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齊眉 第133節
謝云宴淡聲說道,“若有人打聽,就說蕭家夜里進了賊人,意圖謀害老夫人和意哥兒?!?/br> 意哥兒是蕭家獨苗,老夫人更是蕭家僅剩的鎮山柱石。 謀害他們,其心可誅。 謝云宴踩著雨水去了玉磬堂時,就見屋中幾具尸身蓋著白布,而管家鄧廣平身上也是帶著傷。 見他進來,已經換了湖藍褂裙,將長發隨意挽起成髻的老夫人朝著鄧廣平說道: “先將他們送下去吧,傳信給家中之人過來認領,無人認領的就好生將人葬了,準備些銀錢物什送去他們家中,好好安撫他們親眷之人?!?/br> “是?!编噺V平啞聲說完,才對著謝云宴道:“六公子?!?/br> “辛苦鄧伯了?!?/br> 謝云宴低聲說完,等鄧伯帶著人將那些人帶走之后,老夫人才有些憋悶著的難受:“那些死士來的太過突然,府里丫頭、護衛死了好幾個,你母親她們也受了驚嚇?!?/br> 謝云宴緊抿著薄唇:“意哥兒和小七呢?” 蕭老夫人說道:“小七夜里跟她母親在一起,受了點驚,意哥兒那好在阿柔聽到雷響,臨時起意過去了,剛巧將孩子護了下來?!?/br> 霍柔特別疼愛魏婉蕓生下的這個孩子,每日都會過去探望不說,早晚也都掛念著。 夜里大雨打雷時,她怕孩子嚇著,又因為掛心謝云宴失蹤的事情睡不著,所以便領著丫環過去看看。 那些死士出現時,剛好霍柔和她身邊的行露守在魏婉蕓母子身邊,主仆二人都是武將家出身,這才拼著受傷護住了年幼的意哥兒和魏婉蕓。 老夫人說著話時,眼里滿是殺意, “那徐家的,當真是惡毒至極,對其他人恐嚇居多,可意哥兒和阿沅那里的人,卻是真的沖著他們命去的?!?/br> “好在阿柔豁出命護著意哥兒,阿沅也有杏兒那丫頭,否則……” 一想到意哥兒和蘇錦沅若出了事,她就后怕不已。 謝云宴也是聽的心悸。 “府里的內賊找出來了嗎?”他面色森寒。 蕭老夫人眼里厲色頓生:“已經找出來了?!?/br> “除了阿沅身邊那個丫頭之外,還有府里兩個管事,因為不滿阿沅清查府中賬冊,將外面的生意交給阿柔去打理,壞了他們的油水?!?/br> “阿柔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再加上阿沅有意清理一些貪府中銀子的蠹蟲,一路清查下來,罰了他們好些銀子,還讓他們挨過幾棍杖責,兩人就積怨在心?!?/br> “他們已經招了,是收了徐家的銀子,也被徐家拿了把柄,借著跟府中交接之時探聽了府中的事情,告知了徐家,這才讓那些死士能找準各院地方?!?/br> 那兩人剛開始是抵死不認,只喊冤枉,可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 一頓鞭子下去,讓人剁了其中一個人的手,將人倒掉在房檐之下。 剩下那個嚇的險些精神失常,將所有事情都一股腦交代的干干凈凈。 “這幾個吃里爬外的東西,要不是他們對你還有用處,我非得扒了他們的皮?!?/br> 又哪會只是將人捆了,扔在柴房里。 謝云宴眼底也是濃郁墨色,見老夫人滿臉煞氣怒極的樣子,他開口說道:“祖母放心,他們好不了的,徐家也是,我定會讓他們妥妥當當,一家老小都在地下團聚?!?/br> 蕭老夫人這才緩和了些。 里間珍珠出來時,眼眶還是通紅,朝著蕭老夫人和謝云宴行禮時,帶著壓抑的哭腔: “老夫人,大少夫人已經收拾妥當,也已經上好藥了,她請您和六公子進去?!?/br> …… 蘇錦沅梳洗更衣之后,已經冷靜了下來。 素衣青絲,玉簪挽發,坐在榻上時,不見之前大哭時的崩潰。 她臉色蒼白,眼睛有些紅腫,除此之外眉眼間更多了冷意和淡漠,略顯蒼色的嘴唇抿著時,眼里是藏不住的戾氣。 聽到腳步聲后,抬頭對著蕭老夫人他們,蘇錦沅才斂去了神色。 “祖母……” 她剛想起身,老夫人就大步走到她身旁,將人一把按了回去, “快別動了,你腿傷的不輕,大夫不是說了讓你不能下地,得好生養著?!?/br> 先只以為是擦傷,可等大夫來了之后,才知道她摔下去時,腿上撞到了門沿上用來鎖門的塬石尖銳,腿上被拉了一長刀口子,骨頭也裂了。 蕭老夫人將人扶著坐好之后,才說道:“我已經讓人通知了杏兒家里的人,明日應該就會來了,到時候讓他們來見見你?!?/br> 蘇錦沅輕咬了咬嘴唇:“謝謝祖母?!?/br> 蕭老夫人見她眼里水色未散,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頭發:“別難過了,這事情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想到徐家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派死士過來?!?/br> “阿宴已經將人送進了詔獄,會替杏兒討回公道的?!?/br> 蘇錦沅低低“嗯”了一聲,將到了眼底的熱意壓了下去,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才抬眼看著謝云宴道:“六弟什么時候回京的?” 蕭老夫人也想起了正事,扭頭對著謝云宴道:“對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還傳信說你在郾城失蹤,春回、夏生也被困在含山關內,怎么會突然回京,還有春回他們,又怎會跟在你身邊?” 剛才在府里見到謝云宴,她還嚇了一跳。 