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津島修治很清楚,這一切的禍根,不過是欲/望罷了。 自己身上的人魚之血,便是罪惡的集中體現。 津島修治嘗試過無數次的自殺,如果自己死了,人魚血脈便會隨著自己的死亡消失不見,津島家再也沒有機會將他們凝聚,并延續這樣的產業鏈,但一直受全方位監管的他自然是無法成功的。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去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到自己也無法去躲避的地方,然后,走向死亡,將人魚之血徹底斷絕在我這一代,也讓津島家的罪孽徹底停止。 他是人世間唯一一個擁有可以傳承血脈的返祖人魚,以這一身血脈為基準,搭配獨一無二的人間失格的異能力,足夠讓他得到與世界意識交流的機會。 只此一次,津島修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 他許下了愿望,希望人魚血脈斷絕于自己的身上,自己也不會誕下任何可以繼承人魚血脈的后代,以這個代價,換取世界法則幫自己掩蓋行蹤的機會。 世界法則同意了,或者說,世界法則早就想要對肆無忌憚傳承人魚血脈用于擾亂人類壽命平衡的津島家動手了。 津島修治順利地離開了這里,有世界法則的掩護,三年內津島家是無法追尋到他的下落的。 他改頭換姓,將自己的名字拋卻,變為了太宰治行走在這個世界上。 太宰治依舊在不斷地嘗試著自殺,跳河自盡未果,反而隨著水流飄蕩到了橫濱,入名為森鷗外的人類之手。 黑暗與光明交織的靈魂構成了森鷗外這個人的模樣,他聞到了屬于黑暗的氣息,就算對方所追求的是光明的結果,也改變不了那個罪惡的靈魂。 看著森鷗外,仿佛看到了半個自己,太宰治很是厭惡,厭惡著這樣的人,厭惡著這樣的世界,也厭惡著這樣的自己。 因森鷗外的要求而產生的命運交錯,太宰治遇到了中原中也。 明明是代表破壞的荒霸吐,卻擁有著光明的品性,中原中也向光而生,樂觀積極,明明是個黑手黨,還會去做好事,幫助別人,甚至被自己的組織騙的團團轉。 太宰治其實能夠感覺到,中原中也是有意識到自己在羊當中的地位是不正常的,所謂的首領也不該是如此的模樣,但或許那就是中也的行事吧?獨屬于那個家伙的作風。 多么有趣啊,破壞與毀滅的化身,竟會是黑暗中難得的善良的存在。 太宰治對他產生了興趣,如果是為了多觀察一下這個罕見的存在,活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呢~ 不過,單細胞生物還是很令人討厭的! 用鉆石來磨鉆石,太宰和中也的雙黑組合是黑手黨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他們是搭檔,就算嘴里彼此互罵,但他們依舊選擇將后背給予對方。 太宰治這一生大概也只有面對中原中也的時候,愿意交予大部分的信任,雖然不是全部,但也實屬罕見了。 這其中大概也有中原中也過于直的原因吧? 中原中也一直都直來直往,不是不會動腦子,而是沒有必要動腦子。 他把信賴交予自己,甚至愿意在爆發的時候專門留下后路給自己,這個家伙總是用行動來證明一切,就算把他惹怒,也不過是被揍一頓便可以掀過。 對中原中也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隔夜仇,更沒有什么需要太過斤斤計較的東西哦對,太宰治或許算一個例外? 面對太宰治這個日常找死的存在,中也還是會偶爾記個仇的。 雖說打打鬧鬧是日常,但當兩個人都平和下來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那么水火不容。 太宰很清楚中也的底線在哪里,他會在中也的雷區蹦迪,但不那么做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但是太宰還是很喜歡雷區蹦迪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中也跳腳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有趣到他樂意多做很多次,以此來充實自己無味的日常生活。 太宰治說不清自己對中也到底是什么感覺,如果要說是喜歡,卻又非常討厭,但要說討厭,又不是真的討厭。 他認識了很多人,甚至交了朋友,但中也還是里面最特殊的那個。 太宰治想了半天,只能把這個歸為中也是自己見到的第一個有趣的存在。 第一個,總歸還是比較特殊的。 分不出情感的變化也沒有關系,太宰和中也之間不需要道明太多,繼續保持下去便可以了。 可惜,隨著織田作之助的離去,一切可能性的發展戛然而止。 從結果上來說,那次叛逃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森鷗外早已容不下他,這樣折磨下去,要么他所重視的人死的更多,要么他受不了自己干掉森鷗外上位成為首領,無論是哪一個,都改變不了暴力與血腥的結果。 