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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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著湯蔓想要離開,卻被司嘉禾絆住了手腳,司嘉禾伸出手拉住了湯蔓的另一只手,三個人就在樓道中僵持了起來。 司嘉禾不管怎么說,就拉著湯蔓不放,謝立都伸出了手掰開對方的手,冷白的皮膚上都有了好幾道紅色的印子,也不肯放手,埋著頭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不管如何,他都不會主動放手的。 他知道,這次一放手,就再也沒有機會,這次不像三年前,婚姻對他來說還是有著另一種含義,一旦湯蔓踏入了婚姻,他再摻和進去,代表著什么司嘉禾心里明白。 他怕自己淪落到那樣地境地,一顆心掉落在地上碾碎成了灰土,成了風吹走的落葉,稱為冬天里靠近泥土那一層的灰雪。 “蔓蔓,你不要這樣丟棄了我?!?/br> 他的眼淚滴在了地上。 謝立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還帶著一絲說出來的蒼白,因為湯蔓突然在這樣僵持的氛圍中說出了一句話,“謝立,你先下去吧,我跟嘉禾說幾句話?!?/br> 謝立轉頭看向了湯蔓。 湯蔓聲音軟了下來,手摸了一下謝立的腕骨處,輕聲說道,“你在下面等一會兒,我馬上就下去?!?/br> 她其實知道在什么樣的場合下用什么樣的方法去哄人,特別是哄一個男人,只不過大多時候,她都懶得多費口舌,可是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再鬧下去左鄰右舍估計都會發現了他們兩個男的一個女的在樓道里爭執,這樣太難看了。 謝立看了湯蔓好一會兒,目光從司嘉禾身上瞥過,對著她說了一句,“我在下面等半個小時?!?/br> “湯蔓,如果半個小時你沒下去,我會上來?!彼吐曊f了一句。 湯蔓笑了笑:“好,半個小時我就下去?!?/br> 她說:“謝立,我不會讓你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的?!?/br> 你看,她還是挺會說話的,在這句話話音剛落,謝立臉上的神色就松了下去,不如之前緊繃,他就算知道湯蔓這句話也只是隨口的一句,可是他還是安心了不少,并為此開心。 謝立一個人下了樓,司嘉禾立刻拉住了湯蔓的兩只手,一雙明亮的貓眼一直看著湯蔓。 對上她的目光,乖巧地抿了抿嘴角,在她的面前,他總是這副模樣,好像沒有骨頭一樣,精致的臉龐上帶著一股一直未褪去的稚氣,看著她時總是全神貫注,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他喚了一聲,“蔓蔓?!彼坪跻驗樗牧粝聛?,這個人就單純地開心了起來。 但是,司嘉禾是個蠢人嗎?湯蔓知道不是,杜和年也知道,包括謝立站在都知道了司嘉禾這個人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只是有的人長的太好看了,干一些事總會讓人覺得沒腦子,就是個花瓶,可是你最后才發現,他該得到的都得到了。 湯蔓也笑了一下,她說,“在樓道中說話不方便,進去再說吧?!?/br> 司嘉禾聽話地點了點頭,像個跟屁蟲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湯蔓的身后進了屋子。 屋子里很暗,客廳的燈都沒有開,她走進去還差點絆住了什么東西,司嘉禾走在后面聽到聲音趕緊攙扶了一把,卻連帶著自己也差點摔倒,湯蔓摸了摸司嘉禾的手腕,順著手臂向上面摸了摸。 轉身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看著司嘉禾把燈打開后向這邊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了腳步,踟躕停留原地。 湯蔓笑了一下,拍了一下身下的沙發,“嘉禾,你怕什么,你剛才對上謝立的時候氣勢可不低?!?/br> 司嘉禾聽到湯蔓提起謝立的語氣,眼神閃了一下,手不自覺地摳了一下旁邊的沙發一角。 “過來坐一會兒吧,半個小時后我就下去?!睖P腿坐在沙發上,說完她還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大約還有二十多分鐘,我大半夜地看見你的消息后可是半點時間都沒耽擱,直接過來了?!?/br> 司嘉禾走過來坐在了湯蔓的身旁,手下意識地拉住了湯蔓的一只手,垂著頭,像一個搭著腦袋的貓,坐在沙發上,沉默以對。 然后,湯蔓就看見沙發的一塊的地方慢慢地顏色都深了一些,她有些無奈了,“嘉禾,你怎么又哭了?” “你一個男生怎么有這么多的淚水?” 