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眼看夏天就要來了,軍中人多馬多,每日都有大量的cao練,醫士們要調治些解暑的藥飲以備不時之需,醫女們的考題便是這個。 有的醫女一看便挺有經驗,不用方子也能自行配一副解暑藥飲,有的則略次一些,需要向曹大夫拿方子。 不過拿方子就拿方子,為什么要去拉曹大夫的手?等等,方才她是不是遞過去什么東西? 第一次看到有人當面行賄,謝陟厘很沒有見識地呆了一下。 “姑娘,這個東西可解不了暑?!辈艽蠓虻?,“方子拿著,好好抓藥吧?!?/br> 被拒絕的醫女是傅魚麗。謝陟厘不知道她是什么來頭,只隱隱覺得這么多名女孩子里面,她就像一只驕傲的鳳鳥,每個人都低頭避讓,不敢觸她的鋒芒。 此時行賄被拒,傅魚麗第一反應是皺了皺眉頭,像是要發作,但到底忍了下來,只給了曹大夫一個大大的白眼,轉身走開了。 謝陟厘只知道給大獸小獸們解暑的方子,不知道給人的,也許兩者能通用?不過這不重要,謝陟厘已經有主意了。 通不過考核,她便可以愉快地回家了。 畢竟把小羽寄養在王大娘家也不是個事兒,一是小羽不習慣,二是一個進了戰場的獸醫顯然不能當王家的媳婦,因此王大娘收錢的時候毫不手軟,一個月要一兩銀子,而獸醫的餉銀一個月也不過二兩。 有些藥材獸醫也要用到,她便認得,剩下好幾樣有些陌生。她專挑那些眼生的抓,稱份量的時候也是略一過秤就算完,看起來穩得一匹,醫術十分精湛的樣子。 “你,”傅魚麗用下巴點了點謝陟厘,“照樣再抓一份?!?/br> 謝陟厘下意識望向曹大夫方才的位置,卻望了個空,大約是有別的事忙碌去了。 “那個……你還是找別人幫你吧,”謝陟厘誠懇地道,“我要是幫了你,你可能就得回家了?!?/br> 傅魚麗上下打量謝陟厘一眼,塞了一樣東西到謝陟厘手里。 那東西小小的,入手卻十分沉實,謝陟厘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只小巧的金錠,少說也有二三兩重。 “你叫什么?哪兒來的?怎么認識的大將軍?”傅魚麗一疊聲問。 謝陟厘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重的黃金,心中忍不住換算了一下這么一點小東西約等于獸醫幾年的餉銀,得出結果后由衷地佩服曹大夫,能把這么值錢的東西往外推,著實是廉潔。 謝陟厘其實并不是很想廉潔,但她不想惹麻煩,所以還是將金錠還了回去,同時老實回答了傅魚麗的問題,最后道:“我不認識大將軍。大將軍可能是認錯人了。我的醫術也是半吊子,藥都是亂抓的,姑娘若想過關,還是找旁人吧?!?/br> “你——”傅魚麗明顯不悅了。 旁邊一位三十來歲年紀的醫女笑道,“傅姑娘若要人幫忙直管說,區區藥飲我還是會的。至于這位也著實沒撒謊,你看她連杜仲和沙苑子都抓進去了?!?/br> 傅魚麗:“那又怎樣?” 謝陟厘:謝謝,我也想知道。 醫女笑了一下:“那兩味都是壯陽的?!?/br> 那兩個字壓得有點低,但還是有幾個女孩子聽到了,紛紛羞紅了臉。 謝陟厘:“……” 行叭,倒是歪打正著,錯得這么顯眼離譜,明眼人一瞧便知。 “我說你這一身的破落小家子氣,哪里勾得住大將軍,原來是用這般下流的手段啊?!备掉~麗臉上全是鄙夷,“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大將軍一向潔身自好,聽說在宮中當皇子時,連宮女都不用的,京城的貴女都挨不著他半點邊,你這樣的送上門他也不會要?!?/br> 謝陟厘低著頭,用了點力才忍不住沒露出笑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位醫女名叫惠娘,因她年歲最大,大家都稱她“惠姐”。傅魚麗的那錠黃金終于賞了出去,惠姐幫她抓了藥,一起熬,一時間滿帳篷都是藥氣。 傅魚麗被薰得待不住,拿袖子扇了扇便出去透氣了,和她一起去透氣的還有另外幾位姑娘。剩下的則是學著惠姐的樣子守著藥壺,不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人被燙了手,薰了眼睛,或是火星子濺到了裙子上,肌膚與絲綢衣料都很嬌嫩,頓時嚶嚶聲一片。 謝陟厘怎么看這些醫女都不像是醫女。 “看出來了吧?這里沒幾個是真來干活的?!被萁憧吭谥x陟厘旁邊,一面扇著爐中火,一面悄聲道。 謝陟厘不解:“那她們來干什么?” “干大將軍?!?/br> 謝陟厘被震住了。 “反正就那么回事吧?!被萁阋恍?,“倒是你,明明是大將軍的舊識,為什么不留下來?” 惠姐方才就想做個人情,幫謝陟厘把藥換了,謝陟厘卻寶貝似地抱著自己那缽亂七八糟的藥,只連聲道謝。謝陟厘沒有跟旁人聊心事的習慣,只含糊道:“可能真的是認錯人了?!?/br> 惠姐笑了笑沒有再追問。方才風煊的舉動雖有些不妥,但以惠姐經歷過世情的雙眼來看,那并非男子對女子的占有與垂涎,倒像是要確認什么才迫切地需要看個仔細。 藥飲熬好了之后,每人盛出一碗,連同藥渣一起給曹大夫過目。 曹大夫火眼金睛,看一看,聞一聞,便清楚大概,很快淘汰了幾名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沒有帶夠銀子打點的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