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自動過濾掉mama跟阿姨的家長里短，小魚仔選擇性地接收了鄭皓謙給他講的一大堆小吃點評，心里的小本本翻了一頁又一頁，把聽到的好吃的都記了下來。

    小魚仔心中再一次握拳：魚仔要多多喝奶，像mama說的那樣快高長大。

    本來跟好友說著話的陳小雨剛好看到小魚仔跟兒子齊齊流口水的畫面，一下子爆笑了。

    哈哈，小魚仔好像聽懂了似的，你看看他口水流的可真歡。

    鄭皓謙擦了擦嘴角，不滿意了：mama，小魚仔就是聽懂了。他什么都知道的。我跟你說，小魚仔最喜歡吃好吃的了。mama，你這樣太不懂事了。阿婆說了，不能隨便笑話人的，隨便笑話人的不是好孩子。

    好好好，mama錯了，mama道歉，請你原諒mama。

    鄭皓謙是個講禮貌的好孩子：mama，你不要跟我道歉。你笑話了小魚仔，你要跟他道歉才對。你怎么那么笨??！說完，雙臂抱在胸前，對mama擺出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的樣子。

    哈哈，小魚仔，阿姨錯了。等你長大了，阿姨給你買好吃的賠罪哦！

    無辜的小魚仔睜著眼睛聽到小雨阿姨說的那句買好吃的，小手激動的拍了幾下躺著的草席。

    陳荷花看著小魚仔這個樣子，覺得好好笑。這段時間，她也發現了，兒子好像對吃的特別感興趣。只要家里煮些味道濃郁的食物，像陳醋豬腳之類，這小家伙就特別鬧騰。長大后肯定是個會吃的。

    怕什么，會吃才會賺。我跟你說，我們老鄭的二舅，就是那之前一直在飯店給人做廚子的那位?，F在在縣里開了一家海鮮酒樓，生意居然非常不錯。本來我們都不看好的，畢竟這家家戶戶的都會打魚，哪個敗家的會去縣里吃海鮮。沒成想，他二舅的生意居然這么火爆?，F在我們打的魚，光他們家酒樓，就能消耗五分之一。

    陳小雨想到這里，只得感嘆，這年頭，真的沒有餓死人的，合該這二舅發財。

    想到好友的處境，忽然道：荷花，你想過以后怎么賺錢？我看你家婆這樣子，應該也分不到什么東西。

    陳荷花聽到這里，心里也是發苦。

    因為這家婆是個出了名的孤寒種，基本上從她身上要到錢的可能性為零。但是，世界上有兩個人能讓她出血。一個就是她的弟弟林光宗，一個就是她小兒子宋金。這兩人都是吞金獸，只進不出。有事沒事都會跟家婆攤大手板挪錢。

    我想著等分家的時候，把小漁船要過來，不要家里的那間瓦房。到時候我們夫妻出海打魚，掙錢供兩個兒子上學。我媽也跟我說了，會給我點錢，用家族中分的宅基地，先把房子蓋起來。

    陳荷花知道自己這么大的人，都有兩個兒子了，還要爸爸、mama補貼，整日擔心自己的日子過的怎樣，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陳小雨扶了扶額頭，說道。

    我跟你說，那破漁船都老的差不多跟你家公一個歲數了。要過來，光是每年的保養還有出海的柴油費，你知道要出多少嗎？現在柴油是一年比一年貴了，這魚是一年比一年少。

    就現在這情況，近海打魚，收獲不會太多。除非天天都走大運，不然幾乎回不了本。而且，這漁船可是你們宋家的傳家之寶。歷來都是傳給大房的，你覺得你家宋財的面子有這么大嗎？

    說來，這宋家整個家族都非?？尚?。

    從幾百年的顯赫敗落到這個地步，除了一部分當年移民走了的，剩下的就整日盯著家族傳下來的那一點兒東西。從來都不把眼睛往外頭看看，外頭的世界日新月異，大把機會。

    陳小雨說到這里，喝了兩口水，繼續道：我家老鄭說了，縣里有文件下來，可以承包瞎子灣那一片近海的海域。打魚畢竟是個靠老天爺賞飯吃的活。我想著承包過來，養些魚蝦貝殼或者海菜什么的。先試試看看能不能賺到錢。你要不跟我一起干？

