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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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曦答應了,開口讓聞斐在廊下稍待,隨后便關窗回去換衣裳了。她動作算得上很快,聞斐只在廊下等了不到半盞茶功夫,便見她換了一身窄袖胡服,穿著一雙黑色皮靴出來了這樣的打扮自是便于出行,但聞斐和褚曦雖算不上熟絡,幾次相見對方卻都是淑女打扮,還是頭一次見她這般模樣。 聞斐沒忍住多看了褚曦兩眼,發現長得好看的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與尋常的滿身書卷氣不同,此時的褚曦添了三分颯爽,又是另一番風情美好。 許是聞斐眼中的欣賞太濃,褚曦竟被她看得有些許不自在。她輕輕眨了眨眼睛,面上并不露出絲毫羞窘,問道:武威侯何以如此看我,可是我這般打扮有何不妥? 只要你足夠大方,不自在的就是別人! 果不其然,聞斐主動回避了目光,隨后誠懇道:沒有,褚姑娘這樣也很好看。 聞斐是穿越來的現代人,并不覺得夸贊一個女子美貌是什么失禮的事,相反被夸的人一般都會感到愉悅??神谊貐s是個真真正正的古人,而且她眼中的聞斐還是個男子,哪怕兩人有婚約在身,聞斐這樣說話也是極其失禮的至少她夸人也該夸得含蓄些。 褚曦耳根悄悄染上了一抹薄紅,心中也說不清是羞惱還是其他。但她明智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既然沒什么不妥,那咱們就出去吧。 聞斐應了好,遞給褚曦一把油紙傘,兩人便一同出門去了。 兩人選擇出門的時間還不錯,雖然雨依舊下個沒完,但至少雨勢較之尋常小了許多。雨滴噼里啪啦砸落在油紙傘上,小城中處處都是與長安截然不同的秀雅氣質,身邊還有個執傘同行的佳人,似乎就連這糟糕的天氣也顯得不那么糟糕了 聞斐撐著傘走在雨中,時不時就會回頭去看褚曦一眼。 褚曦被看過一次兩次三次后,終于沒忍住問道:你在看些什么? 忽然被抓包,聞斐眨眨眼睛,然后淡定收回目光:我看這街上都沒什么人,路上也沒什么好看的,不如去旁邊茶樓里坐坐?說完又解釋:剛路過時,我看那茶樓里倒是熱鬧得很。 褚曦聞言略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到底也沒有尋根究底,點點頭便答應了。于是兩人一前一后往聞斐說的茶樓走去。只是走在前面的褚曦前腳剛踏進茶樓門檻,里面忽然便沖出一人來,直直便向她撞去。 落后兩步聞斐只看見褚曦身子一歪,忽然便向后倒來。她見狀也顧不上其他,忙撇開傘往前緊走兩步,手臂一伸攬住了褚曦的后腰,一聲提醒這才出口:小心! 褚曦驚魂未定,一抬眸,瞧見的又是聞斐熟悉的側顏。 第21章 起意 若要打動一個人,最快的方法除了見色起意之外,約莫就是英雄救美了。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聞斐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這讓她下意識避開了目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將褚曦扶起:褚姑娘,你沒事吧? 還未醞釀好的曖昧氣氛似乎就此被打破,但誰也不知道在被聞斐接住的那一瞬間,褚曦心里想了些什么。包括此刻隱約不自在的聞斐,她也只看見褚曦順著她的力道重新站好,然后理了理衣衫,落落大方的向她道謝:我沒事,多謝武威侯相救。 聞斐覺得有什么變化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她心中些許不安,面上卻絲毫不顯:些許小事,褚姑娘不必客氣。說完又問:方才發生了什么? 褚曦跑偏的思緒立刻被拉了回來,她扭頭望向雨幕中:方才是有人急著出來,恰好撞到了我。 聞斐本身是足夠機警,只是方才忙著去接褚曦,倒真忽略了有人從身邊跑過的事。她聞言順著褚曦的目光側頭看去,恰好還能看見一道褐色背影正冒雨跑遠,不多時那人便轉過前方一處街角,徹底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許是看多了電視劇,聞斐看著眼前剛發生的這一幕,感覺格外的熟悉。她幾乎下意識扭頭問褚曦道:褚姑娘,你看看身上,可有丟了什么? 褚曦聞言微微一怔,旋即臉色便不怎么好看。等到她依聞斐所言低頭檢查一番,再抬頭時臉色就更不好了,看向聞斐的目光也帶上了求助:我祖父贈我的玉佩不見了 長輩所贈的玉佩總帶著些不同的寓意,丟掉的玉佩對褚曦而言大抵也很重要。 