他選擇了逃脫,選擇了遠離,選擇了叛逃,離開了組織的他沒有任何的歸宿,或者說,早在離家出走的那一刻開始,太宰治便成為了無家可歸的人。 回去家族之中?不,他并不會選擇這樣一條道路。 如果還要回去,那他到底為了什么離家出走?又是為了什么使勁周旋最后得到家族的讓步,不用再被抓回去? 但是,除了家族,除了組織,他又有哪里可以去呢? 就算找到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為自己領路,幫助自己洗白檔案,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沒有歸宿的事實。 他游蕩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著,宛如一具行尸走rou,直到他來到了那座房子前。 熟悉的別墅,熟悉的院子,熟悉的門鎖,是自己時不時會跑來居住的地方。 太宰治從未想過,自己的腳竟是把自己帶到了這里。 不想要讓中也看到這個模樣的自己,狼狽不堪的自己大概會成為對方眼中的笑話,就算自己用嘲諷的話語與譏諷的調笑去應對,也不會改變內心的悲涼。 那個直覺系的神明到最后,一定會看破自己所有的偽裝,把真實的自己一把抓出,然后發出最大的狂笑,用以報復自己過去曾經做出的嘲諷行為。 太宰治轉身想要離開,卻從未想過,中原中也竟是留下了他。 明明被自己的叛逃行為氣到跳腳打人,甚至抓著自己狠狠地揍了一頓,但還是把自己留了下來,甚至選擇性避開了織田作和叛逃的話題,將一切都拉回到原本的狀態。 也是,中原中也從不是會溫水燉青蛙的存在,他只會直截了當地撕開你自欺欺人的保護膜,將你強行從自己的世界中拽出。 幼年期的神明還有些矮小,但攝人的氣場已經足夠稱得上兩米八。 破人心房時所露出的霸氣將太宰治這個膽小鬼徹底震住,讓他留下來,暫時跟著你的步伐走。 就算太宰治加入了敵對的組織,成為了保護別人的那一方的人,用燦爛的笑容掩飾自己的所有,在中原中也面前,他依舊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小混球。 他們還是像過去那樣,多年不合作,也依舊可以在戰斗時爆發出驚人的默契,以復出的雙黑的短暫一夜,帶來勝利的黎明。 一加一大于二,太宰治的智慧加上中原中也的戰斗力,就是永遠的強大。 就算有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這般新晉的鉆石,也改變不了他們兩個人所占據的最高的位置。 就算嬉笑玩鬧,就算調侃打架,雙黑永遠都不是傳說,他們默契到驚人,戰斗力可怕,永遠是彼此背后的護盾,也是彼此最深的羈絆。 終于,在那一天,他們打下了屬于彼此的靈魂契約。 或者說,他們結婚了。 神明的鎖鏈,扣在兩個靈魂上面,死死的抓住你,除非死亡,誰也別想解開扣鎖將彼此分離,更不可能將這份結緣鎖鏈崩斷。 很難說太宰和中也選擇靈魂契約的緣由是他們的感情真的走到可以結婚的那一步,還是他們彼此之間需要靠這個來保持中也的穩定性。 如果要從事實來分辨,后者的概率其實要更大一些。 靈魂契約具有著力量傳遞的能力,如果中也爆發時太宰無法及時趕到,至少他也可以靠靈魂契約去影響中也,免得這家伙真的徹底釋放力量最后消失不見。 靈魂契約的制衡讓中也在太宰不在的情況下也可以做到暫時釋放能量的水平,雖然最后還是需要太宰過來進行解除就是了,但至少可以把這個接除延長無數倍時間。 這對太宰治,還是對中原中也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太宰和中也不可能永遠都不會迎來死亡的未來。 火焰與血液相互交融的那一日,烏云密布,天地間劈過刺目的雷霆閃電,近乎要將那海岸線盡數劈斷。 徹底用完力量的中原中也從空中落下,這一身rou/體本來就無法徹底接納他身為神明的全部力量,若非想要留在人間過完這一生,他也不必如此拘束。 扭曲空間的力量球依舊在空中將一切撕裂,他就在那夾縫中一點點地下落,觸目驚心,令人擔心他會不會下一秒也被那源自他的力量撕碎。 這是一場悲劇般的戰斗,強大的敵人尋到了早已隕落的神明的武器,從中提取出精純的神力,并將這股力量注入了原本就是克蘇魯神明宿體的洛夫克拉夫特體內,神力引來了克蘇魯邪神們的注目,將這些原本并不存在于此世的神從其他維度拉到這邊,縱然出現了降維效應,也無法改變他們的兇殘與可怕。 那是什么呢?太宰治曾經繪畫過他們的模樣,擁有著返祖人魚與神明伴侶的身份的他早已脫離了人類的血脈拘束,早早地看到了更高的世界。 用簡單隨意的筆觸將他所看到的一切畫下,留下的是足以稱之為褻瀆上蒼的恐怖異象,觸目驚心的病態姿態,扭曲至極的攝人詛咒,畫下之后,驚擾了森鷗外的愛麗絲,被永遠的封存在墻壁的混泥土中,不再為人們所知曉。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過如今他們所面對的存在,只有真正面對邪神之時,才能夠意識到他到底是多么可怕而病態的存在。 