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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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消魂丹?水漣打開蓋子,貓兒樣地嗅了嗅。 不信?你自己吃著試試就知真假。 我消受不起。水漣將東西收入袖中,低聲道,多謝。 蒼梧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這地方待著甚是無趣,地這般硬,風這么冷,明明大得很,卻處處擁擠,人來了也要變鬼。還是回去吃兩盤熱乎的西北菜,再大被蒙頭睡一覺,這破事就算過去了。 她想著,腳下的步伐就松快了。 然而她已在這條石路徘徊了近半個時辰,仍未定下一個確切方向。 顯然,她并不想回自己的住處。 所以許垂露和蕭放刀到底住在哪兒?! 她暗中抱怨時,一陣沉重的車輪軋地的聲響打斷了她混亂無序的踱步。 這便是你的計劃? 何成則從亭后竹林中走出。 只能如此。水漣漠然道,消魂丹不是毒藥,蕭放刀不熟悉它的味道,而且她平日飯菜都要許垂露試過才會服用,若放其它毒物必會被識破,唯有消魂丹許垂露本就沒有內力,就算吃了也不會有什么異常。 何成則皺眉道,她用自己的徒弟試毒? 差不離。水漣神態自若,對某類瞎話已可信手拈來,許垂露知曉自己武學天賦低微,故對蕭放刀多有諂媚,以求眷注,試毒亦是她自愿的,若沒有細致入微的體貼,蕭放刀不會將她帶在身邊。 怪不得她對此女如此縱容。 但我不想波及無辜。 水漣心知何成則對他信任不足,此種大事必不可能放他一人去做,即便明面上不說,暗中也要派人盯著,與其這樣,還不如由他自己來提。 哦?何成則瞇起眼。 盟主,我人微力薄,殺蕭放刀這種大事,一人怕是成不了。但是人多了又打草驚蛇,錯過良機再殺便難。水漣向何成則身后望去,請盟主予我一個幫手。蕭放刀吃下消魂丹后,我會尋機讓許垂露離開,待她走出屋子,我希望有人能將她安置妥當,不再回來攪局。 何成則笑了笑:你還真是好心。 她不會武功,又與蕭放刀情誼深厚,我要擒人,她必以性命相護,若傷了她,蕭放刀恐怕寧死也不會交出無闕譜。水漣信誓旦旦,即便蕭放刀沒了內力,我與她單打獨斗也無十成把握,麻煩自是愈少愈好。 何成則輕輕摩挲著右手護腕,似在考慮人選。 水漣一時琢磨不透他的態度,又道:盟主若覺不妥,我一人也無妨。 你向我開口,我豈能不應?他抬起右掌揮了兩下,梅五,這幾日你聽憑公子差遣,不得違令,知道了么? 暗處果然竄出一道人影,水漣暫辨不清此人武功如何,但輕功造詣實是深不可測。 是。梅五轉過身來,對水漣略一頷首,公子。 這稱呼聽得水漣牙酸,他訕笑一聲:不敢當。是我勞煩梅兄幫忙,喚名字就好。 對方不說話,水漣盯著他的臉孔瞧了一陣,疑道:當日守在聚義堂的也是你? 是。 水漣笑著道了聲巧便不再多問。 何成則與他們議事時他就在此,后來也是他送蕭放刀與許垂露去的葉園,此番又讓他跟著自己,想必是何成則信重之人。 更有可能,是熟悉絕情宗之人。 蕭放刀正在用平生最慢的動作揮舞逞怒劍。 她擬的是竹風以樂器為武的音劍加上玉門翩然若蝶的步法,多番妥協之下,生華終于不是一片碎光,而是開始顯現出許垂露所繪的枝葉花莖。 逞怒劍細長而薄,鋒刃之利幾乎讓觸碰劍身的花木盡數粉碎,好在木也長了些記性,曉得不再往它身上纏,隔著段距離環劍勢而生,細葉如絮飄轉,依依地追隨劍尖,在蕭放刀使出盈聚內力的致命一刺時綻開一朵纖巧嬌妍的妃色梨花。 對對對,就是這樣,我特意挑了個符合你心境的粉色! 許垂露為鐵劍開花感動不已。 蕭放刀聞言蹙眉,劍勢頓轉,嬌弱的梨花禁不住她這雷霆一摧,五片花瓣頓時作五馬分尸狀慘烈地拋射而出。 許垂露: 剛剛踏入院子的蒼梧把撲入領口的一片花瓣抖了出來。 你們在玩什么? 第84章 .是敵是友 蒼梧出現在此處實是出人意料, 許垂露聽她語氣仍似往日,驚訝之余又極高興,未等蕭放刀回應就迎了上去。 