蕭老夫人連聲問道:“相府那人快馬加鞭回來時,說你們身陷囹圄,府里的人擔心的不得了,阿沅還說薄相正想辦法,派人去梁州打探消息?!?/br> “可你卻好好兒回了京城,難道那滄山帶回的消息是假的不成?” “不是假的?!?/br> 謝云宴也知道她們費解,低聲解釋說道,“我在郾城時的確被人行刺,那些人也不想讓我回到京城?!?/br> “我手里握著的隴西郡的那賬本干系了太多人,若一直留在梁州也就罷了,可一旦回京定會有人坐立難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br> “梁州事畢之后,朝中交接之人下來,我就已經查到有人會在那天夜里朝我下手,想著如果應詔回京,路上定會有人截殺,所以才會趁著那些人刺殺之時脫身?!?/br> 蘇錦沅之前在相府時就隱隱察覺到不對,不由問道: “所以那位余將軍是知道此事的,故意與你配合,假意借口春回傷人,擔心災民暴動,將春回他們留在了關內,實際上卻早就已經暗中送他們出城?” “那滄山回京途中被人襲擊,救他的那些人也是你們?” 謝云宴略微詫異了一瞬,沒想到蘇錦沅居然猜的這么準。 他“嗯”了聲,才說道:“被春回刺傷的那人,是徐崇山的人,郾城副守跟杭志寬的哥哥是連襟,也算得上是徐家一系的人?!?/br> “那邊盯著的眼睛太多,想要瞞過他們就得做的真一些,所以滄山那邊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就連春回他們,也是在被送去含山關內之后,才知道的?!?/br> 第197章 棄子 春回他們也不知情,以為他被行刺,暴起傷人之時,才越發容易取信于人,而他借行刺之夜脫身的事,也只有他和余將軍知道。 這樣才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 謝云宴說道:“借行刺脫身之后,滄山帶信回京,我怕你們接了消息會擔心,才故意留了些線索,借滄山之口帶回來給你?!?/br> 蘇錦沅神色恍然:“難怪你們會跟他在虎踞山下分開,又故意提及要去衢安?!?/br> 當初她跟謝云宴第一次見時,就是在虎踞山斷崖之上。 謝云宴被鎖拿回京的地方,就在滄山提及的那小鎮之外,而且“衢安”,也曾是她上一世深陷泥沼的地方。 再加上早就被送回京城的賬本,巧合救了滄山的富戶…… 這些事情不知情的人看來自然沒什么,可對于蘇錦沅來說,卻處處都是破綻。 滄山說起梁州之事時,蘇錦沅在相府就隱約猜到了一些,只是沒到謝云宴會走的這么快,甚至膽大到和滄山前后腳的進了京城。 謝云宴對著老夫人和蘇錦沅說道: “滄山回京之后,我也趁機混入了城中,本是想暗中回府里取了賬本,將一些事情安排妥當之后,再入宮覲見陛下,誰知回來時就撞上了那些死士?!?/br> 他回府時,就瞧見院中橫躺著是護院尸體,察覺到不對時,就已經聽到打斗聲。 好在他回來的及時,也好在蕭老夫人她們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女眷,否則怕是真會被徐家得逞。 “我本沒打算這么快對徐家下手,想借著失蹤之后,賬本下落不明,引徐崇山坐立難安,再放出些消息,看能不能逼著豫國公府的人也跟著動手?!?/br> “我沒想到,徐家有這么大膽子,敢派人來府里害你們?!?/br> 他當時顧著救人,既然動手了,回京的消息怕就瞞不住了,所以才會歇了之前的打算,直接帶著賬本進宮面圣,先將徐家的人拿下。 若不是如此,照他原本的計劃,他少說還要繼續“失蹤”一段時間。 蘇錦沅想起白日里去相府出來時,那跟在馬車后面的人,有些遲疑著說道: “我覺得徐家派人過來,未必是想要我們的命?!?/br> “為什么?” 謝云宴眸色沉凝下來,看著蘇錦沅。 蘇錦沅說道:“就是覺得徐家的人不該這么蠢,我今天去相府時,身后就有跟蹤之人,且這段時間跟薄相提及徐崇山,也算是知道他的性子?!?/br> “徐崇山如果真的讓人動手,按理說應該只是懷疑你將賬本送回了京城,想要借著行刺,嚇一嚇我和祖母她們,試探我們手中是否有賬冊,也趁機逼你現身才對?!?/br> “他根本沒必要,也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殺蕭家的人?!?/br> 徐崇山在朝多年,他不會不明白,這個時候蕭家死了人,對他沒半點好處,反而會讓他麻煩纏身。 只是有人夜闖蕭家,跟有人夜闖蕭家行刺蕭家之人性命,這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就算出事也容易平息,全可當做是賊人打發了,可后者但凡蕭家死上一人,宮中就必定會下嚴令追究。 屆時若謝云宴再現身,賬本直指徐家。 徐崇山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謝云宴和蕭老夫人都不笨,瞬間就明白了蘇錦沅的意思。 蕭老夫人凝著眼:“你是說,徐家也被人給害了?” “害倒不至于?!碧K錦沅搖搖頭,“人應該是徐家派來的,否則徐崇山不會認?!?/br> “可祖母之前也說過,去你那兒和母親她們那兒的人,都未曾下死手,反倒是我這里還有意哥兒那里的,卻都是恨不得將我們當場斬殺?!?/br> “沒道理,徐崇山派來的人還分兩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