走沈亦之后完全沒有再開的意圖。 四個丟了師父的喪家之犬沉著臉來到村長家,逼問鬼門重開的辦法。 村長為難道:只能等下個月初七 江衍一個眼刀扔過來,打斷了他敷衍的鬼話。 老人家,看在你是個年齡偏大的NPC的份兒上,我就不動手了。江衍冷聲道,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到底是鬼更可怕,還是我們幾個人更可怕? 老頭哆哆嗦嗦地打量著幾人。 除了為首的白龍仙人長得英俊瀟灑,身下那三個 一人長著絡腮胡兇神惡煞,一個豬頭人身,還有一只隨時準備打人的猴子。 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老頭抬眼瞧著幾人,小心翼翼道,我聽說鬼王的兒子前段時間來人間游歷,應該就藏在這山中。 只要能找到他,鬼王說不定會再開一次鬼門,讓他兒子回去 偌大的蜀地,鬼王的兒子能藏在哪里? 這簡直是大海撈針。 二師兄王天振笑道:你們幾個還是太年輕。 說著他就兩手叉腰,站在村子中間破口大罵:鬼王的龜兒子在哪里?!還不出來速速求饒,看不到你幾位爺爺來了嗎?整日縮頭烏龜一樣躲著,你那個不要臉的老子還擄走了我師父,我看你們父子倆是想升天啊 陰風大作。 根本不需要他們找,任誰聽了這一番罵人的話能不生氣? 更何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鬼王之子了。 雷虎崇拜地看著王天振:二師兄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二師兄呵呵一笑:我是街道辦主任,大爺大媽們的吵架糾紛都是我解決的。 兩人沒能寒暄幾句,能將大樹連根拔起的陰風幾乎將他們卷起來。 村子里頓時陰氣彌漫,剛剛還亮著燈的村民宅院突然變得漆黑一片,所有人聲都消失了。 砰 村長家的院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猛地破開,削薄的木門發出吱呀的慘叫聲,可憐巴巴地搖晃著。 村長家一片漆黑,剛剛還站在院門口的村長不知所蹤。 四人聚在一處:進去看看? 雷虎打頭,王天振緊隨其后,江衍正準備跟上,身后的蘇承望突然拉了他一把。 他腳步頓住,并沒有回頭。 似乎猜到了蘇承望想說什么。 身后的人輕笑一聲,低聲道:沈亦和小玖一樣,是個身上有魔力的人,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所以你也淪陷了? 江衍沉默了兩秒:沒有你說的那么夸張,我只是想幫幫他。 可他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蘇承望的聲音仿佛壓抑著什么,我知道我沒有立場勸你,可 可如果他只是個魚餌呢? 江衍回過頭,目光冷靜的可怕。 他看著蘇承望的眼睛:程玖這個魚餌讓你離開了水,所以你就怕了那個釣魚的人。 但我不一樣。他冷聲道,我會找到那個釣魚的人,把他的頭擰掉,再把魚餌從魚鉤上救下來。 村長家里熄著燈,一股陰沉的霉味。 雷虎推開了內宅的門,屋里沒有人,屋子中央放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四只詭異的骨灰壇。 院門砰的一聲關上。 接著四人就聽到耳畔傳來鬼氣森森的聲音孩童笑聲:你們幾個人,剛剛罵我罵的很開心嘛! 四人在房間內四處逡巡,并沒有發現鬼王之子的影子。 別找了。孩童的聲音猶在耳畔,又仿佛漸行漸遠,嘻嘻嘻,我才不會讓你們這么容易找到我! 如果真的想找我的話,就跟我做個游戲吧! 你們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只壇子,壇子里保存著你們最難忘的一段回憶。 或許是快樂的,或許是痛苦的,不管啦!鬼王之子陰惻惻地笑道,我在壇子里留下了一點線索,只要你們拿到線索,就可以找到我! 鬼聲戛然而止。 只剩下緊閉的房門和面面相覷的四人。 他們好像別無選擇。 雷虎率先打開了面前的骨灰壇。 眼前場景巨變,他回到了曾經和戰友一起在洪水中救災的那一刻。 洪水無情,并不比這個無限世界溫柔多少,即使在這里經歷了那么多,他最難忘的一刻還是在滂沱的洪災中。 比猛獸還可怕的渾濁洪水帶走了無數無辜民眾的性命,也帶走了他最親密的戰友。 他永遠無法忘懷那一刻,沉浸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責中根本無法自拔。 而王天振見到的則是自己已經過世的母親。 他最難忘的是美好的那一刻。 母親做好了晚飯等他回家,一家人圍坐在餐桌上說說笑笑,與雷虎一樣,溫暖的回憶讓他忘記了自己身處無限世界中,更不會記得尋找線索的任務。 蘇承望和江衍是最后打開壇子的。 蘇承望剛睜開眼,就看到了程玖近在咫尺的溫柔面龐。 醒了?程玖輕吻了他,然后從床上爬起來,早餐想吃什么? 維生素給你放在床頭柜上了,洗漱之后記得吃,前段時間病情剛剛穩定,你又熬夜加班 程玖一邊嘮叨一邊拉開臥室的窗簾,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灑在他好看到不真實的臉上:快點起床啦! 和程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難忘的。 他從小家庭不幸,童年的陰影伴隨了一生,即使他成年之后功成名就,那些陰影卻始終無法散去。 忙碌的工作讓他的脾氣變得乖張暴戾,時常失眠陷入噩夢中。 幸好他遇到了程玖。 蘇承望心里被塞得滿滿當當,從床上跳下來抱住程玖,垂眸靜靜欣賞著這張讓他心馳神往的臉。 皮膚白皙,鼻梁很挺,眼睛也圓圓的,看起來單純又無辜。 明明這么幸福,為什么他心口處總會閃過一絲抽痛感? 蘇承望疑惑地盯著程玖的臉。 還有這張臉好像好像在什么時候見過和小玖一模一樣的臉 到底是在哪? 大腦還在混沌的思考中,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選擇。 蘇承望抱住程玖,埋頭在他頸間輕嗅,甕聲甕氣地說:早餐想吃你。 程玖氣哼哼地跳開,把他一個人扔在臥室:三明治都做好了!你沒得選擇! 蘇承望失笑著走進洗手間,卻在路過床頭柜的時候被一本奇怪的雜志吸引了注意力。 雜志的名字叫《西岸》,整張封皮上只有這兩個大字,別無其他。 這是什么意思? 西岸? 蘇承望頭疼愈裂,有什么東西突然沖破回憶的屏障 線索是西岸! 江衍進入回憶之前還在想,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有什么難忘之事。 他一生平穩順利,家庭美滿,學業有成,事業成功,雖然整整二十七年沒有談過戀愛,但對他來說,這也不算什么憾事。 他的每一天都度過的很平靜,沒有大悲,也沒有大喜。 除了被卷入這場無限循環的游戲中之后。 回憶中的景象很快打斷了他理智的思緒。 他逼真的回到了記憶深處那一刻。 那是他有記憶的第一個無限世界中的副本,副本中的他即將經歷一場盛大的婚禮。 也就是在這個副本里,他第一次遇見沈亦。 沈亦完全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風卷著帶進了鬼界。 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幾個廢物徒弟并沒有追上來。 鬼界似乎在舉行什么盛大的集會,到處燈火通明。 路邊有賣人皮玩偶的,有耍雜技把胳膊腦袋都摘下來,然后十秒之內恢復原狀的,還有賣胭脂水粉的,一張張慘白的女鬼臉瞬間被涂得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