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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北侯深以為然,點頭道:“丞相心胸開闊,肚里能撐船!才有謝氏一族,興盛不衰?!?/br> 謝如雅聞言,如厚道長者一般,慈愛地看著他,微笑著頷首。 寧北侯心里一暖,捧起茶盞,將殘茶一飲而盡。 坐在他身邊的崔然,不動聲色的,給他續了茶湯。 寧北侯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感謝。 接著問道:“子期,上次軍營米糧出了問題,楊老將軍聽了你的建議,抗下此事,才不致兵亂?!?/br> “子期可有查出什么端倪?可是有人故意為之?” 崔然頷首:“我們找到監糧官的時候,他已被人一劍封喉,死了?!?/br> 寧北侯劍眉一橫:“這是殺人滅口。到底是什么人,想引起我軍sao亂?” 崔然搖頭:“還沒有眉目,監糧官當初逃走,我已經覺得奇怪?!?/br> “正所謂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br> “那個監糧官在汴京城中有宅院,家中妻小,都住在那宅院之中?!?/br> “他若畏罪潛逃,家中妻小,可逃不過連坐之法?!?/br> 盧僧固問:“子期可有去過那宅院?” “去過,在花枝巷,一個三進三出的宅院?!?/br> “可是祖宅?” “跟周邊鄰居打聽過,說是新搬來沒幾個月?!?/br> 寧北侯沉聲道:“這么說,可能是老許監守自盜?” 楊北征拍案大怒:“監糧官乃軍中要職,我和侯爺瞧著老許那家伙老實,才舉薦他來擔任的。不想這家伙外忠內jian,竟是這樣一個混賬東西?!?/br> 崔然搖頭道:“我點算過軍糧,換掉的白米不足以買下那處宅院。這件事,定有別情?!?/br> 盧僧固捻了捻花白的胡須,分析道:“他被人殺害,可見背后有人指使?!?/br> “且那人當初定是跟他保證,只要引起侯爺帳下士兵sao亂,便許他好處并保他性命?!?/br> “這人,定是某個高官。不然,監糧官不會輕信他,將自己整個家的身家性命都搭上?!?/br> “不過子期沉著睿智,將sao亂消弭于無形?!?/br> “而老許又暴露了,他便失去了利用價值,幕后指使只能將他滅口,以保全自身?!?/br> “寧北侯帳下士兵sao亂,寧北侯治軍不嚴,首當其沖要領責?!?/br> “輕責罷帥,重則治罪?!?/br> 愣是楊北征這樣腦子簡單的,也明白了,他喃喃道:“陛下,陛下這是想趁機收回侯爺的兵權哪?!?/br> 顧悅之從剛才清溪樓開始便一直繃著的弦,終于斷了。 他頹然靠坐在太師椅的椅背上,臉色煞白。 左手上的扇子,也物似主人形,歇靠在右手大拇指與食指中間,一動不動。 田瀚國冷笑:“卸了兵甲,就該宰殺了?!?/br> 此刻,崔然、謝丞相和盧僧固等人,心下明了:寧北侯和田瀚國這對翁婿,終于吃了秤砣鐵了心,決意入伙了。 黑云壓城,破曉時的金光蕩然無存。 燕子點水,向西飛去。 謝如雅望著眾人,眼角的皺紋微微蹙起,聲音洪朗:“這一路,風雨未知。我們一路同行,不為高官厚祿,只為家人平安?!?/br> 九人一同舉起茶碗,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迦葉軒。 書案前,一對母子。 承哥兒喊:“母親,大雨雨?!?/br> 孫希側過頭若有所思:“大雨雨來后,天就好了。承哥兒,我們一塊等著你爹爹回來?!?/br> 他咬了咬她的衣襟,“爹爹?!?/br> “爹爹一定能回來?!睂O希輕柔的說。 大人總以為小孩子不會感知事情,其實每個人,都有著很敏銳的第六感。 她到底垂了頭,一個人被迫緊了,最后xiele氣。 她的懶散心軟,鉆研政治,實在是鉆了怪圈。 她看著書案上的畫卷,青梅點點,筆意俊逸。 這是給霓裳閣新設計的繡樣,取材宋畫小品。 她輕撫了撫承哥兒的臉,手指像彈琴之處的琴弦,余韻自在。 只不知這份自在,還能持續多久? 她的手指柔滑溫暖,關節上卻有握筆針黹磨出的繭。 十幾年閨閣,憑著那股子不服輸的韌性,走到今日。 本以為嫁人后,便可以安享富貴。 誰知這會兒,比姑娘時期還費心費腦。 她越想越躁,索性抱起承哥兒,親了一口他的嫩臉,道:“走,我們去找奶奶?!?/br> 夜幕降臨,車輪轆轆。 崔毅和崔然一同回到了寧禧堂。 見孫希也在,父子倆都有些意外。 孫希朝崔毅盈盈一拜,崔毅微微頷首。 崔夫人先問:“怎么樣了?” 崔然俊秀絕俗的面容帶著溫柔的表情,微微一笑:“首戰告捷?!?/br> 崔夫人婆媳倆俱長長嘆出一口氣,緊繃了許久的心弦,終于得到了舒緩。 失去陽光,人也不該迷失在自己所設的城池里。 但她們已泥足深陷。 且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迦葉軒的夜,帶著雨后的清涼。 次日一早,孫希醒來,便發現男人沉重的身子半趴在她身邊,大腿擱在她身上,手臂橫在胸口。 她努力從薄毯下伸出兩條胳膊,好像舉重一般把男人的胳膊頂起三四寸,然后連扭帶爬地從軟榻上滾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