那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好似鬼的羅剎,猙獰的大嘴與凸出的眼睛不過是他外表的一部分,更深的是那扭曲的姿態以及恐怖的啼叫,便攝人心魂,駭人驚聞。 看上一眼,便足以讓你永生都被夢魘所纏繞,無法獲得解脫;聽上一聲鳴叫,便能將所有人的精神盡數壓垮。 就算是聰慧過人的偵探亂步,也無法在此時轉動他的思維,更莫提那些舉劍舉槍企圖戰斗的人們,皆被降維壓迫的。 這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更莫說隔了整整一個維度。 將高維度的祂引到這個世界,那些人早已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根本不知道自己引來的到底是如何的魔鬼,不,或許魔鬼都未有如此可怕。 不可直視,不可傾聽,不可交流,祂降臨于世,帶來的必然只有災禍。 此時此刻,能夠去應對這一切的人,有且僅剩擁有著神格并生存于人間的荒神。 名為中原中也的神明選擇了站出來,一如他過去高潔的靈魂一般,將這個世界攬入到自己的庇護之中。 其實,他不站出來也未有任何的問題,身為神明的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個世界最高等的存在,縱然高緯度的邪神決定毀滅世界,也不會傷及此世的神明半分。 世界法則,終究還是存在的,它甚至壓制了邪神,使之只能降維出現,而作為法則化身的神明又豈會真的消失?會受到波及的不過是那些二三流的小神罷了。 但是,他還是站了出來,選擇了戰斗。 輕輕褪下手套,他的口中念叨著解開封印的咒語,將自身所有的力量釋放出來,只此一次,再無顧慮。 他已經不會再為自己留下任何的后路,更不會在戰斗中特意留下缺口給予太宰治去進入,充斥著破壞與瘋狂的力量將他徹底包裹,也帶來了無盡的毀滅。 用盡所有的力量進行著戰斗,全身心地投入到將降維的神明趕出這個世界的行動中,他已經別無選擇。 是的,趕出去。 這種高維度的神明從不是可以被殺死的存在,就算中原中也是神,他也做不到弒殺高維度神明,能夠去做的,只是展示出自己的力量與對方降維后的力量進行碰撞,給予對方莫要前來此世的警告,最后用實力說服對方離開此處。 這樣的事情,注定了最大的波折。 縱然降維,邪神的力量依舊是不可捉摸的,他強大,他扭曲,他帶來恐懼與絕望,從不會留下希望的花朵,破滅永遠都只在一瞬之間。 中原中也的力量越發強大了,除卻他自己選擇透支生命來使用所有力量以外,也有世界法則的助攻。 就算是不滅的世界法則,也不樂意看到其他世界的存在來到自己這里進行破壞。 獲得法則助陣的中原中也每揮出一拳,都足以帶起世界時空中的爆破與分裂,隨后又被其他神明強行抹平這些多余的波浪。 大家都在看著,都在期待著,都在等待著。 龐大的火焰吞噬了中原中也弱小的人身,徹底沖破了自身下的束縛,恢復了原先的真實身份。 以荒霸吐的全部力量和法則的力量為基礎,凝聚為一把足以破開維度的箭,將邪神一箭穿空,破碎對方身后的時空,打通了高低維度之間的單向通道,將這位降維的邪神強制性送回高維度世界。 荒霸吐獲勝了,這個世界也贏了。 所有的精神壓迫盡數消除,世界上所有人都產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覺,他們發自內心地喜悅于這樣的結局,慶幸自己的生還,感恩荒霸吐的存在。 然而,荒霸吐已經用自己的所有作為代價,用在了戰勝邪神的身上,他支撐不住了。 破碎不過是一瞬間的時間,黑紅色的火焰鋪天蓋地,卻又在悄然間飛速減退,化為星星點點的光芒散去。 他落了下來,那火焰的深處,凝聚的依舊是那一具名為中原中也的身軀。 他恢復了意識,卻又感受到死亡的臨近。 神明也會擁有死亡,在他們的本源力量全部消失的那一刻,這個神明便會走向融入法則的結局,他們的存在會被抹去,這個世界上就像是從未有過他們的出現一般,無人記得,無人知曉,更無人追念。 他知道這樣的結局,卻又欣然接受。 在這個世界上,他早已沒有了所有的執念,更沒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 幼年期的神明降生于世間,早早地看到了世界上的繁華與黑暗,隨后又遇到了無數的波折與痛苦,最終一無所有,徒留一人,孜然一身行走世界。 真希望消散時,能像煙花那般漂亮啊 他還記得這句話,那位任性又膽小的青花魚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自己現在算是做到了這一點吧?要比那個家伙好上無數倍,要是他在自己面前,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中原中也緩緩地閉上眼睛,落到了地上,卻在陷入黑暗前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那股氣息充斥著一如既往的欠揍和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