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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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里,許垂露才反應過來蒼梧是在同自己說話。 她愕然道:我我換藥?可是 正在此時,窗外忽地翻進一道人影,是在外探查一夜此時方歸的風符。 風符聽兩人對話,想是許垂露不善于此,便替她解圍道:還是讓我來罷,許姑娘是閨秀才女,哪里懂這些? 許垂露微微一噎,又看一眼蕭放刀,心道這人還真是備受關照,就連這種小事都有人搶著做,這讓她產生了一點莫名的怨氣。 于是許垂露格外體貼地溫和一笑:沒事,我來就行。 風符不知此人怎么變得這么快,但也沒在這無關緊要的事上多作堅持。她回身關好戶牖,將此行發現及時托出。 宗主所料無差,玄鑒果然就在莊內。 蕭放刀抬眼道:她在何處? 葉園,檐雀居,確切說來應該是何二小姐的閨房。 玄鑒知道自己不是來做客,而是被軟禁的。 她也知道,她可以輕易逃出葉園,更可以挾持何至幽喝令她放自己離開。 但她不曾這么做。因為她的職責是保護宗主、保護絕情宗弟子,還有保護自己。 知曉盼天原比武之事后,何至幽及時出現,邀她入莊。 她沒有理由拒絕對方的邀請這一戰事關生死,正是她與其它弟子回到宗主身邊的時候。 何至幽為他們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數十名弟子以腳夫身份被安置在內院,除了何至幽與其仆從,莊內其他人皆不知曉他們的真正來歷。玄鑒則因女子之身和年紀之故被帶到葉園,與何至幽同住。何至幽不防備也沒有為難自己,只當自己是一位年紀相仿的遠方來客。反倒是她因赤松鎮之遇對她警惕萬分,始終戒備少言。 臘月十五那天,由何至幽相助,玄鑒與其余弟子混在數目眾多的無故門弟子之中,只要葉窈下令,他們便會立即殺出。 可是,何至幽化解了這場廝殺,正如她承諾的那樣。 玄鑒本該及時趕去蕭放刀身邊,但因那份承諾和思忖不透的疑惑,她還是回到了檐雀居。 昨日事務紛雜,何至幽一夜未歸,直到此刻,她才聽到得意悠悠駛入的聲音。 何姑娘。 這是數日以來她對何至幽說的最和善也最真誠的一句話。 現在你總相信我無意加害你與絕情宗了吧?少女臉色蒼白,顯然是勞累無眠所致,聲音卻仍是愉悅的。 玄鑒點頭道:先前是我妄加揣測,實乃小人之心。 總之,你信我便好。 玄鑒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道:可是,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何至幽仰首看了她一陣,半晌,闔目笑道:因為你是個善良耿介之人,這種人少見又討人喜歡。 玄鑒一愣,面有羞慚之色。 她極少被人這樣夸獎,宗主性情淡漠,對她嚴厲教導居多,風符水漣視她如meimei,縱是夸獎也多有鼓勵玩笑之意,同門弟子因她嚴肅性格從不當面評價她什么。她深知不驕不伐、戒滿持盈的道理,但眼下自謙又顯得愚正過頭,于是她略有些不自然地回應道:你也也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露啊,其實你內心是個戰損控。 第103章 .招親之定 此言令何至幽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然而她卻搖頭道:施恩不求償者才是好人,我可不會這么傻。 玄鑒聞言,心中反倒安定幾分, 遂順著她的話問道:何姑娘想要何種報償? 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何至幽緩緩道,這對你而言,既不危險也不難辦, 但對我來說實為多年夙愿, 至關重要。 玄鑒聽她說得懇切, 心中不免緊張,以何至幽的身份, 所求必非易事, 豈會有自己做來簡單的事? 你不妨直說,只要我有一試之力, 必定盡心而為。 何至幽又笑:看來你雖然耿介, 卻不至愚蠢,還知曉要問過之后再考慮, 沒有一口答應。 