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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逃得太快,以至于沒有看見風煊的眸子更冷了。 ……明天還來?? 方才還熱鬧的營帳門前頓時只剩謝陟厘一個。 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帶來青草的氣息。 追光緩緩踏上幾步,停在謝陟厘跟前。 謝陟厘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喉嚨。 ——馬廄在獸醫營帳后面,不管是出去還是回來,風煊蹓馬時都不該經過這里。 所以,他是來秋后算賬了嗎嗚嗚嗚…… 一根卷起來的馬鞭忽然伸到了她面前,抵住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臉。 謝陟厘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見他,也是被托著下巴,被迫迎上他的視線。 好像有一陣沒有見著他了,但他一點兒也沒有變,面容深邃英挺,眸子深處流轉著復雜的、她永遠也搞不懂的光,打量她的視線依然充滿審視的味道,只是沒有了當初的溫和,反而多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感覺: “謝獸醫,許久不見,你在這里過得甚是熱鬧啊?!?/br> 第20章 很上心嗎?很明顯嗎? 這語氣,這神情,這動作……怎么看怎么像來算賬的。 謝陟厘一個字也不敢說。 腦子里只在盤算一件事——萬一他真要來個軍法處置,給她來個一百軍棍什么的,那她是萬萬撐不住的。她不在了,小羽怎么辦?家里那些…… “……你還有心思發呆?!憋L煊原來也沒有多氣,頂多就是有點兒不悅,這會兒還真有點惱火了。 她的眸子有點渙散,明顯是在走神,臉雖被托著,視線卻在掃了他一眼之后便迅速垂了下去,這是——不想多看他一眼嗎? 她明明對他情根深種,這么久不見他,難道不想多看看他嗎? “我、我沒有……”謝陟厘聲音微顫,帶著一絲哭腔,“大將軍,我還有師弟要養,要打要罰都隨您,但是能不能……留我一條命?” 她依然不敢抬眼,但睫毛顫動得像蝴蝶在振翅,其間還含著一滴淚,將落未落,恍若一顆珍珠。 風煊怔了一下,馬鞭收了回來,頓了頓才道:“誰要你的命?” 謝陟厘聽出一線希望,眨了眨眼,抹了抹淚,吸了吸鼻子:“只要您給我留條命,您要怎么罰我都認?!?/br> 淚水是抹凈了,鼻頭和眼眶還是微紅的,她又生得白,這點軟紅便格外明顯。 明顯到讓風煊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的程度。 但事實明顯是她不識好歹自甘墮落,明明心懷夢想卻不愿勤力上進,還天天被這群男人圍著……平時在他面前一句話也問不出幾個字,當著這些人的面倒是侃侃而談,一個磕絆都不打! 這么想著,風煊方才被那顆淚珠澆熄的怒火又隱隱有了要抬頭的趨勢,他淡淡道:“謝陟厘,這眾星捧月的日子你過得可還舒坦?難怪連太醫院也不想去,只愿在這獸醫營蹉跎?!?/br> 謝陟厘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眾星捧月”是什么意思,喃喃道:“他們……他們……” 風煊冷冷道:“你該不會要說,他們都是來醫馬的吧?” “不全是?!敝x陟厘道,“還有好些是來學養馬的?!?/br> 風煊:“……” 她回答得太過認真,風煊一時不知道她說的是實話還是諷刺。 不過沖著她平時鵪鶉般的個性,諒她也沒有后者的膽子,風煊用力捏了捏馬鞭,咬牙道:“謝陟厘,他們是沖你來的!” 謝陟厘點點頭:“嗯,他們說……” 話沒說完,眼前忽然一暗,風煊翻身下馬,高大的身形逼到她眼前,擋住了陽光。 他的眉眼森冷,眸子里像是有小簇的火焰在跳動,聲音里的怒氣明顯比方才上了幾個臺階:“你明知如此,還要留在這里?” 謝陟厘再一次被嚇懵了,腦子里作不出反應,只是喃喃地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他們說,旁的獸醫只管治馬,不教養馬,所以很愿意聽我教一教他們。我……我就覺得,教會了他們,戰馬養得好,在戰場上就能打贏北狄了……” 她這么磕磕絆絆說完了,才發現風煊的臉色有點奇怪。 謝陟厘以前看過這種臉色,師父出事的時候她的周圍突然多出了許多債主,聲稱師父某年某月某日借了他們家多少多少東西多少多少錢,但是他們顯然不知道師父有記賬的習慣,謝陟厘把賬本搬出來之后,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和風煊此刻有幾分相似。 ——因為他們發現真正欠債的人是自己。 風煊忽然別開了一下視線,再回過頭來的時候,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以后別理那些人,你是獸醫,不用管養馬的事兒?!?/br> 她只梳著一條長辮,圓潤飽滿顱頂一無發髻二無釵環,掌心完完全全籠在上面,發絲柔順輕盈,觸感好到出乎意料。 風煊的手下意識又拍了一下,這一下更輕,更柔,已經不是拍,而是撫摸。 掌心甚至有自己的意識,就想停留在她的頭頂。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風煊立即把手收了回來,仿佛有什么東西燙著他似的。 謝陟厘只覺得他的掌心溫熱,被拍過的地方都隱隱發燙。這一瞬間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師父,師父以前也常常這么拍她的腦袋,還要附送一句“傻丫頭”。 “笨蛋?!?/br> 謝陟厘忍不住抬起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