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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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涼的風吹過他的臉頰,空氣里有梅花的香氣,以及一些熟悉的熏香氣息。 漆黑之翼。 是很輕很溫柔的聲音。 海藤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完全沒有care,甚至還摸出了手機,打算搜一下學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熟悉到令人失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白發的少年差點連手機都沒拿穩,他慌亂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自己只看到了對方胸口【DR】花體的胸針。 那是他自己設計的Dark Reunion的標志。 甚至還有纏在上面的凋零的黑色羽翼,中二又拉風,卻被人真的做成了胸針,別在了胸口。 海藤瞬抬頭看去。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高根本不配和夏油杰平視。 身著袈裟的年輕教主眉眼含笑,狹長的墨色鳳眼中頗有點忍俊不禁的意思。十八歲的少年靠在教學樓門口的玻璃處,頭頂有紅色的梅花瓣飄落于發間,俊美地宛如行走世間的神明。 即使是遺落凡塵時,他也總是這么好看。 真是的,也不來與我打個招呼?夏油杰笑道。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語氣反而溫柔至極,恍若于寒風中悠悠飄落的一瓣梅花。 海藤瞬沖了過去。 而對面的少年,也早已為他張開了雙臂。 歡迎回家,漆黑之翼。 夏油杰笑起來的時候,像極了墨色的狐貍,可即使這樣,他眼底盛滿的卻是滿滿的寵溺:說起來,我的身體年齡好像要比你小吧? 誒誒誒誒?! 海藤瞬驚愕抬頭,向他迎來的卻是少年溫柔的一吻,以及在唇齒相接時溢出來的淡淡笑意。 【正文完】 第118章 黑色的建筑物外,正在下著足以洗刷一座城市的暴雨。 這里是港口Maifa的事務所。 是十年前被他握于手中的風暴中心,是整個日本里世界在聽到后都會為之一震的暴力機關,是他的過去、現在、未來的埋骨之地。 這里是他為自己設計的華美棺槨。 請橫濱市民注意,臺風已經到達東京灣南部海面。根據氣象廳預測,此次臺風將會登陸橫濱,沿東北方向一路上行 黑衣青年停下筆,忽而望向窗外。 足以防爆防彈的特種玻璃,在他成為首領后竟然一次都沒有通過電,永遠地保持了一片漆黑的模樣。 看不見模糊一切的雨點,也聞不到窗外咸濕的空氣,唯一能聽到的,只有那片暴雨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音。 哎呀,看來今天雨之使徒又襲擊了橫濱。 黑衣青年握筆微笑。 他那副神態分明是在自言自語,可若是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在青年的視野里,對面那把空著的椅子上竟像是坐了一個人,正在興高采烈地回答著他的話。 洋子,你有沒有感覺咱家少爺看上去怪怪的? 下過暴雨的庭院里,櫻花的香氣與咸濕的潮氣纏繞在一起。 好不容易到了換班的時候,幾個侍女領了按時發放的點心,一面小口地吃著,一面躲在庭院的角落里交換著一天的八卦。 你說的是哪位少爺。 哎唷,還能是哪位,當然是天天被夫人帶在身邊的那一位了!另外兩位少爺常年在外求學,也就每年圣誕節回來,平日里也就是寫封信寄回來,你說能是哪一位? 我勸你可不要嚼舌頭。 為什么?咱們說咱們的,又不是說了什么壞話。 洋子沉默不語,只是低頭吃著點心。 侍女不由得多催促了幾聲,洋子這才不情不愿道:你來的時間不久那位少爺可不是普通人,他要是吩咐你去做什么事,你就老老實實地去做就行了。 不要有什么探究的想法,小心 可洋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小心什么? 小心什么? 侍女情不自禁地問道。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里似乎有著不屬于自己的聲線,冷淡而又輕柔,帶著一點男孩子特有的童音。 侍女與洋子被嚇得當即轉過身來。 