玄鑒知她是在奚落自己的謹慎,但輕許承諾有違她行事準則,眼下也只能承認:是,我有自己的顧慮, 但報答之心也決計不假。 我要你在參與下月的比武招親, 并且取勝。 ?! 玄鑒愣怔片刻,后退一步。 面前少女坦然道出自己的訴求,她卻如聞驚雷, 這反應甚是失禮。然而她不能不驚,此事關乎何至幽終身大事,更關系到各派利益, 她私下找到自己,豈不是有失比試公允? 不、不對,是否公允不是她現在該關心的事,何至幽要她取勝的意思是 我不愿嫁人。 何至幽的聲音依舊輕柔和緩,但她堅執的目光卻為之鍍上一層冷霜。 玄鑒若有所動,雙手捏緊了袖口:這是唯一的辦法么? 不是。何至幽笑道,比如,若我死了,當然也就不用嫁人了。 玄鑒仍不明白。 她自幼為李拂嵐收留在明離觀,早已斷絕世俗之念,對紅塵中婚姻親緣的了解亦是空泛而模糊的,她難以評判嫁人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但何至幽若是不愿,當日為什么不以何成則之死推脫此事,反倒要讓招親如期舉行? 玄鑒皺起眉頭:我還是不 然后,何至幽忽地摘下了假面。她面上一怔,卻沒有移開目光,因為弗敢直視才是更大的冒犯。 那張臉上一半是如雪肌膚,另一半是深紅燒傷,純真的瑩白與凄慘的艷麗共生并存,令何至幽身上多出一股近鬼非人的氣質。 這副面容與她當日所見相似而不同,二者究竟孰真孰假? 不忍之心與懷疑念頭反復推擠、僵持不下,玄鑒兩眉鎖得更緊。 何至幽沒讓她的困惑持續太久她引玄鑒的手貼覆上自己的左頰,涼而綿軟的非屬皮膚組織的觸感令她下意識想要收手,對方卻加重力道,迫她按撫這片疤痕。 玄鑒終于意識到什么,猛地縮回了手。 你的傷是假的? 何至幽抬眼睨她:我猜你方才一定在想,既然不想嫁,為什么不直接拒絕?只要我堅持,誰又能逼迫我? 不,玄鑒。她拿起膝上的沉重金面,我不會做離經叛道的斂意二小姐,也不會做違抗母親心意的女兒,我不希望他們將這視作任性自私的胡鬧。我要一切如常進行,唯讓結果稍有偏移。在我與左書笈年幼時,兩家便有口頭婚約,后因我毀容,左家始終回避此事,父親亦不再提這句戲言。直至現在竹風雖有意讓兩派聯姻,左書笈心中卻未必愿意。 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因為我需要朋友。何至幽向她投以專注而真誠的目光,十余年來,我從沒有朋友。這些話,我亦只對你一人說過。 玄鑒心緒紛亂,她知道了何至幽的秘密,這或許不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也是她苦心經營這么多年的結果,那場大火發生時她應當還不及十歲,又是懷著何種心情做出這樣的偽裝?若真被她視作朋友,自己否有替她分擔之責?她說不想嫁人,那么她想做什么? 玄鑒長嘆一口氣,又問:招親結束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原來你真的不明白。何至幽有些驚訝,又有些羨慕,當然是成為莊主,接過二叔的權柄啊。 可你本就是斂意的主人 世上沒有本就如此的事。她打斷道,若非父親逝世,豈輪得到二叔當盟主,若非兄長與二叔皆死,這位置誰會讓我來坐? 玄鑒一滯,竟無法反駁。 何至幽斂去戾色,垂著眼緩聲道:那場意外雖令我此生不能行走,卻讓我明白何家二小姐與斂意少主的高下、親疏、好歹之別。我不想做被犧牲的那一個。 你 玄鑒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何事,但何至幽話中委屈感傷并非作偽,如果只是贏過一場比武,又不損及旁人,助她一次未嘗不可。 你打算讓我什么身份參與招親? 自然是絕情宗弟子的身份。 玄鑒忖了忖:那么,此事需要得宗主首肯。 何至幽并不意外:理當如此。只是,若她不同意呢? 我會盡力爭取。 何至幽輕輕嗯了一聲,換做旁人說一句盡力,其中定有敷衍推諉之意,但玄鑒這么說,她是全然相信這二字的分量的。 她目送這位年輕的朋友走到門口,又見對方躑躅著扶門回望 你何以篤定我能贏?他們皆是各派俊杰英才,我并無十足把握。 因為你是蕭放刀的徒弟。 