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你陪嫁的縫紉機跟行李箱都放到哪里去了？練紅英打量了整個屋子后，突然問道。

    當初，陳荷花一意孤行要嫁到宋家來，練紅英夫妻倆為了女兒被家婆高看一眼，可是花了大力氣托人買了一臺蝴蝶牌的縫紉機的?，F在看了這豆腐大的屋子幾遍，都沒能找到機子去了哪里。

    還有那行李箱，是荷花她舅舅從港城帶回來的，大紅色的真皮行李箱。當時，出嫁的時候，這兩個行李箱可是給掙了老大的面子。那個時候，從港城過來的東西那都是讓人羨慕不已的。

    可是，現在連這兩個實用箱子都不見蹤影。

    陳荷花看著爸媽的樣子，有點語塞。

    縫紉機剛嫁過來沒多久，我家婆說我經常出去打魚，用不上，就先放到她屋里用。后來，小姑子宋銀出嫁的時候，就給她做了嫁妝。

    你是不是傻啊，這事兒怎么不早點跟家里說？剛剛那么多人在，你就要提出來??！練紅英說完，忍不住用手指搓了女兒一下。

    我是不想再跟他們糾纏，想快點兒分家走了算了。

    那兩個行李箱了，又到了哪里？又給你小姑子要走了嗎？

    陳荷花羞愧的點頭。

    當年，她剛剛嫁過來，還對這家里的人抱著幻想。想著家和萬事興。所以，當家婆提出要把縫紉機挪到她屋里用的時候，她就答應了。當家婆說她這么大年紀，還沒用過這么好的箱子，把她的嫁妝箱子借來用用，她又答應了。

    只是，她本以為這些東西只是給家婆用一段時間。沒想到這家人這么不要臉，趁她們夫妻出海打魚的時候，把這些東西當成小姑子的嫁妝都送走了。等她知道的時候，這小姑子都已經嫁出去了。

    媽，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那東西都被這小姑子帶走幾年了，難不成再上她家要去不成？

    練紅英被氣得牙癢癢：要不回來，我也要把這事兒唱通街。讓大家看看這林愛娣是多么的不要臉。

    說完，就跑出去，拉著那些沒走的宋氏族人，把女兒剛剛說的那些事兒都講了出來。

    陳荷花看著mama的背影，心里頭酸酸的。以前的自己確實不懂事，但是以后，她會努力讓父母不再擔心自己。

    你怎么還在這里，家都給你女兒搞散了，你還在我宋家的地上亂說什么？

    林愛娣聽到練紅英在大聲罵著什么，趕緊從屋里走了出來。

    本來講得正激動的練紅英，見這老巫婆走了出來，想也不想，立刻上去，一手扯住了林愛娣綁著的一捆頭發，一手給她臉上拍拍來了兩個巴掌。

    我忍你好久了。本來不想再跟你這種垃圾人一般見識，沒想到你這么不要臉。把我女兒的嫁妝都給你女兒做了陪嫁。怎么著，你們宋家這是窮得嫁不起女兒了嗎？我跟你說，這事兒沒完。我一定會讓這附近的村子都知道你林愛娣的能耐?？茨闩畠旱綍r候有沒有臉在婆家做人。

    練紅英對著林愛娣的耳朵放完狠話，看到女兒他們已經收拾好東西在門口等著她。這才一把松開拉著林愛娣頭發的手，轉身快步離開。

    留在原地的林愛娣被這來如疾風的巴掌扇得有點懵。等回過神來，發現好幾個族人嘴角微微翹起，一臉譏諷的樣子。忍不住罵道：看什么看，沒見過人打架??！

    我就說當年這宋銀的嫁妝怎么那么眼熟。特別是那兩個真皮大紅色行李箱，在我們這里都難見到這么時髦的箱子，底下還有輪子的。沒想到是荷花的嫁妝。

    是啊，我以前就聽說荷花她舅舅很早就去了港城。這箱子就是港城買回來的。在我們這里是沒這個款式的。

    愛娣，沒想到你那么有能耐。當初你女兒出嫁的時候，還跟我吹水說這是你女婿給女兒買的。真是笑大人個口??！我跟你說，你以后再想干什么羞家的事之前最好先想想，不要陀衰我們宋氏的名聲。要是不知道真相的外人聽說了，還以為我們這姓宋的都是刻薄的家婆。哼

