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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子不見,嘴怎么變得這么甜?”風煊的聲音低得很,一字字就送在謝陟厘耳邊,拂到謝陟厘耳尖上的氣息也甚是灼熱,“偷吃了蜜糖么?” 然后他的唇便落在了謝陟厘的耳朵上。 謝陟厘的耳朵最是敏感,輕輕一碰臉就通紅,半邊身子都麻了,風煊的左手捧在了她的面頰上。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臉上不覺越發紅了,干脆閉上了眼睛。 就在眼睛合上之前,一絲余光似乎瞥見有什么東西,泛著冷光,微微一閃。 然后她就感到風煊箍在自己腰間的手立時僵繃,緊跟著她被甩到了風煊身后。 幾乎是同時,房梁上一道黑衣人影撲下來,一柄劍寒光閃閃,直刺風煊。 風煊抬起了手臂。 黑衣人以為他已經是驚惶失措,滿擬一劍斬下他的手臂,然后再一劍便能割斷他的喉嚨。 哪知“嗆”然一聲響,劍尖劃破了衣袖,卻被袖中的匕首擋住。 風煊這些日子招搖過市,為的就是今日。 那人是經驗老到的刺客,一擊不能得手,即退。 風煊一聲喝:“來人!” 門外立即響起腳步聲,還有弓弦之聲,那是風煊的親兵,由路山成帶領,將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連房頂都上了人。 黑衣人只有一雙眼睛露在面罩外,此時這雙眼睛里掠過一絲驚駭,但也只有一絲而已。 下一個瞬間,在明白自己無法脫身之后,他的眼睛忽然如死魚突起,長劍脫手,整個人緩緩倒地。 “七哥!”風煥推開門闖進來。 風煊沒有應聲,蹲下身去揭黑衣人的面罩。 風煥連忙拾起那把劍,抵住黑衣人的胸口,以防他暴起傷人。 但這是多此一舉。血從那人的口角滲了出來,和假孟澤的死法一模一樣。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紛沓的人聲,緊跟著路山成率領眾人下跪,大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風煊和風煥俱是一驚。來得太快,太巧。 一切全發生在轉瞬之間,謝陟厘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腕上忽然一緊,風煊緊緊地盯著她:“躲到床后面去,快?!?/br> 風煊說完,抬手便要朝自己身上劃上一刀。 謝陟厘忽然接過他的匕首,替他在臂上劃了一記,鮮血立刻涌出。 ——這個部位出血大,但能很快止住,傷口看上去會非常驚人,但實質上卻沒有太大傷害。 非常適合偽造傷口。 風煥在她抓起匕首的那一刻險些就要給她一劍,幸好風煊抬手擋護住了謝陟厘。 謝陟厘劃完便把匕首扔給風煊,一個字也沒廢話,直接躥到了床背后。 床上掛著錦帳,將謝陟厘的身形擋得嚴嚴實實, 幾乎是她藏好的同一瞬,太子大踏步進來,“怎么回事?孤只說來給十一弟過個生辰,怎么竟然聽見府上有刺客?!” 說到這里太子發出一了一聲關切的驚呼:“天吶,七弟你怎么傷成了這樣?!快,快傳太醫!” * 風煊的傷看著是染紅了半邊衣袖,實際很快便止住了血。 替他包扎的正是謝陟厘提過的周大夫,周長明。 周長明二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得甚是斯文,性情也很是沉穩。 面對太子一疊聲地問這傷勢如何,嚴不嚴重,是否傷及性命,周長明只答:“失血甚多,對身體損傷極大,好在救治及時,撿回一條性命,往后請千萬要悉心調養,否則只怕后患無窮。只要調養得好,應無大礙?!?/br> 謝陟厘躲在床后面暗暗點頭。 在太醫院里就聽說過,在宮里當太醫,說話的本事比看病的本事還要緊。 不管醫者的醫術高不高明,不管病人的病重不重,太醫們首先得學會的就是一套說廢話的本事。 不管是什么病,一定要說得模棱兩可,介乎于“生死攸關”和“毛毛細雨”之中,貫穿兩個極端的橋梁便是“悉心調養”四字。 謝陟厘此時表示,學到了。 太子大約也是聽慣了這種“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也沒說”的廢話,只囑咐人好生照料風煊,又道:“七弟現在可挪得動?是要回宮歇息,還是在十一弟這里?” 風煊淡淡道:“回宮吧。再有刺客來,我還不知有命沒有?!?/br> “七哥傷得這么重,挪來挪去反而傷身。小弟這里出了這樣的事,小弟真是罪該萬死。但小弟發誓,小弟也不知道這屋里怎么會有刺客,小弟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風煥跪下來央求,“小弟這就把這刺客送到大理寺,讓大理寺卿好好查一查此人的來歷,一定要為七哥找出真兇!” “這倒不須十一弟cao心了?!碧拥?,“大理寺那邊,孤自會關照明白?!?/br> 風煥連連稱是:“有太子殿下幫著查,自然更清楚了?!?/br> 太子道:“只是事是你這里出的,查明之前,為著公正計,十一弟你先安生些日子,沒事就不要再出門了?!?/br> 風煥立即道:“是。臣弟從今日起閉門謝客,不再踏出大門半步?!?/br> 謝陟厘聽了半日,忽然有一種最開始看醫書時的感覺——云里霧里,頭暈腦脹。 他們說的每一字她都聽得清楚,但合起來卻不大明白他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