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頁
謝陟厘:“……下官、下官是頭一回替主子們問診,有些、有些緊張?!?/br>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了良妃。 腦子里不知怎地就冒出一句“丑媳婦見公婆”…… 風煊大約猜得到,正因為猜得到,他心情甚好,只是面上不顯,語氣十分平淡地開口:“這位太醫面善得很,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謝陟厘心說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這戲演得好生自然。 她順著他的話頭裝不熟:“回大將軍,臣是此次從北疆一道上京的,原本在天女山大營供職?!?/br> “難怪了?!憋L煊道,“叫什么名字?” 謝陟厘:“……” 有必要演得這么細致的地步嗎? 她正要回話,忽然之間,瞧見他輕輕往良妃身上瞥了一眼。 謝陟厘:“!” 他、他該不會……是故意想讓她把名字說給良妃聽吧?! 謝陟厘僵硬地報了姓名,臉上已經是又熱又燙,懷疑自己快要熟了。 “謝太醫?!憋L煊的臉色十分鎮定,只有眸子深處藏著一絲絲笑意,手伸出來,擱在案上,“那便有勞你了?!?/br> 謝陟厘一直擔心他的傷情,此時能診上脈,便將私情綺念拋到了腦后,專心致志起來。 脈相大體平穩,只有隱隱的傷滯,很典型的養傷期脈相。 只是……原本不該如此啊,以風煊的體能,傷口早該愈合了。 “還沒診好么?”德妃忽然涼涼地問。 “好了?!敝x陟厘回稟了脈相,退到一旁,換周長明上前。 兩人得出的結論完全一樣,一致認為風煊的傷尚須好好將養。 內侍把藥端上來。 謝陟厘的目光落在風煊的手臂上。 她很想看一看傷口現在到底怎么樣了,但晚上才是換藥的時候,那時林院判得空,輪不上她來。 待風煊喝完藥,這趟問診便結束了,謝陟厘不知該尋個什么借口,德妃在旁邊不冷不熱地瞧著她:“現在的姑娘家,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原以為是那些醫女不成體統,沒想到連太醫都這樣?!?/br> 謝陟厘:“……” 她表現得真的很舍不得走嗎? 良妃低咳了一聲:“謝太醫從北疆過來,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重遇故舊,心情自然是激動些的?!?/br> 德妃從前是嘴上不饒人的性子,但眼下良妃位份高,又有兒子傍身,德妃也不得不收斂一些:“說得是?!?/br> 謝陟厘覺得良妃真的又溫婉又和氣,又善良。 綿年抱著小狗,偎在良妃懷里,一臉同情地看著風煊喝藥:“哥哥,藥苦吧?” 風煊微微一笑:“不苦?!?/br> 也不看是誰送來的。 他擱下藥碗,向良妃道:“秋日漸涼了,母妃不必日日過來,還勞動德妃娘娘大駕,兒子心中甚是不安。些許皮rou之傷罷了,二位不必掛懷,待我好了,便去給母妃和德妃娘娘請安?!?/br> 良妃道:“傻孩子,母親來看兒子,分所應當,有什么安不安的?” 德妃的臉色不大好看。 母親看兒子是分所應當,這便是嫌她來得多余了吧? 這種弦外之音對于謝陟厘來說,完全是人間啞謎,她只覺得好像氣氛有什么不對,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不由望了望周長明。 周長明回她一個無奈的眼神——主子們的事情,裝不懂就對了。 母子倆又聊了幾句,良妃方同著德妃,帶著錦年離去。 周長明也終于尋到告退的機會,正要開口,風煊忽然道:“我這傷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從早上起有些麻麻癢癢的,勞煩二位替我看一看?!?/br> “好?!?/br> 良妃離開,謝陟厘的壓力驟減了大半,一面應著伸手就拉開了風煊的外袍。 然后才看到周長明眼中的震驚。 周長明簡直是拼命示意她。 謝陟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連犯了兩個錯誤,第一,回答的正確格式應該是“下官遵命”。 第二,按資歷應該讓周長明先來。 她手里的衣領扯到一半,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風煊的視線在謝陟厘和周長明之間巡梭了片刻,微微瞇起了眼睛。 眸子深處的笑意已經不見,整個人散發出明顯的肅殺之氣。 這眉來眼去的……是干什么? 他慢慢地抬手,覆上謝陟厘的手背,幾乎是握著她的手,將自己的外袍褪到了臂彎。 比這更加殺氣騰騰的模樣,謝陟厘都見過,自然不會放在心里,干脆把旁的都放一邊,專心察看傷口。 周長明卻覺得頭皮猛然一麻,背脊滑過一陣寒意。 大將軍的眼神,有點可怕。 第77章 不對勁 謝陟厘的猶豫只持續了一瞬, 傷口在前,天大的事也要往后放。 外敷的藥搗爛碾碎,早就糊成渣渣, 拔開后底下的傷口雖未腫起, 但微微發紅。 謝陟厘皺了皺眉, 忽然湊近,用力聞了聞草藥的味道。 這個動作讓周長明差點兒想把她抓回來——謝陟厘溫柔恭謙,進步神速,樣樣都好, 只是有些從軍隊里帶出來的野路子, 醫人的時候會劍走偏鋒,用些離奇但湊效的法子。 這點用在治宮人之時無傷大雅, 治主子時卻成了大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