    瞎子灣是漁屋西北角的一個小灣，面積不大，是一個天然的窄口小灣。因為出?？诒皇^環繞，位置小，一般的漁船都無法從這里靠岸。

    不過，因為這里的海水溫暖，環境多樣，礁石眾多，棲息著種類繁多的貝殼類生物，尤其以生蠔為主。每次退潮后，都會吸引很多村里人過去挖生蠔。

    如果真的能承包到那里，只是挖生蠔賣，都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陳荷花想到這里，知道這是好友將錢放進自己的口袋，心里一陣感動。這輩子，得了這么一個照顧自己的好友，實在是發夢都要笑醒的節奏。但是，她人好，自己卻不能白白占這個便宜。

    小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確實沒多少存款。要留一部分給牛仔買藥、交學費。還有留一些，怕孩子生病要用。要是都掏出來去承包，不說錢不夠，而且也不可能。我怕急用錢的時候要抓瞎了。

    你個大頭蝦，你忘了還可以貸款嗎？上次農民銀行不是說出了助農貸款嗎？我們這的戶口都是農村的，可以去找農民銀行貸款。而且，我打聽了，這承包費不貴，我們倆就小小的投點兒，規模不弄這么大。要是折本了，也不怕。

    見陳荷花一臉原來如此模樣，陳小雨用手指戳了好友胳膊一下，調侃道：不然，你以為我自己有那么多錢??！她就是知道自己直接出本錢承包，好友是不會答應的，只能想到這么個曲折的辦法。

    見荷花還要張口，陳小雨趕緊用眼神止?。旱綍r候，我們倆就辛苦點，自己干。你要是怕不保險的話，就叫你家宋財去老鄭的船上干活。你不知道，上次他在船上，大發神威，一個人就把漁網拉上來了。我家老鄭在家里可是眼饞他這把子力氣。

    小魚仔從美食的海洋暢游了一周回來，就聽到自家mama跟阿姨在討論養魚蝦貝殼。不由得伸手撓了撓已經長得黑亮濃密的胎發，發出疑問：魚蝦貝殼為啥要養，招招手不就有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這么勤快的作者，給點收藏 評論吧。

    本章詞語：快高長大=快點長高長大；出血=出錢；攤大手板挪錢=攤開手要錢； 發夢=做夢；大頭蝦 =粗心，一般帶著點寵溺無奈的意思在里頭。

    第8章 小魚仔滿月啦

    陳家是一幢兩層的小樓房，用紅磚水泥蓋成，墻面只是簡單的刷了白灰。門口是一大塊用水泥打好的空地，沒有用圍墻隔出來，平時用來晾曬糧食、果脯。一樓有大客廳、廚房、洗手間以及兩個房間。

    二樓用紅磚間隔了出來，有一半作為陽臺，一半隔了兩個房間出來，用瓦片做了房頂。

    二樓的陽臺上，宋財正拆著一捆鞭炮，大兒子牛仔幫著他打下手。今天是兒子小魚仔的滿月，很多客人都陸陸續續帶著禮物進來了。

    等把鞭炮一一理順后，宋財拆了一根晾衣服的竹竿下來，一頭放到地上固定住，另一頭搭在陽臺的欄桿上，用紅色包裝帶固定住。

    爸爸，這個要怎么弄？牛仔拿著手上的鞭炮引線，好奇地問道。

    你把引線放到紙箱上，去樓下叫外公準備接住鞭炮。

    宋財說完，見大兒子往樓梯去。轉身小心地把鞭炮頭掛在已經固定好的竹竿上。探身見自家岳父走到院子里，這才把鞭炮尾巴一點點地放下到一樓。

    噼噼啪啪鞭炮點燃，火光一閃，濃煙開始騰空。

    這是慶祝小魚仔滿月的聲音。

    小魚仔今天穿著外婆買的粉藍色短袖哈衣，被mama抱著看向外頭。透過房間的玻璃窗，能看到院子里鞭炮燃燒的熱鬧場景。

    雖然他對能發出火光跟聲響的鞭炮非常的好奇，但是空氣中逐漸彌漫的硫磺味讓鼻子靈敏的他非常不舒服，忍不住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陳荷花見狀，想把兒子抱離窗臺，只不過被小家伙那充滿好奇的目光阻止了。只得認命地拿著濕毛巾給他擦了下鼻子。幸好，這鞭炮雖然是幾萬響頭的，但是也快打完了。

