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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燈火下,竹子狂魔亂舞的影子顯得有些扭曲,拉長聲調的神歌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密閉空間里油香燃燒的青煙變得厚重起來,楊茂德張著嘴喘息,覺得有些缺氧的呼吸困難,連眼前的東西變得模糊。 在竹子的眼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從毛娃子身體里騰起的黑色煙霧,化作絮狀混入了屋里的青煙中,那尖銳的哭叫聲音變小了,但是她曉得這東西還沒有從毛娃子的尸體里被逼出來。她口中依舊唱著,手卻伸到桌下拖出一只捆綁結實的大公雞,又從桌案上拿起事先準備好的剪刀,手腳利落的將那公雞的脖子剪破。 生命受到威脅,原本有些打焉兒的公雞奮力的掙扎起來,那噴灑的鮮血四處飛濺,竹子的白衣上變得斑駁,她卻狠狠的掐住公雞的脖子,將流淌的血灑在毛娃子身上,楊茂德暗暗的咽了口唾沫,這場面真是太詭異了,搞得像兇殺現場一樣。 手里攥著香的孫私娘看到這情形,繞著床的步子加快了些,路過楊茂德身邊時,他聽到老太太口中絮絮叨叨的念著:“普安十方、消災解厄、鎮煞安靈、驅邪除穢、逢兇化吉、百無禁忌?!?/br> 這次連楊茂德都清楚的看到,從毛娃子身上浮起的那團黑色瘴氣,它沒有形體微微扭曲跳躍著,但他卻能聽出那讓人刺痛的慘叫,像是直接回蕩在腦海里。黑色瘴氣被竹子從毛娃子身上逼出來,便開始在屋里四處沖撞,楊茂德用目光跟隨了片刻,便覺得頭暈目眩。 漂浮在空中的青煙就像是水,而黑色瘴氣像是靈活的小魚,竹子抬手試了幾次都讓它溜掉了,一味的在床鋪四周躲閃,就是不讓門口的方向去,這讓竹子有些氣憤了,她便停了動作將手臂伸直,然后從頭上抽出那尖銳的銀簪子。 “竹子?!睂O私娘停了停腳步,帶著些不贊同的喊了聲,就這么一個空檔,楊茂德便看到空氣中那青煙織成的牢籠震動起來,老太太顧不得再往下說,趕緊繼續繞圈念起咒文。 那邊的竹子沒有理睬孫私娘的阻攔,她將銀簪子刺進手臂中的紅色紋路里,非常用力便有鮮血冒了出來,楊茂德居然聞到了從那個方向飄散出來的淡淡香氣,很誘人的味道讓人止不住咽了咽口水。 空氣中的黑色瘴氣應該也是受到了吸引,它嗖的向竹子撲過去,帶著凜冽和貪婪的氣息,在靠近竹子手臂的一剎那,那繪制在手臂上的紋樣像個活物一般翻卷過來,將那團瘴氣纏繞住。有讓人胸悶惡心的尖叫響起,那東西死命掙扎起來,力道大得拽著竹子搖晃不定。 竹子趕緊往門口的方向跑,等靠近門上牽織的網紋時,楊茂德看到跟剛剛竹子手臂上的紋樣相同,不過這次翻卷下來的網紋顯然大得多,黑色瘴氣被黏在了門上,依舊不停的扭動掙扎著,竹子對躲到一旁的楊茂德說道:“少爺,站到凳子上去,盯著竹管一冒黑煙就塞上塞子?!?/br> 楊茂德覺得嘴里發干,現在讓他站到能看到竹管的地方,也就意味著要靠那東西很近很近,雖然現在看來它還不能從那紋樣里掙脫出來,但是靠近老虎籠子還是讓人覺得很恐怖的好不好! “快點?!敝褡哟叽俚?,轉身抓了那還沾染著雞血的剪刀。 楊茂德硬著頭皮爬上了凳子,竹子走過來舉高手里的剪刀,將網格向上只對竹筒的地方剪斷出一個缺口,那束縛住黑色瘴氣的網紋也被破開一個向上的通道。 “抓到了!”楊茂德緊盯著,見那東西進入了竹筒,而竹筒口開始向外飄散黑色煙霧的一瞬間,趕緊抓下來用塞子塞緊,才長舒了一口氣。 “給我?!敝褡咏舆^去,然后用那留出來的黃色布條在竹筒上也纏繞出束縛的紋樣。 看這個被五花大綁的竹筒普普通通,誰能想到里頭關了那么恐怖的東西?楊茂德覺得他以后大概會得竹管恐懼癥,看到密封的筒狀物體就會禁不住疑神疑鬼。 “只剩最后一步了?!敝褡勇冻鲂θ?,那濺染在臉上的鮮血不知道是公雞的,還是她自己的。 走回到桌邊,從一塊紅布上捻起一枚大針,用剪刀夾住尾部將那針放到燭火里燒烤,過了許久那針已經變得通紅透亮,她將竹管拿起來把燒紅的針刺進木頭塞子里。 楊茂德瞪大眼睛,看著不可思議的一幕,那枚燒紅的針就像刺進豬板油一樣,毫無阻礙的從木塞上穿透過去消失在視線里。 “這……這!”這不科學!那絕對是個木頭塞子,他在手里攥了半天,他能十分肯定。 “已經完事了,少爺?!敝褡油犷^看了看他,然后打開一旁的一個抽板的木頭匣子,把那竹管放進去的時候,楊茂德眼尖的看到里頭已經躺了一只相同的竹管。 ☆、山鬼事件后 竹子這邊該辦的事情辦妥了,和孫私娘一起打了盆水給床上的毛娃子整理遺容,楊茂德湊近兩步想要幫忙,卻立刻用手捂了鼻子:“好臭?!?/br> 那明顯就是尸臭的味道,而且是夏天里停了超過一周的腐尸,竹子表現的十分淡定:“被那東西附身過后,一直都燒得厲害,那溫度可不夏天高多了?!?/br> 小娃身上依舊有些浮腫,但那青紫發黑的顏色褪去了不少,臉上眉目算是還了原處,看著床上已經死去的小娃,比國泰大不了一歲,個頭也差不了多少,楊茂德覺得心里堵得慌:“陳嬸子她們……還在外頭等信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