    這人說完，頭也不回，帶著幾個嬸子一塊兒走了。

    jiejie，不等姐夫嗎？

    陳敬禮背后扛著一個紅白藍膠袋，哼哧哼哧地邊走邊問。

    不用，你姐夫晚點跟村長一起走。你幫我搬完東西，也早點回去學校。好好學習，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

    幾人邊走邊說著以后的規劃，很快就到了現在的住所。

    小魚仔正在院子跟謙謙哥哥玩猜猜我是誰的把戲。謙謙小朋友把兩只小手合在一起，蒙住臉，笑嘻嘻地問道：小魚仔，猜猜我是誰。

    小魚仔第一次有人跟他玩游戲，樂的不行。也不嫌棄這游戲簡單無聊。每次謙謙蒙住臉的時候，都配合地咿咿呀呀起來。一副我不知道你是誰，求求你告訴我的表情。

    等謙謙打開合并的雙手，露出笑嘻嘻的臉蛋時，他就捧場地笑出聲來。這游戲來來回回玩了十幾次，兩人都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覺得膩。

    宋阿婆坐在邊上，給倆孩子打著扇子。

    小魚仔玩著玩著，見到mama他們回來了。游戲也不玩了，立刻把兩只手抬高，一副要抱抱的樣子。

    謙謙小朋友看到，立刻張開自己的小手臂，想著去抱弟弟。

    咿呀，小魚仔想說我要mama抱啊。哥哥，不是要你抱啊。

    謙謙聽不懂嬰兒語，只是高興地把手臂輕輕地放到小魚仔身上，在他耳邊嘀咕著：弟弟，是不是好想哥哥抱你咧。一邊說著，一邊露出傻笑。

    本來被分家的事情搞得精疲力竭的幾人，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畫面，心中瞬間被治愈了。

    第16章 小魚仔沒有尾巴

    距離分家那日已經過了十個月。

    這段時間小魚仔一家人就一直租住在鄭皓謙家的老屋子里。

    白天，鄭皓謙雷打不動地過來找小魚仔玩。晚上，連吃飯睡覺都恨不得賴在這里不肯回去。

    小魚仔快一周歲了，已經點亮了翻身、爬行的技能。只要一錯眼，經常會四處爬來爬去，讓人一頓好找。

    可愛的小嘴巴更是時不時會蹦出諸如mama、爸爸、哥哥這樣的稱呼。但是，有一項技能，小魚仔一直無法掌握。

    三月的天，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寬大的客廳里，放著一張洗得干干凈凈的草席子。

    小魚仔正躺在上面，抱著小短腿，把小腳丫往嘴巴塞。

    白嫩嫩的小腳丫太過圓潤，不管小魚仔怎么變換角度，總是只能吃進半個腳丫子，獨留半個腳丫子在小嘴巴外頭，好像在嘲笑小魚仔不自量力。

    小魚仔看著被自己口水弄得晶瑩剔透的小腳丫，心中非常不服氣。

    為什么隔壁的路生可以把腳丫子都塞進嘴里，自己就不行呢？

    哼

    小魚仔上輩子是沒有腳腳的，只有一條金色的小尾巴。

    剛出生那會兒，他還會為自己是條殘疾的魚魚而傷心。

    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個人了。正常人都是有兩條腿腿的，就像謙謙哥哥一樣，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非常好玩。