蒼梧, 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是葉園主人領我來的,若無她引路,也沒人敢擅闖。她見蕭放刀收劍, 才知那花瓣是被劍氣送來的, 不由嗔道, 你們練武就練武,折騰這些花葉作甚, 它們又沒得罪人。 許垂露尷尬笑道:她心情不好, 在這泄火呢。 算了。蒼梧看兩人一眼,重復道, 算了。 什么算了? 蒼梧無奈一嘆:當然是先前的事, 早知你們是絕情宗的人,我還費神擔憂路上安危作甚??上也桓业米锸捵谥? 怕落得和這滿地殘葉一樣的命運,只好勸自己大度了。 許垂露心想蒼梧是個不拘小節的瀟灑人物,既然得知身份,那日一別后應不會主動來找她們討要說法。今日她尋到這里, 怕是費了一番功夫, 想必也不是至少不僅僅是來敘舊的。 她們的境況,不說水深火熱,也能稱得上危機四伏, 她只希望蒼梧到訪千萬莫要是雪上加霜就好。 蕭放刀聽著了自己的名字,自不能再裝聾作啞,客氣道:蒼大夫來一趟不容易, 進屋說話罷。 天氣一日寒過一日,屋外的確不是好待的地方。 蒼梧一進屋子便打了個噴嚏,是因屋內太暖,這忽冷忽熱,叫她承受不及。她想不明白,這兩人又不是真的富家小姐,路上裝模作樣也就罷了,現在還把屋子熏得滿室暖香,也不嫌臊得慌。 蕭放刀衣衫簡單,自不可能怕冷,那便只能是許垂露畏寒了。 她微微皺眉,先前她從未想過明烽與蕭放刀有何關聯,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她與許垂露關系親近,而蕭放刀慣常獨行,不會這樣照顧旁人,若是作偽反倒好說,若是真的,簡直叫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蒼梧解了外裳,隨意搭在椅背上,從領口掏出一張信紙:蕭宗主,你看看這個,是否是水堂主筆跡? 蕭放刀展信一閱,點頭道:不錯。 許垂露也湊上前瞥了一眼,愕然道:水漣邀你見面 蒼梧又在袖子里摸來一把折扇,扇面題著一行小字,寫的是雨收云霽,鷺點漣漪八字。雖然字跡不如那信上純熟勁秀,但也足見是一人所書。 這字跡與這詩句實難令人不多想,許垂露思及云霽那副友遍天下的姿態,頓覺他與水漣確有相似之處,可是即便他們曾經認識,兩人均非坦誠耿介之輩,水漣更是吝嗇謹慎的人,一般交情,他絕不會贈予對方此種禮物。 這是云霽的東西? 遺物。 蒼梧淡淡拋出兩字,手上施力拔出扇釘,在大骨里取出了另一張紙。 不忘此恩,來日定償。 這是一句承諾,但它被云霽藏在其間,更像是一種憑證。 蕭放刀眸色漸暗。 你為何留下這扇子? 我殺他前,他想用一個秘密與我做交換,求我留他一命,我沒有答應,但人死后,我翻找過他的東西。蒼梧諷刺一笑,這廝只把有用之物留在身邊,要么是古董珍寶,要么是暗器良藥,唯獨這把扇子,用料普通,畫與字皆非名家之作,太過尋常,反倒惹人注意。 縱然他與水漣相識,這又與你何干? 他死前中毒,有一位高手替他封了xue位,保他一命,他說的秘密就和這人有關。她看向蕭放刀,蒲州的高手不多。 這話中所指再明顯不過,無論是自愿還是受脅,水漣極有可能在蒲州對云霽施救,他這樣做定不是出于一時善念,根由恐怕正在云霽口中的秘密上。 那筆跡稚嫩,可見云霽收藏折扇時水漣尚未入宗,那么,他究竟憑什么斷定水漣將來對他有用,甚至特意留下這字據為證就是怕來日水漣失信? 此事委實詭異。 許垂露不知蕭放刀沉默之時在想什么,但現在顯然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她們還不知道,那便是水漣為何邀蒼梧見面? 蒼梧,你見過水漣了嗎? 見了。 那他 許姑娘,我不能說。她平靜道,云霽之事發生在路上,彼時你們還是明家人,出于朋友之義,我該向你們坦誠這些疑點。但是,來斂意之后的種種,我不能隨意吐露。 她肯將云霽遺物與水漣信件拿出,定是存了關切告誡之心??墒?,她也的確沒有義務將自己與水漣的談話內容盡數相告。 