特別是在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面容以后,她們幾乎是嚇得戰戰兢兢地匍匐在了對方的腳下,像古時的侍女一般下跪求饒。 少爺、少爺,我們不是故意的! 侍女來津島家時間不久,還不像洋子一樣站穩了腳跟,怎么看,她都是最有可能被趕出家門的人選。 于是她再也不敢擺出剛剛的樣子,而是苦苦哀求起來。 津島家是津輕當地首屈一指的豪門望族,像她們這樣做事的侍女,若是被津島這樣的門閥趕出來,以后可再也不能在高門大戶里找到工作了。 更別說,這位少爺本身就夠嚇人的了。 洋子低著頭,在津島家幾年來聽來的傳聞都像電影般在眼前一一閃過。 【老爺與夫人是政治聯姻,聽說老爺總是在外經商,即使是回來也與夫人相敬如賓。外人看著他們親密,但只有我們這些下人才知道,這不過是逢場作戲的場面戲碼罷了?!?/br> 【津島家的小少爺眼睛似乎有問題,小時候就經常捂著右眼看人,眼神直勾勾的,黝黑地像個無底洞,怪嚇人的!】 【夫人還是少女時,這樁婚姻原本是老爺子反對的,是夫人苦苦求了老爺子很久,這才求來的?!?/br> 【聽說小少爺能看見不干凈的東西?!?/br> 【老爺似乎另有所愛?!?/br> 【夫人對小少爺的愛重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了吧別說一步都不許離開眼前,屋子里也不許有任何尖銳的物品,就連出門她都會大發雷霆,好像有人會搶走她的孩子一樣?!?/br> 【夫人給小少爺在家里請了教課先生?!?/br> 【小少爺似乎能讀懂人心?!?/br> 傳言像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在洋子的眼前洶涌彭拜地吹過。 別害怕,你們又沒說什么假話,只不過是將津島家的狀況復述了一遍而已。小少爺微微地笑了,聲音溫柔:你們有這個權力。 這句話怎么看都是在安慰侍女們,但目前看來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她們就像是被**蛇緊緊咬住了心臟的瀕死之人,恐懼地連指尖都在顫抖在津島家,要是被夫人記恨上,最多是罰錢,或者是辱罵一頓趕出家門。 但若是被小少爺記掛上了 這位在津島家排行第三的少爺,幾乎是處處透著古怪。 在他很小的時候,夫人就將少爺留在身邊親自加以照顧,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看著少爺,小到他的衣、食、住、行,大到這孩子的教育問題,全部都在家里完成。 母親愛重自己的孩子,本不是稀奇的事。 可怪就怪在,夫人對少爺的這種愛重,完全到了一種病態而又癡迷的地步。 聽說,是因為少爺生得最像總是在外做生意的老爺,夫人難以忍受長時間的孤寂,這才把孩子當成了丈夫的替代品。 但洋子不這么認為。 因為這位少爺在相貌上并不是最像老爺的孩子。 但他在看夫人,以及萬事萬物的所有的一切時,有著一種說不出古怪眼神,就好像是能夠透過他們看到一些不存在的東西一樣,這與老爺很是相像。 再配上這副遺傳自父母的姣好皮相,使得修治少爺成了在外在方面,最像老爺的孩子。 對啦,以后你們聊的東西我也想聽一聽。 少爺望著她們,微微地笑了。 烏發朱唇的小少爺,皮膚蒼白地像是一具栩栩如生的雛人偶,蓬松而又柔軟的黑發勾勒出了他尖尖的臉蛋,看上去別提多么惹人憐愛了。 再配上他這一身如舊日貴族的和服打扮,倒真是像夫人手心里捧著的娃娃。 不答應嗎? 少爺特地等了一會兒,只聽得到沉重的喘氣聲,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可臉上的笑容卻更深了:我給過你們機會了。 侍女和洋子對視一眼。 聰明人都知道如何決斷 眼看夫人的精神狀況已經差到這般田地了,眼前經常會出現幻覺,還以為自己活在二十多年前的少女時期,又易怒脆弱,身邊的伺候的下人都苦不堪言。 這樣的狀況,若是尋常人家早就送到精神病院了。 也就是津島家還能養著夫人。 而小少爺則不同。 這孩子可以說是聰明到了可怕的地步,比起他那兩位只能使錢送到國外才能勉強拼出本科學歷的兄長,怎么看都是小少爺未來會成為津島家的掌權人。 洋子想也不想,便向小少爺表達了忠心。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未來會舍棄本名的小少爺輕輕拍手,潮濕的風中送來了一陣櫻花的香氣,落到少年發間眉梢,柔軟地像是一場幻夢。 既然如此,就請另一位小姐離開津島家吧。他說。 侍女震驚:欸?!欸,可是?