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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欄里響起了低低的馬嘶,伴隨著腳步聲,跟著有人嘆了口氣:“芙蓉啊芙蓉,你可好些了么?唉,芙蓉啊芙蓉,你說我該怎么辦?” 謝陟厘一聽這動靜,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原來他是要躲嚴鋒的。 原來世上愛跟獸類說話的人不止她一個,嚴鋒也有和愛馬談心的習慣。 風煊在這時緩緩松開她的肩頭,眼神緊緊盯著她,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謝陟厘眨著一雙眼睛,飛快點頭。 她不知道她這個動作讓風煊正要拿開的手微微一頓。 那對杏核眼忽閃忽閃的,在夜色里汪著一層瑩潤水光, 過于可愛了。 第17章 姑娘家家要學會撒點嬌 謝陟厘只見他的眸子格外暗沉,有什么東西在里頭明明滅滅,原本要以為他要松開手的,下一瞬卻被他捏住了下巴。 這不是她的下巴第一次落在他的手里,上一次還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她都已經嚇得半死,這會兒黑燈瞎火昏天暗地,兩個人擠在這小小的草堆后,謝陟厘魂都快被嚇飛了。 ——大將軍你醒醒!你是個病人!沒有用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靈魂的呼號,風煊低聲道:“有草屑?!?/br> 這聲音輕得不能再輕,若不是這種息息相聞的距離,謝陟厘指定聽不清。 這句話倒是很好地打消了謝陟厘的驚恐,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草屑,她沒有深究,只模糊地感覺風煊松手的時候好像有點不情愿似的,臉上還閃過一抹隱忍的神情。 好在他到底還松了手,并且盡量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兩人總算沒有再貼在一處了,謝陟厘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后才開始覺得奇怪,他躲嚴鋒干嘛? “芙蓉啊,你說我這次到底該怎么辦?主子他為什么生這么大氣?論相貌論身份論地位,她哪一點不夠格當王妃?為什么主子偏偏不肯?那個醫女到底有什么好?全身加起來沒有二兩rou,哪里比得上阿麗?” 嚴鋒在那邊和芙蓉傾心交談,舌頭有點大,含含糊糊的,像是喝醉了。 謝陟厘心里替他解惑:嚴郎將你有所不知,要拒絕安知意那樣的大美人,你以為大將軍愿意嗎?還不是身體不行沒有辦法?你這般猛戳大將軍的痛處,大將軍自然要生氣。 只是風煊的臉上有一種微茫的蒼涼和悲傷,看上去并不單純是憤怒,謝陟厘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他那道孤寂而立的背影。 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吧……他和嚴鋒之間顯然不止夾著個安知意而已。 但這不是她能涉足的事,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自己不存在,不發出任何一絲聲響。 那邊嚴鋒還在絮絮叨叨:“……芙蓉你真好,我只有你了……連阿成那個混蛋都不愿聽我說,他說我腦子燒壞了……我哪有?阿麗那么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美的人,我喜歡上她不是很正常嗎?像主子喜歡那個謝醫女才奇怪,她哪里有阿麗美?……你說是不是?” 芙蓉打了個響鼻,不知是贊成還是反對。 “我那么喜歡她,可她喜歡主子,她要我幫一幫她,我當然不能不幫。我都喜歡,主子一定也會喜歡的,主子喜歡她,她就會很高興的……”嚴鋒打了長長的酒嗝,“可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兩個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謝陟厘開始懷疑,這人莫不是個傻子吧? 為什么喜歡一個人,竟然希望她和別人在一起? 嚴鋒翻過來倒過去就是這么些話,總之就是困惑于“你們明明那么般配為什么不在一起”,最后咕噥道:“反正我不會離開北疆的……我發過誓的,生死相隨,永遠跟著主子,主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走……誰也不能讓我走……” 旁邊的追光之前一直歡快地吃著蘿卜,這會兒大約是蘿卜啃完了,覺得嚴鋒有些煩人,打了個響鼻之后,朝嚴鋒的方向踹了一腳。 好在嚴鋒醉歸醉,身手還頗為敏捷,避開了這一腳。 “追光啊追光,你脾氣是不是太差了點?大家都是兄弟,哪有這樣說踹就踹的?”嚴鋒道,“還有,你這么大一匹馬,憑什么不能讓別人騎?還非得讓主子天天來蹓你,你知不知道主子有多忙????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 謝陟厘:“……” 行了,二位在“不讓人省心”這方面當真是半斤八兩。 嚴鋒就這么罵罵咧咧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謝陟厘簡直要懷疑他今晚是不是打算在馬廄住下。 好在沒有再等多久,嚴鋒終于聊得差不多,起身歪東倒西晃晃悠悠地走了。 謝陟厘這才長長地透出一口氣。 終于可以回去了。 不過一想到還有一堆醫書藥方等著她,她又不是那么著急回去了。 風煊在黑暗中始終沉默,背脊是緊繃的姿態,整個人自松開她之后便一動不動,仿佛一塊巖石。 大將軍不動,謝陟厘也不敢動。 夜色越深,空氣便越是沁涼,謝陟厘已經開始覺得有點冷了。 可風煊卻像是神魂已經離竅,不知在何處遨游,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她終于忍不住道:“那個……嚴郎將看起來應當不是為色所迷被收買哦?” ——單純只是腦子不大好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