聞斐聽了立刻扭頭向街角看去,腳都抬起一半了,又猶豫著收了回來今日出門本是她臨時起意,褚曦跟來更是意外,是以兩人誰都沒想到要帶親衛或者丫鬟出來。這時候她自然可以拔腿就去追賊,但就這樣將褚曦一個人丟在茶樓門口,說實話她有點不放心。 褚曦一眼就看出了聞斐的遲疑,主動開口道:我就在這里等著。茶樓里人多,我不進去,站在茶樓門外應該也沒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何。 聞斐微蹙的眉頭松了松,把自己的傘塞到褚曦手里:你且稍待,我很快回來。 說完這話,聞斐便冒雨跑了出去。她踩著街道上的積水健步如飛,但天空中源源不斷落下的雨滴對她也沒半分留情,劈頭蓋臉砸了下來。褚曦眼看著她身上衣衫被雨水打濕,舉著傘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結果就這眨眼的功夫再看時,便發現聞斐已經追著賊消失在那處街角了。 褚曦舉著傘在雨中站了會兒,心里也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兒,好半晌才又返身站回了茶樓的屋檐下。茶樓里的小二看見了她,請她入內,也被她搖頭拒絕了。 她就站在檐下,看著連成線的雨滴順著屋檐落下,等著那人回來 ************************************************************************* 聞斐去追賊時,其實已經有些晚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小城里,她只看到了那人轉過街角前的背影,誰也不知道轉過那個街角后,對方又往哪兒跑了? 理智些說,這時候去追賊是很難的,但偏偏聞斐追出去的那一刻幾乎沒考慮理智。 六七月的夏日暑熱未消,但在雨中奔跑片刻,雨水兜頭砸在臉上身上,也能讓人感覺到些微涼意,繼而給上頭的熱血降降溫聞斐直到跑過街角才清醒過來,自己竟然只因為褚曦的一個眼神,就主動冒雨跑出來追賊了! 助人為樂沒什么不好,可聞斐冷靜下來想想,總覺得自己的反應有哪里不對?她一邊蹙起眉想些有的沒的,一邊繼續順著路往前追去,憑著軍中追蹤的本事倒也沒將人跟丟。 直到聞斐再次看見那道褐色的背影,直到她沖上前三兩下將人制服,直到她從那人身上搜出褚曦的玉佩,也沒想明白自己什么時候熱心至此? 許是聞斐走神走得太明顯,被她拿下的那個小賊開始試圖反抗。聞斐心中正莫名焦躁,反手一把就將人按了回去,同時語氣不耐的道:老實些,我一會兒送你去見官。你要再敢亂動,或者想跑,我就先揍你一頓你信不信?! 哪知聞斐話音剛落,那小賊就先哭了出來,還試圖去抱她大腿:大人,大人你放我一馬,別送我去見官。東西我都還給你了,你要生氣打我一頓也行,別送我去見官 聞斐怎么可能讓他抱住大腿,當即后退一步躲開了,看這人哭哭啼啼也沒心軟:你敢偷東西,我報官有什么不對?想到褚曦還在等,她也不愿意耽擱,于是一把拖住那小賊衣領便道:你現在就跟我走,別想拖延時間。 小賊哭得更大聲了,抱不到聞斐的大腿就去抱她小腿:別,別送我見官,見了官我全家都得死,大人你的玉佩也拿不回來了。 聞斐本不想理會小偷說什么,只想將事情盡快解決,聽到這話也不由得一怔。她微蹙的眉頭蹙得更緊了,試圖將自己的腳抽出來也沒成功,于是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偷盜也不至于連累全家,難道商河的父母官是什么貪官污吏不成? 小賊聞言哭聲頓了下,聞斐剛生出些不耐,結果就聽到了一番哭訴。 半刻鐘后,聞斐還是放走了那個小賊,只帶著褚曦的玉佩折返?;厝サ穆飞纤碱^緊皺,面上是毫不掩飾的沉凝,以至于褚曦撐著傘迎上來的那一刻誤會了什么,開口便道:玉佩丟了就丟了吧,沒追上也沒關系,今后再派人來查就是了。 褚曦一邊說著,一邊將傘撐到了聞斐頭上。而后沒等聞斐說些什么,她又有些自責道:之前也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去追的,害你平白淋了雨。 聞斐看看頭頂的油紙傘,又看了看褚曦,默默攤開手掌露出了手中的玉佩。 褚曦見到玉佩先是詫異,清透的眸子里又漸漸涌上欣喜,仿佛星子一樣明亮動人:原來你幫我追回來了嗎?她說著,自聞斐掌心取走玉佩:謝謝你,聞斐。 這是褚曦頭一次喊聞斐名字,而不是客套的武威侯,但此時此刻的聞斐卻沒留意到這個細節。她只看到了褚曦彎起的眉眼,感受到了掌心一觸即離的溫度她下意識攥起拳頭收回手,不知怎的,心跳似乎亂了一拍? 第22章 姜茶 聞斐去追了一趟賊,淋得渾身都濕透了,自然沒辦法再去什么茶樓。于是兩人出門不到半個時辰,便又回去了,而且好巧不巧剛進門就被親衛看見了。 親衛倒沒覺得這兩人湊一起有什么不對皇帝圣旨賜婚先不提,就憑他們將軍這樣的人品相貌,哪家女郎看了不會動心?