    在最后的鞭炮頭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后，陳荷花用手指點了點小魚仔的鼻頭，說道：現在滿意啦！待會兒，咱們都要出去見見親戚朋友，你不用害怕知道嗎？mama會一直抱著你的。要是害怕的話，就把頭埋在mama懷里哦。

    不知道的人，看到這個場景，肯定會覺得奇怪。陳荷花一個成年人怎么跟個剛滿月的奶娃子溝通得毫無障礙。

    一開始，陳荷花也不相信小魚仔能聽懂自己的話。只是，這小家伙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逮到自己跟他獨處的時候，總喜歡默默地流淚。不知道緣由的她，以為小魚仔的身體哪里不舒服了。

    但是，慢慢地，陳荷花發現兒子是故意的。

    她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耐著性子地哄著小家伙。然后，她就發現了兒子能夠聽懂自己的話。在多次跟他說不要隨便哭之后，終于停止了這有點鬧心的事。只是后遺癥就是，床底下的鞋盒子已經放滿了一整盒的眼淚珍珠。

    小魚仔聽著mama的話，嘟了嘟嘴，想說我一點兒也不怕。

    他可是個勇敢的寶寶。再說呢，他已經知道今天家里是在慶祝他滿月，會煮好多好吃的。他一個沒見過大場面的寶寶迫切地想知道今天的菜好不好聞，好看不好看。

    這樣想著，他就被mama抱著走到了客廳。

    客廳里，擺放了一套老式藤椅家私?，F在上頭坐了好幾位滿頭灰發的阿公阿婆，個個笑得露出了沒牙的牙齦。輩分低的嬸子、阿姨就自己搬了個塑料凳子坐在那里，大家正熱火朝天的聊著家常。

    今天到場的這些都是陳荷花娘家的親戚。輩分最高的是一位老人家，就是陳荷花的伯婆。小魚仔應該要叫伯婆太。老人家今年70歲了，但是精神頭足的很。特別喜歡小孩子，所以這次小魚仔滿月就讓家里人扶著走了過來。

    荷花，把小魚仔抱給他伯婆太看看。練紅英進來給這些親戚添茶，見女兒把小魚仔抱了出來，趕緊道。

    陳荷花聽到mama的話，就抱著小魚仔往老人家身邊湊。擔心老人家沒力氣，不敢直接把小孩子放到她手上，只是半蹲著，方便老人家看看孩子。

    小魚仔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老人。雖然老人家頭發灰白，滿臉的褶子，但是眼神卻非常清明，透出一股子智慧。

    呀呀，小魚仔忍不住發出聲音。

    老人家伸手握住小魚仔胖乎乎的小手手，笑瞇瞇地跟陳荷花說了幾句這娃是個聰明有福氣的。然后從花白色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灰撲撲的銀鐲子。

    荷花，這小手鐲給阿妹帶著，保平安的。

    陳荷花愣了愣，還是練紅英手腳快。放下手上提著的水壺，輕輕地接過手鐲，然后套到小魚仔手腕上。她可是知道的，這位伯姆據說有點兒講頭。給出的東西、說出的話都是有根據的。

    伯姆，我代小魚仔謝謝您了。等小家伙會說話了再讓他親自跟您道謝。

    聽到練紅英的話，老人家大方地擺擺手。笑著慈愛地摸了摸小魚仔，不再說話。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羨慕得不行。

    這么多年了，也沒見伯姆給過陳家的娃兒什么東西。今天，居然給了一個外姓人。雖然是個細細的銀鐲子，但是個個都覺得是個好東西。一時之間，空氣中有種看不見的酸氣彌漫開來。