    小魚仔可喜歡自己的小腳丫了。

    這樣想著，趴在他身邊玩著小車車的謙謙小朋友忽然說道：小魚仔，你怎么還沒學會站起來??？

    謙謙小朋友把小魚仔塞進嘴巴的小腳丫拿出來，掏出自己的小帕帕，把上頭的口水擦干凈。

    jiao jiao。

    小魚仔指著自己的小腳丫跟謙謙哥哥說道。

    知道是你的腳腳。腳腳是用來走路的，不是用來吃的。小魚仔，哥哥教你站起來好不好。你要學會站起來，然后就會走路啦！等你會走路了，我就可以帶你去尋寶了。謙謙小朋友想到自己最喜歡的尋寶游戲，眼睛亮晶晶的。

    小魚仔見腳腳被謙謙哥哥抓住了，干脆把小手手塞進嘴巴里頭。不顧口水呲溜呲溜地流著，用那剛長出的兩顆米粒大的小白牙使勁地磨著手指。

    耳邊聽著謙謙哥哥說的尋寶游戲。

    小魚仔，我跟你說。我在沙灘那里，又找到了一個秘密基地。那里每次退潮后，都有好多大螃蟹在里面。我就拿著木夾子去夾它們。但是，它們好兇哦，差點把我的手指夾到了。不過，我不怕。我就用我的木夾子跟它們打架。哈哈，我可厲害了。每次都能打贏它們。

    說著還站起來比劃了幾下自己看電視學會的武功。

    謙謙小朋友跟不會說話的小魚仔相處了十個月后，已經有變為話癆的趨勢。

    小魚仔，去尋寶可好玩了，就是衣服很容易弄臟。我mama不喜歡我把衣服弄臟，每次都要叫我小花貓。我才不要叫小花貓了。

    謙謙小朋友說完，功夫也不打了，神神秘秘地湊到小魚仔耳邊：我知道小花貓是吃小魚仔的，我不想吃小魚仔你。你可是我的乖弟弟、寶貝弟弟，我不要做小花貓。

    小魚仔聽著謙謙哥哥絮絮叨叨一大堆話，有點疑惑：miao 。貓是啥呢？

    謙謙小朋友一下子就明白了小魚仔的意思：貓貓你沒見過嗎？要不，我明天偷偷叫哥哥給我抓一只過來給你看看？

    陳荷花從廚房出來，就聽到了鄭皓謙這一句話，只能苦笑著蹲下身來，看著鄭皓謙的眼睛說道：謙謙，貓貓可不能帶過來哦！小魚仔還小，外頭的貓可野著呢。阿姨怕它們不小心把小魚仔弄傷了。還有哦，牛仔哥哥他對貓貓的毛過敏，家里可不能有貓貓。

    鄭皓謙聽到這話，有點兒不好意思：對不起，阿姨。我不會偷偷帶貓貓進來的。

    陳荷花伸手摸了摸謙謙小朋友的發頂，笑著道：好，謝謝謙謙了。

    小魚仔在旁邊聽著，第一次對貓這個東西產生了好奇。

    放下口中還吃著的手指，翻身坐了起來。歪著腦袋看向mama跟謙謙哥哥，口中發出聲音：貓貓。

    可惜，嘴巴不利索，貓字發音不準不說，還激動過頭，口水噴出，直接把挨著他的謙謙弄得一臉的口水。

    鄭皓謙本來在跟阿姨說話的，忽然感覺到臉濕漉漉的，伸手一摸，都是帶著奶味的口水。

    本來想說兩句小魚仔不乖的，但是看著他那無辜的小模樣，謙謙小朋友只能拿小帕帕給自己擦了擦。

    陳荷花被眼前兩位小朋友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小魚仔，你可要跟謙謙哥哥道歉哈。

    小魚仔不知道mama笑什么，不過他是個乖寶寶，聞言對著謙謙哥哥露出燦爛的笑容：哥哥。

    謙謙小朋友被這笑容弄得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小魚仔，要看貓貓，你要學會走路。等你會走路了，哥哥帶你去貓貓哈。