司嘉禾說:“我忍不住,蔓蔓,忍不住不哭?!?/br> 特別是在湯蔓面前,他好像有總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湯蔓嘆了一口氣,讓司嘉禾把另一只手伸出來,上面多了一些淺淺的傷口,像是用指甲或者是什么利器造成的,就像是在自虐一樣。 冷白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痕,看著異常明顯,還有幾道顏色還是紅色的,還能滲透出血跡,一看就是新的傷口。 她稍微用力按壓一下就能留下一道印子,更別提這些鋒利的指甲和利器在皮膚上所造成的傷口,一道道縱橫下來,也足夠嚇人的了。 “你家的醫藥箱在哪里?”湯蔓把司嘉禾的袖子卷了上去,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頭也不抬地詢問。 司嘉禾胳膊上的皮膚在湯蔓的觸碰下收縮了幾次,才低聲說了一句,“電視柜下,已經很舊沒用過了?!?/br> 湯蔓去電視柜下找了一下,果然在最里面翻出了一個箱子,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真的是很久沒有用過了。 她皺了皺眉,打開了里面,翻找了一下,里面有消毒水和傷藥,還有一盒創口貼,都勉強還在保質期范圍內,聊勝于無吧。 她把里面的藥水瓶拿了出來,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盤腿坐在沙發上扯過司嘉禾的手幫對方處理傷口,現在天氣逐漸熱了,這樣放著指不定就要發炎化膿,到時候留下的疤痕更深。 湯蔓先消了一遍毒,才把傷藥涂上去,然后貼上了創口貼,司嘉禾全程一言不發,最后不知怎地,他低眉垂眼,看見這樣的湯蔓,越發不舍,眼睛忍不住地有些泛酸。 他舍不得。 千言萬語,不過三個字,舍不得。 他舍不得放下湯蔓,也舍不得離開對方,舍不得舍棄他們過去的那些歲月,他二十多歲中開心的歲月大多都與湯蔓有關,那些記憶那般深刻,已經在他的腦海中鐫刻成了花紋。 他少年時期所有的情起和失落都和湯蔓有關,包括他的未來,他都給湯蔓留下了一席之地。 他接受不了他們如今的結果,在他已經竭盡全力過一次,還是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 湯蔓把司嘉禾手上的最后一道傷痕用創口貼蓋住,她突然出了聲,“嘉禾,有些東西失去過一次,再回來也不是原來的東西了?!?/br> “這就叫物是人非?!?/br> “我以前小的時候……”湯蔓說,“我不常跟人講我小的時候,因為記憶太過匱乏,千篇一律,沒有講的必要?!?/br> “其實那時我也有一段多愁善感的時期,讀新月派的詩集,卻發現文人只要在文字里傾瀉了太多的情感,很容易就變得濫情起來,于是,我發現大多數文人都是濫情之人,活躍在他們筆下的女人永遠不止一個,從那時起,我就發現了,在青史上留名的大多數人,他們都不是鐘情之人,身邊卻是伴隨著不止一個的紅顏知己?!?/br> “后來,我愛上了童話,卻發現童話也是恐怖故事?!?/br> 鐘情不一的男主不一定是王子,還可能是一個花花公子。 她那時候還是十幾歲的年紀,雖然早熟卻還是一個小女孩,她當時無意間知道她喜歡的一部動畫中的男主是一個花花公子,里面的女巫是他的前女友,還有數不清的紅顏知己,那時候,她好像也傷心過一段時間,自此愛情觀一步步走偏。 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幼稚,不是嗎? 那是一段很幼稚的歲月,在湯蔓看來無疑于黑歷史,誰也沒有告訴過,現在,她也不可能告訴司嘉禾。 也是在那個時期,湯蔓逐漸卸掉了關于愛情的美好想象,她逐漸意識到愛情不只是對于一個人,一個人的一生可以有許多段愛情,他們喜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類型,一個模糊的框架。 “所以,嘉禾,不要消耗掉我對你的最后一絲歡喜?!?/br> 第52章 脖子上的紅痕 。 湯蔓的語氣溫柔, 卻又帶著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敷衍,當然,寫這可能也稱不上敷衍, 只是有的話說的太多了,很難就再走心。 她摸了摸司嘉禾的臉頰, 動作輕柔。 “嘉禾,我們以后也不是不能見面了, 分手的情侶也可以作為朋友相處的?!?/br> 這句話湯蔓自己都不太相信, 但是在這種柔情蜜意之下, 司嘉禾的心竟然平靜了一點。 可是, 司嘉禾依舊低垂著頭,手中揪著一側的衣角,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 沒聽見聲音, 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剛好對上湯蔓的目光,他剛要低下頭,卻又抬了起來,抿了一下嘴唇,好半晌才說出一句話,“蔓蔓, 你真的要和他結婚嗎?” 