    呀呀。小魚仔可不會看人的臉色，舉著小手手，看著戴在手腕上的小手鐲?；覔鋼涞?，上頭刻著精細的雙魚嬉水圖。

    小魚仔非常喜歡這個手鐲，高興地揮舞著小拳拳。

    在座的都算得上是陳家比較親近的親戚，雖然有些人心不滿陳荷花一個出嫁女居然在娘家給孩子辦滿月酒。只是，現在是新社會了。陳家花自家的錢辦酒，跟他們這些親戚沒啥妨礙。

    紅英，你家敬禮還沒回家嗎？一個嬸子想到陳家唯一的兒子，忽然問道。

    昨天就打電話說今天回來?？h高中離得比較遠，回來要時間，估摸著開席之前能到。他啊，前段時間知道他阿姐生了，都想請假回來看看。要不是快要中考了，他老師不給請假，早就回來了。

    這嬸子本來只是想刺兩句陳家兒子不滿jiejie回娘家，沒想到人家只是忙著讀書，一時間有點訕訕的。

    有那厚道的嬸子趕緊接話，夸起了練紅英，羨慕她兒子聰明，以后肯定能給陳家宗族增光。

    一下子，大家紛紛說起了讀書的好處，誰家孩子讀書考的好，得了多少獎學金。誰家兒子上了個好學校，家人面上有光。

    練紅英知道今天是小魚仔的好日子，見好就收。話鋒一轉，開始感謝起大家伙今天送過來的滿月禮。

    這年月，一般吃小孩滿月酒，都會送些小孩子的衣服、奶粉或者學步車。關系親近的會加個十塊二十塊禮錢。

    這些東西都會被主人家用紅紙記下，下一次親戚家有同樣的喜事，要按照人家之前給的禮來還。這樣有來有往，親戚間的感情才能處的下去。那些只進不出的人，時日久了，就沒人敢跟他們打交道了。畢竟，誰家的錢賺得都不容易。

    小魚仔被mama抱著，看著這些送給他的小衣服。上頭有些印著胖嘟嘟的小鴨子，有些印著幾個他不認識的彎彎曲曲的字，有些還印著小女孩的圖案。顏色花花綠綠的，他有種看花眼睛的感覺。

    扯了扯身上這件小哈衣，他高興的不得了。一個用力，噗呲一聲。

    離得近的親戚聽到這聲音，再聞聞空氣中的味道，大笑起來。

    小魚仔感受到自己小屁屁那種熱乎乎的觸感，知道自己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拉葩葩了，羞得整個人紅了起來，身子扭得跟剛煮熟的小紅蝦似的。伸手捂住了小臉蛋，有一種想消失的沖動。

    沒面見人四個大字在小魚仔的腦海中循環播放。

    陳荷花笑呵呵地低頭聞了聞兒子的小屁屁，確定小家伙是真的拉葩葩了。于是，跟親戚打了幾聲招呼，踏著輕快的步伐，抱著兒子回房。

    房間放著一個紅色大花鋁殼暖水壺，還有紅色雙喜塑料小盆子。塑料小盆子會日常放著一些干凈的清水。這兩樣就是給小魚仔洗屁屁的神器。

    陳荷花將暖水壺的熱水倒了一些進塑料盆，試了試水溫。再給小魚仔松開綁著尿布的松緊帶，用小毛巾給他洗了一把小屁屁。

    小魚仔，別害羞啦！小寶寶拉葩葩是好正常的。你牛仔哥哥、謙謙哥哥跟你這樣大的時候，一天要拉三四次咧。mama給你換個干凈尿布，再撲上香香的粉，舒舒服服的。外頭那些伯姆、嬸子聞到你香噴噴的，就知道你是個香寶寶了。

    小魚仔認真地聽著mama的話，雖然覺得丟臉，但是mama這樣溫柔地說話，對他好好哦，他可喜歡mama了。

    見小魚仔咧開小嘴，笑了起來，陳荷花跟著高興起來。真是個乖寶寶。

    這時，小魚仔的爸爸從外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