    小魚仔聽到走路兩個字，臉瞬間皺成一團，從太陽花變成菊花。

    不是他不想走路，是他不知道怎么走路。以前還是條魚的時候，他都不用走路的。每次要動的時候，就把尾巴甩一甩。

    邊想著甩尾巴的動作，邊不自覺地搖晃起了小屁屁。

    包著尿布的小屁屁忽然動來動去，讓陳荷花再次發笑。想起小魚仔好像從出生起，就經常不自覺地搖晃小屁屁。去衛生院看過，醫生說是正常，她就沒再理會。

    小魚仔對著謙謙哥哥搖頭：不，不。

    要走路。不走路，沒地方玩的。鄭皓謙不服氣了。

    他可是問過mama的，小魚仔現在是可以走路的。隔壁的路生都會走了，小魚仔還整天在家里沒得出去玩。他覺得他好可憐。

    小魚仔看到謙謙哥哥好像有點生氣，心里非常委屈。兩只小手不自覺地蜷縮到胸前。

    小魚仔，今天就學站好不好。mama在旁邊看著你，不怕的哦。陳荷花見倆小朋友都要吵架了，趕緊打圓場。她其實對小魚仔的發育情況有點擔心，但是想著醫生的話，只能安慰自己這小孩還小，大一點就好了。

    小魚仔看著自己喜歡的mama跟哥哥都要自己學走路，小嘴扁的不行，但還是乖巧地點頭。

    謙謙小朋友見狀，高興地拍了拍手掌。

    然后站了起來說道：小魚仔，站起來就是這樣子的。

    噗呲。陳荷花被謙謙給逗笑了。

    干脆起身，抬了一把厚實的杉木椅子過來，把小魚仔抱著。讓兩腳虛站，用小手扶住椅背，自己則是把手放到小魚仔的背后，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著話。

    小魚仔這會子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手上，兩條小胖腿像個老大爺似的騰騰震。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發力。即使扶著椅子站著，還是不會用雙腿。只是下意識地用腰部跟胯部的力氣，看起來像只小肥啾。

    小魚仔，小魚仔，你怎么跟阿婆做的涼粉一樣抖來抖去的。你不要怕啦，哥哥在背后會接住你的。

    說著，就學陳荷花的樣子，把雙手放到了小魚仔的背后。

    小魚仔本來覺得這樣站著好累，明明自己趴著、躺著都很舒服，為什么要學站、學走路。

    但是，聽到mama跟哥哥鼓勵的話，他心里有點點兒心動。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沒等他站兩秒鐘，整個人就趴到了椅背上，氣喘吁吁的。

    學站太難了，太為難魚魚了。

    小魚仔嘟起嘴巴，一點兒也不開心。

    謙謙小朋友一見小魚仔不開心了，立刻上去抱著小魚仔：小魚仔，你累了嗎？要不就讓你休息一下吧。說完，轉身對著陳荷花：阿姨，要不讓小魚仔休息一下吧，我帶他玩游戲。

    見小魚仔那副委屈的小模樣，陳荷花只得答應，坐到一旁，看著倆小朋友玩起來。

    小魚仔聽到玩游戲三個字，立刻開心了。雙手扶著椅背，慢慢地坐到了席子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謙謙哥哥。

    小魚仔，我教你一個新游戲。

    鄭皓謙說完，坐到小魚仔的對面。

    把他的兩只小胖手拿出來，教他伸出食指。然后，握住他的兩只手，讓食指指尖不停地碰觸又分開。手上動著，嘴巴不停地唱著歌謠：點蟲蟲，蟲咬手，阿魚仔看到蟲蟲，飛最后一聲飛念出來后，拉著小魚仔的雙手朝天打開。

    小魚仔哪里見過這樣的游戲，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他特別喜歡最后那個飛的動作，手臂一打開，微風吹拂雙臂，好像自己真的能飛起來一樣。

    他可是知道什么叫飛的。爸爸有時候回家早的話，就會把他抱起來，讓他騎脖馬，那種從高高地地方往下看，他可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