就算傳聞褚家女郎是為了逃婚才避去江南的,可之前遭遇水匪時可是他們將軍跳江救的人,孤男寡女在外面待了一夜,難道對方還能不為所動? 在親衛們看來,褚曦逃婚雖然沒眼光,可如今也能算是自己人了。是以對兩人偷偷獨處這件事,親衛們表示理解,他們不能理解的是聞斐這一身狼狽。 將軍,您這是怎么了?!親衛們一臉驚詫,看看聞斐,又看看她手里的油紙傘。 聞斐沒有解釋什么,她目光在遇見的幾個親衛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一人身上:楊七,這院子是你租來的?這兩日的采買也是你負責嗎? 親衛楊七不防聞斐忽然問到自己,卻也迅速答道:正是屬下。 聞斐于是又問:耗費幾何?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詫異,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聞斐是外戚出身,而且她記事時姨母早已經入宮為妃,祁家也已經開始發跡??梢哉f她從小便是在錦繡堆中長大,尚未成年便又得了皇帝青睞,這輩子吃過苦卻從未缺過錢,更不會將錢財之事放在心上。 這些親衛都是跟在聞斐身邊數年的舊部了,也從未聽到聞斐過問錢財。此時乍一聽她詢問,眾人只覺一陣不真實,連楊七回話都慢了半拍:回將軍,這院子租了一月,耗費十兩。米面糧油都是現買的,咱們此行人多,我買齊了一個月的耗用,花費大約是五十兩。 聞斐聽完一陣沉默,旁人只見她一臉深沉,卻沒瞧見她低垂眉眼中的茫然。 過了會兒,還是褚曦打破了寂靜,她道:你問這些做什么?若非急事,推遲再談也無妨,你當先回房去換身衣裳,免得著涼就不好了。 聞斐倒沒覺得冷,聞言眉頭微微蹙起,想了想拉過褚曦到一旁問道:褚姑娘,我有一事請教。 褚曦見她鄭重,當即也擺正了神色道:請教不敢當,你且說來,我定知無不言。 聞斐便背對著自己的一干屬下,露出了滿臉糾結:那你覺得,楊七說的花費貴嗎? 褚曦聞言頓時一默,還當她有什么要緊事問,結果竟是問這個?!她有一點啼笑皆非,但也準備認真回答聞斐的問題與聞斐的不通俗務不同,褚曦雖是家中獨女,但褚家也是按照宗婦的標準培養她的。持家理事,主持中饋是基本技能,對于市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十兩銀子的租賃,五十兩銀子的柴米,不論對褚曦還是對聞斐,都只能算是一筆小錢。然而等褚曦在心中略一盤算,卻發現這耗費竟不算低。 商河只是一個小城,十兩銀子租這院子有些稍貴,但租得短被加價也還說得過去??伤麄円恍袛凳?,一月耗費的米面柴油又怎么可能高達五十兩?這耗費,都夠長安城里普通的五口之家花一年還有余,算來商河的物價比起長安還要貴上不少! 褚曦還沒開口,但聞斐一看她這神色就知道貴了。她扭頭又去看楊七,問他道:是你買貴了,還是商河的東西就是這價? 楊七立刻信誓旦旦:回將軍,商河的東西就是這價,我都問過幾家的。 聞斐的親衛都很盡心,而且也不是貪墨錢財的人,她自然信得過,想了想便又吩咐楊七道:那你現在再出去,去問問米價,看與前兩日有什么不同。 楊七聽得有些奇怪,他前兩日才買的米,現在能有什么變化?不過聞斐既然說了,他自然也沒有二話,當即便答應一聲,然后披上蓑衣就出門去了。 聞斐旋即將圍攏過來的親衛都打發了,面上終于露出幾分憂色來。 褚曦也是這時候才有機會再次開口:怎么忽然問起米價,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聞斐剛在想事,差點忘了褚曦還在身邊,聽她發問想了想說道:其實是之前我抓到那小賊時,他跟我說的,他說這幾天糧價一直在漲,他實在買不起米才出來做賊的 做賊的被抓,賣可憐博同情是常事,但聞斐既然專程拿來說定然是有后續。褚曦卻只聽她說了個開頭,便打斷了她:看來此事說來話長,那你稍后再與我說可以嗎? 聞斐忽然被打斷,不禁一怔:怎么了? 褚曦便指了指她身上,無奈提醒道:你該去換衣裳了。 **************************************************************************** 等聞斐換過干凈衣裳,再次來尋褚曦時,褚曦還沒換下那身胡服。但她卻已經煮好了一壺姜茶,只等聞斐一來,便往她手里塞了一杯。 大夏天的,還要飲姜茶驅寒,聞斐覺得有點多余。 但她捧著褚曦塞到手里的姜茶,再一抬眼對上對方催促的目光,聞斐到底還是咽下了牢sao,乖乖捧著茶杯豪飲了一口。姜的辛辣自不必提,她嘗著這姜茶除了辣之外還有一點點甜可能是煮的時候糖加多了吧,對于她這種輕微嗜甜的人來說,滋味兒剛好。 從不情不愿,到滿飲整杯,聞斐就差在臉上寫上真香兩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