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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冷。 “南姣?!?/br> 他叫她,氣若游絲。 她的眼淚在回應他。 海水涌過來,撲在她的臉上,她嘗到了海的味道,和她的眼淚一樣,腥咸,苦澀。 他的面容模糊了。 船上的一切都模糊了。 “噗通”一聲,世界寂靜。 她的耳邊,只剩下他最后一句叮囑:“你堅持一下,樊黎西一定會救你?!?/br> 冰冷的海水漫過來,眼前一片蔚藍,波浪打散了他們緊握的手,一身是傷的陳紹祁沉入茫茫海底,不知去向。 南姣發不出聲音,也無法掙扎。 她感覺到了死神的靠近,比五年前,更讓人無措,更讓人絕望。她以為在這或許命絕的最后關頭,她會想起很多人,可事實上,她都忘了。 過往的悲歡,已經變成了空白。 她只想到了陳紹祁。 他的笑,他的話,他的一切,都像跑馬燈一樣在她腦海里匆匆掠過。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死法,就是以你丈夫的名義被你克死?!?/br> “等劇組殺青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南姣,我要你活?!?/br> “你堅持一下,樊黎西一定會救你?!?/br> …… 陳紹祁這個傻瓜,他難道不知道么,在救她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曾經,她跌倒,她死去。 后來,她重生,她向前。 可這五年,每一天都是復刻黏貼。 她活過來了,但仍活在谷底。她孤獨,茫然,看不到希望。 直到,遇見他。 誰都可以救她的命,只有他,救了她的靈魂。 他是上天為她安排的最大救贖。 ? 樊黎西坐在兩張病床的中間。 一左一右,一男一女,都還沒有醒。 他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叫了聲:“樊總?!?/br> 樊黎西比了個“噓”的手勢,站起來,往門口走。助理退到了病房外,他也跟了出去。 “怎么樣了?” “王政他們三個都已經被警察抓住了?!?/br> “好,我知道了?!?/br> 助理點了點頭。 “還有?!狈栉骼^續交代,“你這幾天要注意現場工人的情緒,適時安撫,別再鬧出其他幺蛾子來了?!?/br> “是?!?/br> 助理走了。 樊黎西在深長的走廊里又站了一會兒。 幾個小時的時間,歷經了生死,像過了一世。他都不敢回想,剛才救援隊把南姣和陳紹祁救上來時自己看到的畫面。 幸而,他們都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好。 樊黎西回到了病房里,經過急救,兩個人都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他有意安排了雙人病房,總覺得,這個時候讓他們在一起,會比什么都有力量。 沒想到,是陳紹祁先醒。 樊黎西出去的這一小會兒里,陳紹祁已經睜開了眼睛,此時,他正側著頭,看著他隔壁病床上的南姣,眼神安靜又溫柔,他明明沒說話,但是樊黎西能感受到那種屬于戀人之間的低語。 “醒了?!狈栉髯哌^去。 “她怎么樣?” “她沒事?!?/br> “謝謝你樊老師?!?/br> 陳紹祁對他笑了一下,面容平和,完全不像是剛逃過生死劫難的人。 樊黎西坐到椅子上,面朝著陳紹祁搖搖頭:“我沒做什么,相反,這件事情因為我而起,其實應該我向你們道歉才對?!?/br> “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及時收手,是王政他們利欲熏心,喪盡天良?!标惤B祁想起來,“對了,他們……” “他們已經移交了警察局,絕對難逃罪責?!?/br> 陳紹祁“嗯”了聲。 病房里安靜下來。 窗外天黑霧濃,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露水灣的工程撤資之后,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暫時不知道,還在商量中?!狈栉餍π?,“但你們放心,以后的工程,絕對不會再賺一分昧著良心的錢?!?/br> 陳紹祁不語,勾了勾嘴角。 他只是隨口一問,對于樊黎西未來的發展方向,他其實完全沒有立場說什么,好的壞的,都是他的選擇。 “紹祁,你知道嗎?當年我身無分文地離開學校,你送我的那把傘和請我吃的那碗面,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人情的溫暖?!?/br> 病房里燈火明亮,樊黎西張口就有點愕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面對渾身是傷的陳紹祁,他忽然很想說一說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 這五年來,他在名利場上摸爬滾打,只顧往前沖,從來不曾停下來和誰開誠布公的聊一聊。因為他知道,在商場上,暴露真心是不對的,懷有太多感情,藏有太烈血性的商人也不是一個好商人。 可今晚,他就是起了這樣的念頭,壓都壓不下去。 陳紹祁動了動唇,最后還是選擇不聲不響地聽。 “我離開學校之后,拿著研究生畢業的文憑卻怎么也找不到執教的工作,為了活下去,我去過大企業的基層給人端茶送水,我也在烈日當頭的酷暑天去工地搬磚,我被人打被人罵被人穿小鞋看不起,我到哪里都好像是個有污點的廢物……”樊黎西把臉埋在掌心里,深長地嘆了一口氣,“那段被人冷眼相待的日子,對我來說,至今還是噩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