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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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 鼓聲已起,兩人站在原地,雙雙未動。 玄鑒沒動是因對方未作備戰姿態,她不愿率先動手,至于那男子在想什么,人得知。 等待的時間并不長,但在這緊張激烈、瞬息萬變的比武場上,一呼一吸皆被拉長放大,這份等待也不例外。 終于,玄鑒等來了他的第一個動作。 他抬起了握劍的右手。 玄鑒覺得古怪,照理說,他應當拔劍,把未出鞘的劍舉在胸前是何招式? 接著,他抬起了左掌。 玄鑒腰背微弓,左足后撤,戒備地想:這動作可能只是除鞘,但也有可能是出其不意的一掌。 啪。 那是拳掌相擊的清脆響聲他的左掌緊緊貼上了他的右拳。 隨后,她聽到那人略顯沙啞的嗓音,雖然聲音不大,但也足夠她聽清了,若她沒聽錯的話,他說的應是 我認輸。 玄鑒怔了怔,直到一陣朔風卷起她的袖口、發絲掃過她的眼睫,她才不得不眨眼回神,理解了方才發生的一切那人向她抱拳認輸了。 玄鑒,勝。 宗主說得真好,這就是萬事皆有可能吧?許垂露暢快笑道,謹慎過頭,反應卻慢了,玄鑒都贏了,宗主還是沒猜勝者是誰。 蕭放刀眉頭微皺,不曾應聲。 我方才都提醒過了,可惜有的人不聽勸,聰明反被聰明誤。 蕭放刀仍是不響。 啊,宗主不會是想耍賴吧?你誰都沒猜,就是沒猜對啊,現在再說也遲了! 蕭放刀收回目光,奈道:是,我輸了。這值得你如此高興? 許垂露一噎,甚底氣地小聲反駁道:我是替玄鑒高興,對手主動認輸,不是省了氣力? 我看,玄鑒并不高興。 這 許垂露也覺察到,玄鑒對此情景有驚喜,這非是她壓抑情緒的結果,而是她本就不認為此事是自己撿了便宜。 那人為何認輸?僅是因為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她抵頷問道。 陸紅霞那番舉動是為昭告眾人何人堪當此次比武魁首,方才演武,足可說明玄鑒有此實力,他們心中也會忖度自己是否可以匹敵,若是不敵,不就白白成了印證陸紅霞所言的陪襯?若覺有勝算,為一次逞勇就被陸紅霞盯上,亦不合算。換做是我,我也以為直接認輸更體面些。 許垂露若有所悟:所以,玄鑒雖為獲勝而來,卻不想受到這樣的優待。 何至幽確有一手籠絡人心的本事,但用在玄鑒身上,便如泥牛入海,一場徒勞罷了。 許垂露摸了摸鼻子,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真心可惜:二小姐難得的好意要被辜負了啊。 雖然玄鑒未必領情,但這的確是個聰明的做法。 咦,宗主竟為何至幽說話? 玄鑒的優勢在于其武功從未示人,有出其不備之效,但她與人交戰次數愈多,被人看見的機會就愈多,所弱點亦暴露得更多,如此,贏面必將變小。蕭放刀闔目道,左書笈早已注意到玄鑒,他不會錯過任何觀察的良機,何至幽不能遮住他的雙眼,只好讓玄鑒少出手了。 許垂露心下一凜,她原本覺得何至幽不會想到這些,但她擇玄鑒為援確有看中她武功的緣故,那么,費心保護她的優勢,也不足為怪了。 不過,何至幽為僅有一次合作的盟友籌謀到這種程度,亦奇怪得很。除非,她并不視玄鑒為一個用之即棄的工具,而是有更深遠的考量。 陸紅霞的鬧場直接加快了單會進行的速度。 眾人的目光皆聚在玄鑒身上,而她的那場比武卻未始而終,匆匆結束。剩下二十幾人的武斗也不如先前幾局來得精彩,他們斗志略消,打得敷衍,各自惴惴,希望不要與玄鑒對上相較之下,敗在左書笈手中倒還好些。當然,他們另有一個心照不宣的愿望:若這兩人下一輪能抽到同色簽就好了。左書笈總不會忌怕絕情宗的小弟子。 可惜這愿望沒能實現。 十六位勝者被劃入新的戰局,然后剩下八人,接著只余四人,最終,僅有兩人當風而立。 這四輪比試,玄鑒皆沒有遇上左書笈,所以,她未得到一次出手的機會。 沒有任何意外地,是他們兩人留到了最后。 長時間的被冷置,讓她有暇體悟何至幽真正的用意,她明白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更順利地贏得勝利,這不僅可指摘,自己還應當心存感念。 然而,第一次,玄鑒的理智與情緒完全相悖。 