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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句話是單拎出來的,并不完整,后面還有一句“游必有方”。 整段話聯系起來的意思是,你去哪兒,一定要給家里人報信兒。而不是以孝順的名義,把子女留在身邊。 縣尊大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沒說什么,讓秦遇回縣學了。 秦遇很喜歡跟教諭交流,可惜教諭太忙了,他們交流有限。 他們曾經聊天時,教諭毫不掩飾對秦遇年輕的羨慕,還道自己若是年輕十多歲,肯定還會接著往上考,但現在他已經精力不濟了。 且不提沂溪縣到京城的遙遠路途,就是會試九天,一般人也吃不消,若是運氣不好折在里面,那也只能自認倒霉。 自己死了都還沒啥,可家中老父老母,妻子,兒女又該如何。不能不考慮這些現實問題。 秦遇覺得教諭真的是一個好男人,雖然平時為人嚴肅,但事關家里人,對方方方面面都考慮的很周到,從而做出最好的方式取舍。 不像那些戲文里,書生的形象就是千篇一律的薄情寡義,貪生怕死,自私自利,懦弱無用。 隨著天氣愈發寒涼,秦遇在縣學講學的時間也到了,其他人都舍不得他,希望他能留下來。 秦遇委婉的拒絕了。 秦懷銘失落又沮喪,沒想到扭頭,秦遇就登門來給他一對一講學。 什么叫做天降餡餅,這就是! 方氏笑的見眉不見眼,趕緊讓人收拾了家里最好的房間給秦遇居住,秦遇擺手說不用,他晚上要回家,不然家里冷清。 方氏想想也是,沒有再勸,只是努力在其他方面下功夫,送到秦懷銘房間里的茶點飯食都是頂頂好的。 秦崇恩捋著胡子,掩不住一臉得色,走路都帶風。 他就知道他這個子侄心地仁善。 趙錦堂聽說后,跟過來旁聽了幾回,然后就不走了。 秦遇很希望下一屆院試,秦懷銘能榜上有名,這樣秦氏一族在本地的影響力也會大一些,不說做什么,其他人也不敢輕易欺負。 到時候,他在外地,心里也放心些。 秦懷銘這邊,秦遇分出了八分心思輔導,剩下兩分留給族里了。 秀生那邊基礎的知識要接著教。 秦懷銘和趙錦堂做題的時候,秦遇就在一旁給四書五經做個人注解,等他離開后,族里人可以拿去看。 至于族里人看不看的懂,還有一個秦懷銘。 秦遇在自己能力范圍內,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了。 如此大的工作量,以至于整個冬天,秦遇被方氏和秦崇恩變著法兒好吃好喝的養著,他仍然瘦了一圈。 但是教學效果是極好的,秦懷銘進步飛快,以前不明朗的東西,現在再看,猶如撥開薄霧看紅花,清晰極了。 趙錦堂雖然不如秦懷銘那么拼,但是這段時間學下來,他居然生出一種,他之后也許能考個秀才回來的感覺。 好像很多很難的東西,慢慢的就變的簡單了。 他回家的時候跟家里人說起這事,趙父白了他一眼:“你當為什么一位好先生難求?!?/br> 他看著兒子,眼神有點微妙:“也就是你運氣好了?!?/br> 趙錦州附和的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趙錦堂氣樂了,“趙錦州,你欠揍是不是?!?/br> 趙錦州很是委屈:“我也想跟著秦哥哥學習?!?/br> “你可拉倒吧。阿銘家里能讓我去都很夠意思了。再帶你一個,不是得寸進尺嘛?!壁w錦堂啃著雞腿,滿嘴油光。 “再說了,你那些不懂的問題,不是都寫下來讓我轉交給秦遇幫你解答了嗎,你還想哪樣?!?/br> 趙錦州不服:“文字哪能和見面交流相比?!?/br> 趙錦堂又啃了一大口雞rou:“那你就努努力,早日追上我們,以后我們聊天才帶你?!?/br> 趙錦州不說話。他看著自家大哥,追上大哥容易,追上秦哥哥,怕是很難了。 趙錦堂見他噤聲,還以為自己扳回一局,得意極了。 眨眼到了年關,趙家和秦崇恩他們感謝秦遇對自家孩子的悉心教導,精心準備了禮物。 他們知道秦遇不收金銀,不收貴重之物,他們索性就給秦遇和張氏置辦年貨,布匹,生活用品。反正吃穿用方面給包圓了。 秦遇和張氏想拒絕都不成,人家禮物送的這么貼心實用,一看就是用心了,再往回推,也太糟蹋人的好意了。 張氏抬手撫摸著布匹,一匹是細軟舒適的棉布,一匹是織緞錦,精致華麗。 張氏還當是普通的好料子,對兒子道:“這月白色襯你,到時候給你做一身長袍,你穿起來肯定很好看?!闭f著話,張氏就拿著衣服料子在秦遇身上比劃。 秦遇站著不動,任由他娘動作。 值得一提的是,人們常說的月白色,其實不是白色,或者淺白色,而是淡藍色,給人感覺非常溫柔。 難怪張氏會說這顏色襯兒子,她嘴里嘀嘀咕咕念叨著,到時候要給兒子做什么什么樣式。 秦遇忽然鼻子發酸,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娘開口,提出要出遠門的事。 哪怕他是在郡城,一年至少還能回家幾回,可他若真的去了金陵,山高水遠,他一年能回一次家都是極好的了。 張氏比劃完了,又去看其他的東西,然后驚叫了一聲:“哎呀,這是你給我買的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