許垂露理解她的顧慮,不再追問。 而蒼梧話鋒一轉,忽對蕭放刀開口:除非,蕭宗主告訴我杜元冬的真正死因。 蕭放刀眸光微動,繼而淡笑:這話問得蹊蹺,難道你不信他是我所殺? 我當然信你的本事。蒼梧沉聲道,但杜閣主也不是廢物,他功夫不及其余四派掌門,仍敢赴天門抗樓玉戈,自是有所倚仗。 是么?各家掌門誰沒點保命的本事,但他們在樓玉戈手上消耗太大,強弩之末,死在我手上也不委屈。 尸首呢?太川根本沒有他們的尸首! 蕭放刀冷笑:照你的意思,我還得給他們留個全尸?明熾一炬,是人是鬼都要變成焦灰。 你既留了他們的掌門令作為憑證,那必是翻找過衣物行囊了,你可曾看到杜元冬的生藥? 杜元冬身為青戊閣主,身藏一丸救命良藥,只要他一息尚存,便不會輕易殞命??v然你怨他們謀害李觀主,人都死了,你何必毀尸滅跡?蒼梧篤定道,你不是暴戾兇殘之徒,其中是否另有內情? 蕭放刀盯著對方急切面容,反問道:你殺云霽,難道也有隱情? 你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她撥開桌上散開的扇骨,若杜元冬沒死,我便不算蒼家的仇人,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所知告訴我們了,是么? 蒼梧無法否認她對此二人的欣賞與喜愛,然而,她不能因一時意氣為親人招致禍端,蕭放刀狂傲自負,她已盡提醒之責,至于其它正如她所說,的確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想。 是我沖動了。蒼梧起身,不過是好奇一問,蕭宗主無須在意。 有關當年之事,人人好奇,常情罷了,我明白。蕭放刀和善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蒼大夫跑這一趟,水漣一事,我會好好思量。 萬事小心。她拎起外裳,告辭。 等等,我想知道領你來此的,是葉夫人還是二小姐? 蒼梧動作一頓,疑道:有何分別?二小姐不良于行,是葉夫人帶我來的。 蕭放刀瞇起眼:所以,你遇到的是她們兩人。 這又怎么了? 你此前可曾見過葉窈? 打過照面,但不算熟識。 蕭放刀頷首道:你盡快離開此地,莫要向旁人透露自己行蹤。 蒼梧略略蹙眉,不再多問,應了聲好便拔步離開。 待人走遠,許垂露才從愣怔中清醒幾分。 她們方才所議的往事她完全沒有任何參與感,五年前那場巨變的影響延續至今猶然不絕,如此重要的過往,她卻一無所知。 太短了,她來這里的時間太短了,無法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與危機,她以為的良策,也許并非良策。 許垂露不免有些頹喪。 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這不是顯而易見么? ? 何成則欲借水漣之手殺我。蕭放刀按了按眉心,略有疲憊地解釋道,她與水漣相見恐怕早在何成則監視之下,他身為盟主,不會讓蒼家人在莊內出事,但也不會讓蒼梧來通風報信,葉窈是他的妻子,自然會遵從他的決定。 你是說蒼梧見到的不是真的葉窈? 多半如此。何至幽引她來此,和彼時下毒送信的示警手法類似。她閉上眼,她是告訴我們危險就在眼前,但是并未告訴我們一句有用的東西,只把曖昧不清的態度擺出來,任我們去猜。 這位二小姐心思莫測,究竟是敵是友? 蕭放刀語氣不善:她兩不相幫,胡攪混水,恨不得天下大亂。是敵,我對她感恩戴德;是友,不需旁人動手,我會先殺了她。 許垂露微微一噎:殺氣這么重的嗎? 你今日是不是不大舒服,我幫你按按頭? 不必。她搖頭道,只是有些問題尚未想透。 你都猜到他們的目的了,還有什么想不明白? 一,云霽是誰,他知曉的隱秘是什么。蕭放刀微微蹙眉,這廢物不會武功,我看不出他出自何門何派,想必多少與斂意有瓜葛,但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