如遭當頭棒喝、冷水澆身,她感到一種難言的委屈和憤怒,陸紅霞的切磋、贈劍,她事先一所知,這意味著何至幽沒有把自己當作同盟看待,更不必說朋友了,她的安排不需要自己的知會與配合,站在此處的是誰并不影響她的周全布設,這不是合謀、不是友助,只是利用罷了。 她甚至產生了一個念頭哪怕自己輸給左書笈,何至幽仍有辦法扭轉局勢。 其實,何至幽從不曾相信自己能贏。那日的說辭是客套、安撫、謊言,怎可能是真心信任? 是啊。 誰會把關乎終身的比武招親交托于一個相識不久的名之輩?她的籌劃,不僅合情合理,更是必不可少的。自己在十五那日以前,不也不信何至幽可調停兩派之爭,解宗主之困么?一事成之人,怎受得起旁人全心全意的信賴? 玄鑒又將癥結歸到了自己身上,她意識到一件以前從未發覺的事,她或許是個驕傲的人,所以她迫使自己的付出必須不遺余力,所得的報償也不可摻混虛假。 左書笈的視線始終不曾移開。 他盯著玄鑒手中的劍,那正是他先前婉拒何至幽的那一把不消片刻,它便流轉到了玄鑒手中。這真是一種幼稚的報復。 玄鑒握緊劍柄,她是不愿泄露這劍的秘密的。 這反應令左書笈驀然展顏:我知道,這是至幽的劍。 她為你鑄了這么好的兵刃,你一定是她十分要好的朋友。 玄鑒皺起眉頭:他說這些做什么?難道左書笈也不想打了? 我想,你是受她所托才站到這里,她或許和你提過我,她口中的我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左書笈以僅兩人可聞的聲音溫和地道,不過我們素交集,你不必將我視作敵人,我們也不用交手。 什么意思? 玄鑒,我非娶至幽不可。一來,他父親早言定我二人婚事,后來,何盟主也重提此事,葉夫人亦認可了我,此為父母之命;二來,何左兩家世交,我與她自幼相識,即便男女之情,情誼也遠甚旁人,你當我是阿諛攀附的豎子小人,我也法不懷疑你的目的:你們相識不久,此舉究竟是幫她還是害她? 玄鑒一怔,忽而憬然,在左書笈眼中,自己恐怕就是一個突然出來攪局的外人,他豈會不慍惱? 對面之人說到這里卻未繼續責難,而是輕咳一聲,略有羞赧地頓了頓才繼續道:第三,我不知你能不能明白,我鐘情于她,此生此世絕轉移,論這次招親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放棄。直到她嫁與他人唉,雖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的人,但我以為,即便真到了那時候,我還是會盡力一爭的。 玄鑒忍不住道:可她不喜歡你。 那她喜歡誰呢?她可曾向你透露過?左書笈真誠發問。 沒有。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棒打鴛鴦,為何不能爭取呢? 玄鑒緊緊抿唇,一時想不到什么反駁之辭,她此行就是為阻止左書笈入贅,她原以為他也是被迫求親,對何至幽并情意,只要今日受挫,往后就不會執著。但如今他的念頭若不打消,就算贏了,也只能拖延一時。 半晌,她搜腸刮肚想出一句:將來,她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便會離開你。 左書笈愣了愣,然后笑道:為什么?為什么你認為我容不下她屬意之人呢? 什么? 我既不妨礙,也不怨懟,更不會要求她舍棄所愛,她為何會離開我? 玄鑒未料他會這樣回答,這份有悖常理的私已完全打破她對左書笈的認知,她知道若再繼續交談下去,自己的斗志和信心必將動搖,這于接下來的比武大大不利。 她搖頭道:這與我關,你不用再說了。 抱歉,我不該說這些的。但我相信你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投以懇切的注視,玄鑒,你能認輸么? 玄鑒瞳孔陡然擴大,持劍之手亦微微一轉。 認輸?他竟是這個打算?怎會有直接要求對手認輸的人? 倘你認輸,旁人會知道你是遜讓給我,會贊你成人之美;若你執意要打,敗了,于你我是端損傷,勝了,即便我心芥蒂,竹風、斂意也必會視你為攪局者,絕情宗在此處難得有喘息之機、安寧之日,若各家因此事再起紛爭,實在不值。 玄鑒退了半步,神色猶疑。 闕突現,絕情宗本就是眾矢之的,你再擾亂招親,旁人難免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屆時蕭宗主該如何解釋?你現下低頭,一切都只是一場玩笑,就如陸紅霞向絕情宗示好,你對我認輸,絕不是一件丟臉的事,你也不用擔心至幽責怪,竹風斂意既成一家,雙方都會感激你的豪舉。 