湯蔓說:“是的,不出意料的話, 我們會在今年訂婚?!?/br> 司嘉禾這次沒有哭了, 因為他知道,這次流再多的眼淚也沒有用,湯蔓不會回頭, 當年分手時,那般堅決地一次也沒有回頭,如今也是這樣。 他只是淚眼朦朧地看著湯蔓,手忍不住移動了一下,拽住了湯蔓的裙面,握住對方的手。 “蔓蔓,不要放棄我?!彼炯魏贪蟮卣f道,“你、不要放棄我,我可以好好地治病,聽你的話,再也不任性了?!?/br> “你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湯蔓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嘉禾,現在已經晚了,我先離開了,明天你去見貝醫生吧,按時吃藥,按時看病,不要任性了?!?/br> “嘉禾,我希望你好好的?!睖詈笳f了一句,“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再這樣我也會視而不見,你知道我的性格,絕對會說到做到?!?/br> 司嘉禾不說話。 湯蔓俯身把一旁的醫藥箱收拾好放回原位后,站在司嘉禾面前好一會兒,然后她才準備離開,向門口走去。 司嘉禾察覺到了湯蔓要離開的心思,也立馬站了起來,全身緊繃了起來,干涸的雙眼立馬有了濕潤的痕跡,可是堅強著沒有再流淚,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湯蔓身后,等到湯蔓手放在門把手上時,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拉住了湯蔓。 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 在湯蔓遲疑間,他轉了身,拉著湯蔓的手背抵在門口,淚眼娑娑地看著湯蔓,抿著嘴角,倔強地像個小孩子,就是不讓開,不放她走。 這下湯蔓也無奈了。 這就是為什么她之前會覺得司嘉禾雖然是一塊蜂蜜糖,缺有時候太過粘牙的原因,不知道對方是在什么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形成了一副這樣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十分合她的意,可是某些方面,她又覺得有些粘糊了。 他們兩個人在這里僵持不下,湯蔓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司嘉禾才把手機掏了出來,看了一眼顯示屏幕。 是謝立打過來的。 她留在上面的時間太長了。 湯蔓沒有接通這個來電,她看著司嘉禾,決定不再多說。 在這個男人面前,你是一步都不能退的,司嘉禾深知順著桿子往上爬的道理,并且做的熟能生巧。 她在這里稍微退一步,司嘉禾就能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扒著她讓她這個晚上出不了這個門,然后之后就一直糾纏不休。 “司嘉禾,我要訂婚了?!睖曇艉茌p,卻很有重量。 “是真的要訂婚了,甚至可能還會結婚?!睖f道,“嘉禾,你不要把自己變成自己最為討厭的那種人,而且,你也知道,我討厭別人對我糾纏不休?!?/br> 司嘉禾低頭,裝作沒聽見。 這時候門外的鈴聲響了起來,司嘉禾仿佛受驚了一樣抬起頭,看向湯蔓。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門外的人是誰。 謝立應該是在下面等不住了,或者說是湯蔓沒有接電話,讓對方坐不住了,所以上了樓按了門鈴。 湯蔓伸出一只手抱了抱司嘉禾,然后擰開了門把手,隨著一聲咔嚓聲,司嘉禾還是不可抑制地哭出了聲,湯蔓就像沒聽見一樣,臉色平常,她繞過司嘉禾,在即將打開門之前,還是說了一句。 “以后自殘這樣的事還是不要做了,手腕上留疤不太好看?!?/br> “我和貝爾雅說好了,你明天上午過去見她?!?/br> 然后,她就像無數次離開的那樣,頭也不回的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門輕輕地被一股推力關上,湯蔓走了出來,就看見了站在一旁的謝立,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神色安靜,頭發柔順地貼在耳邊,額前還有一些碎發落了下來。 里面有隱隱的啜泣聲傳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在寂靜的深夜中,湯蔓隔著一道門都能聽見。 謝立也聽見了,光是站在門外,他都能感覺到里面的人的傷心,可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