何至幽答得從容。 玄鑒聞言,不像先前那樣謙遜羞慚,面上竟浮出淡淡的欣悅自豪之色。她對何至幽拱手一禮,闔門離去。 風符向三人著重描繪了昨夜玄鑒被困空舍、郁郁寡歡的凄慘情狀,誰料說到一半,正主便全須全尾、神采昂然地回來了然后就沉穩冷靜地向蕭放刀提出了那個驚世駭俗的請求。 眾人一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受震撼的要數許垂露,她想不到短短數日未見,玄鑒竟然學會了早戀,且對象還是敵方態度不明的二小姐,這委實太可怕了。 然而,身為長輩,她不能對青春期少女的初次心動表現出過多驚訝,遂按捺心中痛惜,嚴肅道:你真的要娶她么? 許垂露此問一出,其余幾人頓時向她投來驚恐目光,比聞玄鑒所言時更甚幾分。 玄鑒亦惶然道:許jiejie,你在在說什么?她是要我幫忙取勝,以年紀之故暫緩親事,將來再尋機廢止婚約,畢竟我不可能真的行嫁娶之舉。 啊,哦。許垂露臉色漸僵,是這樣啊。 救命,只有她一個人會錯意了么?大家都這么迅速地理解了何至幽的計劃嗎?自己的想法有那么天方夜譚嗎? 蕭放刀復雜地看她一眼,對玄鑒道:先讓蒼梧看看你是否中毒。 玄鑒微怔,顯然是沒想過這種可能。 蒼梧查驗一遍,搖頭道:沒有用毒痕跡。 蕭放刀凝眉不語。 何至幽的目的居然在此。 借絕情宗之名抵抗武林盟其它勢力與葉窈管束,這固然可以將矛頭指向絕情宗,但對斂意而言風險不可謂不大,這位二小姐竟不惜借敵反友,只為將權力收攬己手。 她選擇玄鑒實在高明。玄鑒身份鮮有人知,即便扮作男子出現亦不會有人質疑,且她武功從未示人,在這種點到即止的比武中有莫大優勢,更重要的是她的性情,玄鑒仁敏赤誠,所應之事必全力為之,這才讓何至幽可以放心地把賭注放在她身上。 她是何時注意到玄鑒的?彼時親至赤松,是否就是為了挑選、考校這枚棋子? 此外,她敢不加絲毫牽制就將玄鑒放回,是不懼怕蕭放刀的詆毀,因為她的確不曾做任何妨害絕情宗的事。 蕭放刀幾乎沒有理由拒絕這個請求。這是何至幽為他們找的化解干戈的唯一出路。 玄鑒,你欲為之事,我不會阻攔。她淡淡道,何況,這并非壞事,而是一次珍貴的歷練。你不好與人交手,但擂臺比武不以殺傷為目的,反令你少些顧忌,可專心體悟各家武學之異。 玄鑒喜道:多謝宗主。 不過,何至幽不能什么都不做。蕭放刀漫聲道,你要從她手中得到此次比武名冊,姓名出身,越詳盡越好。 玄鑒點頭:是。 許垂露忽而在旁補充:還有住址,這個尤為重要。 玄鑒雖然不解,卻仍舊道:好。 玄鑒要去答復何至幽,蒼梧以蕭放刀需要多加休息為由把藥匣和風符一并帶走了,屋中便又只剩兩人。 許垂露的心思仍在那兩位少女身上,她雖未反對蕭放刀的決議,心中卻也算不上贊同。 宗主為什么不將何至幽的危險之處告訴玄鑒,這樣她不會吃虧么? 蕭放刀瞥她一眼:若有一人無憑無據忽然告訴你,我是乃大jian大惡之徒,你會相信么? 當然不信。許垂露不以為然,但她們才認識多久,怎能與你我相提并論? 蕭放刀又道:那么,若有人說我打算娶你,你也是不信的了? 許垂露呼吸一窒。 這是在干什么?! 蕭放刀究竟是在諷刺她先前姬眼看人姬的愚蠢發問還是在暗示些什么? 第104章 .美人出浴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 蕭放刀便潑來一瓢冷水。 何至幽的請求如何荒誕,那也是她親口所說,們的評價如何合理, 那也不及玄鑒親眼所見、親身所感。 許垂露:道理都懂,但是你舉這個例子是為什么呢?讓人很難不多想。 蕭放刀見她神情不屬、又不答話,稍稍緩了語氣:你對此事反應頗大, 且這兩日魂不守舍, 行止說話也恍恍惚惚, 是有心事? 有嗎? 不想說便罷了。 許垂露:不是不想說,是怕你這個傷患承受不住, 這都是為你好知道嗎? 她收了綺念, 搖頭道:這個之后再同你講。昨日周渠、俞中素、風符先后出現,是否有何至幽推波助瀾?她當真是為幫們么? 何成則想要死在昨日的比試中, 想何至幽也知道這一點, 那一戰勝負未知,而她的籌謀必是在那之前。蕭放刀挑眉看她, 如果昨日死的是,這群人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