他說的這些她當然明白,可是 此前你已出盡風頭,與我交戰,不會向先前那樣從容,你希望至幽和師友看盡你的狼狽之態么?蕭放刀殺我派護法揚名,是出于正當的報仇,而你如此拼命,究竟能得到什么,又有何意義? 玄鑒闔目不語。 她動搖的原因正在于此意義。她不是主動要做這件事的,遵守承諾、幫助何至幽達成心愿,這是她站在這里的意義,一旦它被削弱,她就失去了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何至幽對左書笈的描述顯然有誤,她更隱瞞了陸紅霞的涉入和這把劍,或許,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毀去這門親事 玄鑒思緒一凜,后怕又慚愧地咬住舌頭。 她怎能輕易對何至幽生疑?又怎能被左書笈牽著鼻子走? 她若認輸,招親就成了一場徹底的鬧劇,陸紅霞、絕情宗全都是在為竹風做嫁衣,兩派聯姻將成為各派共同策動的盛舉,那才是不可挽回的局面。 認輸并不可。她抬起頭,你勝過我,我自然認輸。 左書笈神情凝固,像是意外,又像是了然。 他抽出那把劣質鐵劍,轉腕輕揮了幾下。 這不過是個尋常動作,玄鑒卻驟然戒備,因為那人衣袖忽被風填滿,顯出圓潤充實的形狀,可現在,并沒有起風。 她目光一銳,往他左袖刺去,而這銳利匹的劍鋒在觸及柔軟布料的一瞬便被氣勁彈開,雖未受損,卻擺顫不止。一式落空,她立即踏風后撤,對方果然追上疾刺,左書笈的劍不過凡鐵,哪怕是進攻一方,也被那堪堪格擋的黑劍磕出幾道裂痕,而他的攻勢絲毫不為這損耗減慢分毫。 他的劍快且穩,每有一道鏗然擊聲,兩人的距離便縮減一分。兩劍絞至她胸前寸余時,玄鑒以為自己會聞到鐵屑腥氣,卻沒想到漫入鼻息的是一種淡淡的木香,這味道她很熟悉,在竹林練功練久了,身上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一些林中氣息。 可見,他對這次比武,亦不曾有分毫松懈,盡管此前他并不知道有玄鑒這么一個對手。 或許他沒有撒謊,他是真的想娶何至幽。 玄鑒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到這些,也許是人在處于頹勢時便不由自主地給自己找敗也礙的理由,譬如敵人更強、更勤勉、更堅定 那銹跡斑斑的鐵劍化作劍光掠至眼前時,她不得不灌注全身內力抵擋此劍,所以,她不是接,而是向它劈砍過去。她篤信,這一砍定會砍斷此劍。然而兩劍相抵,她的力道卻沒得到相應的彈震,左書笈當即棄劍,她砍了個空,以這一劍猛力,她法即刻收回,只能在空中大劃一圈,避免身體失重。 便是這一息緩鈍,左書笈身如一片急速旋落的竹葉從一側拂過,施掌去抓玄鑒手腕,這擒腕奪劍的招式竟與她先前對那東山派弟子的一招殊二致! 玄鑒當即明白,那時他便已注意到自己。他在臺下已用雙眼摹盡自己的武功,方才又用言語試探自己的性情。 她不該聽他說那么多的。 可后悔也用,他以棄劍作誘,便是為奪得這把劍,一旦這神兵為人所奪,勝敗幾乎不言而喻。 那手掌覆來之時,她已作好掙扎準備若掙扎不脫,她便要設法將劍擲出臺下,兩人赤手空拳,總好過敵有我。 然而他握住其腕,正要施力,卻神色一變,驀然松手。 玄鑒一面驚于他的愚蠢失誤,一面抓緊機會揮劍逼退對手。 原來左書笈喃喃自語,你不是男人,怪不得對那些話毫反應。 ?! 你根本沒有資格參與招親,還打什么? 玄鑒渾身一僵。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若左書笈挑明她的身份,違規者自然是不能取勝的,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徒勞。 那是,滿盤皆輸。 她的目光忽然飄向遠處,她以為自己會去看蕭放刀,可她最先捕捉到的是何至幽的面孔,確切來說,是她的眉一雙愁眉。 那道柳眉既似新月,也似鐮刀。新月動人,鐮刀懾人。 擂臺上的一舉一動自然牽引著她這待嫁之人的心緒。 自己的遲疑和軟弱令她發愁了么? 那抹黛色作一道沉沉黑云壓在玄鑒心頭,巨大的窒悶和駭殫之下,一個怪異又合理的念頭悄然萌生了。 殺了他,不就行了? 殺了他,才是絕除后患的上上之策,殺了他,他便法道出她的秘密。 她不能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