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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殊搖搖頭:“算了?!蹦贸鲆辉X遞給雇員,這時候電話費很貴,五分鐘記一次價錢,每五分鐘足足要六毛錢。這個時代,無論什么東西,但凡沾上了一個“洋”字,就要貴一些。 陳殊也沒有別的事情,早早去上次的茶樓等著了。和跑堂的說了一聲:“等孔主編?!北阌纸o安排到上次的雅間了。 等了一個小時,陳殊茶葉都泡白了,總算等到了孔主編。 這時候的文人,即便是做書商、出版社的生意,也帶了一股文人的可愛習氣。聽了陳殊缺錢,立馬帶上了第二版的稿費。 孔主編從皮包里拿出一張支票:“同上次說的一樣,存在花旗銀行里邊了,第二版一共是四萬六千塊。不知道你夠不夠用?” 陳殊接過來,點頭:“夠用了,夠用了!” 給了錢,孔主編這才問:“是什么急事呢?不知道老朽幫不幫得上忙?” 去大學里找相關的大學人才也是要孔主編幫忙的,孔主編認識很多的大學學者,雖然大多是都寫文章,歷史等文科專業的,但是總比陳殊自己蒙著腦袋亂撞,要好多了。 因此,陳殊實話實說:“打算開一家肥皂廠,做實業?!?/br> 做實業?孔主編笑:“做實業自然是好的,還是咱們動筆桿子的,做起實業來總是成的太少,免不了要虧些錢的?!?/br> 陳殊解釋道:“知道自己于商業并不精通,因此想聘請職業經理人。只是,知道制作肥皂的技術,倘若不用,也是平白把市場讓給了洋人。倒不如,我們中國人自己做起來?!?/br> 肥皂,孔立人自己家也是用的,他那個小太太的香皂好像足足要一塊錢的票子呢! 只是孔立人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中國人里邊還有能夠做肥皂的,聽到陳殊這樣說,知道她已經決定了,不再開口勸她了,只是問:“我能幫上什么忙?” 陳殊道:“做肥皂,基本的技術我倒是知道的。但是,只做最基本的加工,沒有顏色,花紋,香氣,是賣不出價錢的。而,給肥皂做這些工序的,只有專業的化學人才才能做的。我想請先生給我介紹幾個專業的化學人才。您放心,薪資待遇是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br> 孔主編想了想,道:“上海金陵大學的校長徐任之,我是認識的。只是具體化學人才,我卻一個也不認識。我給你寫個條子去,你去找他,這個忙他是極愿意幫的?!?/br> 陳殊十分之滿意:“多謝孔主編!” 孔主編掏出筆,邊寫邊道:“只可惜我要去一趟北平,不能為你親自引薦了。好在,徐任之也是讀過你的文章的,你的忙,他必定肯幫的。他這個人對于做實業的是一萬個佩服的,你要去大學里找化學人才,找他是最好不過的?!?/br> 陳殊誠懇的謝過了,孔主編擺手,笑道:“要是夢珂先生肯再寫些稿子,交給我們《光明日報》發表,才是真的謝呢!” 孔主編這樣說,陳殊一萬個不好意思,只好鄭重承諾:“等這陣子忙過了,一定動筆寫!只是文筆不好,免不得請孔主編修改?!?/br> 孔主編滿不在意,笑:“只要思想新,不怕文筆辭藻不好。八股文寫得再好,駢四儷六,那又有什么用呢?” 又聊了一會兒,與杜均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陳殊便同孔主編告辭了。 兩個人今天約好了,把那位德國商人弗蘭克約出來,談一談肥皂廠機械收購的事情。 等陳殊到了咖啡館的時候,杜均和那位德國商人弗蘭克已經在了。陳殊剛一進門,杜均便站起來招手:“陳秘書,這里,這里?!?/br> 弗蘭克也站起來,同陳殊握手:“陳小姐!” 陳殊頷首,道:“咱們還是坐下來談吧!”桌上給陳殊點了一杯水,陳殊早渴了,端起來一口喝了。 弗蘭克道:“陳小姐,我想您是很有誠意,所以才會又來找我的。上次的價格七萬塊,已經是我的最低價格了?!?/br> 陳殊笑笑,望向杜均。杜均攤手:“說了五萬塊,磨了半天了,也不同意。非要七萬塊錢?!闭f著翻了個白眼,又有用上海話吐槽:“伊個賣給薩寧去?天真!”陳殊倒是聽懂了——他能賣給誰去,天真! 陳殊敲敲桌面兒,想了一會兒:“弗蘭克先生,您這批設備我們已經請專業的工程師估過價,五萬塊,您是不虧的。我知道您已經訂好了回德國的船票,必須馬上出手這批設備。這樣吧,我再加五千塊,就算是對您和您國家的敬意?!?/br> 弗蘭克反問:“國家的敬意?” 陳殊道:“我知道,德國國內的政治氛圍很緊張,所以弗蘭克先生才想回去,是報國?!?/br> 這句話打到弗蘭克的痛處,其實也不是自己非要回去,是家庭要他回去。他出身在典型的普魯士軍人家庭,家庭氛圍只有兩個字:服從、服從、服從。 在弗蘭克的心理,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違抗家庭。而且,除了外國的商人,中國商人目前只有這位陳小姐有購買意向。而那些英國人、法國人,是不像中國人這么好對付的。 過了會兒,弗蘭克松口了:“六萬塊,女士,如果您還要壓價的話,我寧愿把這批設備丟進黃浦江里面?!?/br> 陳殊笑笑:“犯不著,弗蘭克先生。中國有句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的?!?/br> 聽出陳殊拒絕的意思,弗蘭克嘆氣:“小姐,你和您的年齡看起來真不相配,你太老練了。這樣吧,工廠里還有大約三千塊的原料,都免費送給您?,F有的工廠工人,我可以把他們轉給你。陳小姐,熟練的工人是瑰寶,特別是在中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