少爺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意識到了自己的未來。 津島家最小的少爺看著侍女眼中的光芒褪去,就好像看著瀕死之人逐漸收斂的瞳光,可他卻不自覺地將右手放到了心口處,感覺到了久違的復蘇與跳動。 好像第一次觸摸到這種邊界。 于是他笑了出來。 就像是原野上自由自在生長的花,完全不顧旁人詫異與驚恐的目光,年幼的孩子像個魔鬼一樣,對他人的生與死、悲與歡抱以了這樣天真無邪的笑意。 庭院里的櫻花又開了兩次,不過這一次父親卻回到津輕了。 他有時會在家里住,有時不會。 阿治,你剛剛去哪兒了? 夫人坐在落地的鏡前,從西洋進口而來的古董銀鏡照亮了她明艷一如十幾年前的容貌,歲月好像從來都對美人有著些許優待,讓她的美麗永遠凍結在了一個地方。 朱紅撒彩茶花的高級面料,大正時期的昂貴造物被毫不留情地使用在了這件昂貴的大振袖和服之上,就連雪白的桔梗暗紋腰帶都是那么精致,依稀可見百年前織造時的不易。 這是夫人最喜歡的一件振袖,也是她結婚時所穿的那件振袖。 津島修治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他轉頭看去,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出去隨意走了走。 去哪兒了? 庭院。 胡說,你是不是出去和那些女孩子玩了?! 怎么會呢。津島修治嫻熟地回答母親的問題,聲音溫柔而又淡然,就像是他那位極少見面的父親一樣,他的回答如同情話般深情:我哪兒也不去,我永遠都在這里陪著您。 夫人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安靜下來了。 她繼續對著鏡子細細描眉,就好像要赴生命中最為盛大的華麗宴會,打扮得如此絢麗多姿,渴望有人能夠回來看她一眼。 夫人的眼中有無限愛意恣意生長,如同一群放飛的白鴿。 你知道嗎?上一次我這樣聽雨聲的時候還是十二歲。 年輕的首領坐在那里,手里的進口鋼筆尖銳如刀鋒。 正如那個雨后初歇的傍晚,他那忍無可忍的母親也拿著這樣的一柄短刀,刺向了久未歸家的父親,可最后染紅的卻是自己朱紅色的振袖嫁衣。 是他一手策劃了這件事。 他將洋子作為安插在下人之間的棋子,將父親久未歸家的所有真相與假象都切地細碎,一句句教給洋子在不經意講給母親,又刻意安排了細小的細節,一步步打碎了母親自以為是的幻想。 他們的婚姻不就是那樣嘛。 少爺坐在二樓的窗口,初春的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吹得他蓬松的黑發飛揚:她真的很無聊,一直念叨個沒完。明明結婚的時候就很清楚的,丈夫不愛她啦,有戀戀不忘的舊情人啦,丈夫有自己的小秘密啦,能夠看到咒靈啦明明這些事二十年前就很清楚了嘛! 明明都知道,卻還要自欺欺其人。 人心真是很奇怪的東西呢。 他的父母是傳統婚姻的產物,父親并不愛母親,而母親卻對他一見鐘情癡戀至今。 但實際上津島家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父親所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履行身為丈夫那微薄的責任感而已,只要有一個小小的契機,這看似平靜的死水就會被打破。 而他,就是那個提供契機的人。 洋子站在房間一隅,微微躬身:夫人已經準備好了**藥與匕首,老爺剛剛也回家了,您要下去見見他們嗎? 不用了。 津島修治笑著說:我已經猜到了結局。 第119章 那天發生的事情有些戲劇性。 一如太宰治所料,父親在發現自己的白月光被人**殺在了公寓里,更別提母親還故意留下了顯眼的證據。 可憐的男人悲痛欲絕,在抱著白月光的涼透的尸體哭了一場后,他怒氣沖沖地回家興師問罪去了。 迎接他的卻是盛裝打扮的夫人。 夫人早已命人做了一桌豐盛的筵席,她是宴會唯一的主人,笑吟吟地起身迎接她那暴跳如雷的丈夫,就像是無數個日日夜夜所做的那樣。 習慣真是最可怕的東西。 太宰治坐在高位上,朝瞬笑了笑:你猜后來如何?即使是那么生氣,父親他還是喝下了母親遞過來的**酒,因為他潛意識里還是認為母親還是那個愛他的小姑娘,怎么也不會對他刀劍相向。 可下一秒,夫人就拔出了插在腰帶之中的短刀,狠狠地朝這個她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捅了過去。 老爺這才意識到,夫人是動真格的。 想到這里,他狠下心來將母親用力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