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7)
好。劉漣乖巧地點點頭。 季新晨連忙讓出座位,道:掌柜,您坐這兒。 將所有棋子歸位,季翎嵐在棋盒里隨手抓了一把白棋,隨著劉漣黑子的落下,也跟著落下白子。原本對圍棋一竅不通的季翎嵐,跟著傅南陵學了一段時間,倒是也下的似模似樣,只是現在心不靜,棋也下的亂七八糟,沒多大會兒就輸了。 見劉漣遲遲沒有落下最后一顆棋子,季翎嵐抬頭看向他,問道:為何不下? 劉漣猶豫了一瞬,道:哥,你的心不靜,我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你是不敢下,還是不想下?季翎嵐的問題問的尖銳。 劉漣臉色一白,有些不安地垂下頭。 季翎嵐看著劉漣,終于明白他的煩躁來自何處,一切不過是來自寄人籬下的敏感,自尊心作祟罷了。 漣兒,我說過你是我弟弟,我們是一家人。莫說這些只是玩樂、消遣,即便是遇到正事,你也有說話的資格,你可以爭取你想爭取的。 劉漣抬頭看向季翎嵐,鼓足勇氣道:哥,你今日可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季翎嵐點點頭,道:確實碰了壁。計劃被打亂,我需要重新規劃,可這需要時間,而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傅南陵的身體情況已經非常糟糕,誰也不知他能不能挺過下一次發病,可學習針灸需要時間,而傅南陵最缺的就是時間??伤€那樣任性的折騰,這便是季翎嵐罕見發怒的原因。 哥,我能幫上什么么? 你好好練功,認真讀書,以后哥懶了,還要你來養活。 劉漣重重地點頭,道:哥,我一定認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做哥的依靠。 季翎嵐心里一暖,煩躁的情緒稍緩,道:來,這一盤不算,咱們接著下。 傅南陵靠坐在床頭,手里拿著張老的行醫筆記,翻開看了看,道:這本書我未曾見過。 小李子打眼看了看,道:之前公子回府手里拿著的便是這本書。 傅南陵接著問道:他今日去見了誰? 小李子如實答道:聽陸大人說,是永寧鎮的一個老大夫。 小李子,他真的在想辦法為我治病。傅南陵心里的委屈盡去,嘴角勾起笑意,道:方才那般氣急敗壞,也是怪我不愛惜身子,他是真的在意我。 公子的心干凈,待主子一直都是真心實意。主子,為了公子,您也要特別在意自己的身子,只有您好好的,公子才能得到庇佑。 傅南陵看了他一眼,道:你現在倒是學會拿捏我了。 奴才不敢,主子恕罪。 你啊,嘴上說著不敢,該怎么做的還是照樣做,就仗著有他給你們撐著。 那也是因為公子真心愛護主子。 愛啊傅南陵低頭看向手里的書,呢喃地說道:說不準 季翎嵐和劉漣又連著下了三盤棋,卻只贏了一局,他驚訝地發現劉漣真的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小小年紀思維縝密,布局得當,若是性格上不那么軟弱,將來定然成就非凡。 季翎嵐忍不住夸贊道:漣兒,你的棋下的真好,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成為一代大師呢。 劉漣害羞地笑了笑,道:幼年時,父親便教我下棋,他說人生如棋,一步錯,步步錯,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再三思量。 見劉漣臉上浮現哀傷的神色,季翎嵐拍了拍劉漣的手背,道:漣兒將來定能像劉大人那般,做出一番成就。 嗯,我一定努力! 季翎嵐點點頭,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打點水洗洗睡吧。 那哥也早點歇息。 季翎嵐應聲,轉身走向正房,小李子見他進來,躬身退出門外。 傅南陵看向季翎嵐,略帶討好地說道:阿嵐,我有乖乖躺著,沒下床。 嗯。季翎嵐來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壺倒了杯茶喝了兩口,道:你先睡吧,我去書房看會兒書。 傅南陵狹長的鳳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季翎嵐,道:阿嵐,我錯了,我保證以后絕對乖乖聽話,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怎能不生氣?感覺怒氣再次升騰,季翎嵐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情緒壓了下去,道:我去書房,你先睡吧。 季翎嵐來到床前,俯身去拿醫書,卻被傅南陵一把抱住。 阿嵐,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成,就是不許躲著我。 季翎嵐推了推傅南陵,道:放手。 傅南陵緊了緊手臂,耍無賴地說道:不放,打死也不放! 誰方才說一定乖乖聽話的?轉眼間的功夫就不算數了? 其他的我都可以聽,唯獨你躲著我不行。傅南陵抬頭看向季翎嵐,道:阿嵐,你可知這半日未見,我心里是何滋味?我以為你誤會了,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心里慌得厲害,若你再不回來,我我真的會不顧一切的去找你。 季翎嵐聞言心里一軟,卻沒好氣地說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蠢,這點事都想不明白,動不動就誤會? 不是,阿嵐最聰明了!我只是怕,越是深愛,就越是怕。 季翎嵐的心一緊,無聲地嘆了口氣,道:下不為例。 第90章 皇宮的大殿內, 多日未曾上朝的傅連朝,正拖著病弱的身子,為瑤華公主一家舉行接風宴。他臉色蠟黃, 精神萎靡, 身體瘦弱的甚至連身上的龍袍都撐不起來。 傅連朝渾濁的眼睛看著殿下的觥籌交錯,諸皇子個個紅光滿面, 朝中大臣的兒女也俱是風華正茂,他們使出渾身解數, 揮灑著青春的汗水,甚至肆無忌憚地揮霍著生命。他們年輕健康, 有這個資本, 而他已是風燭殘年,搖搖欲墜。 傅連朝心中悲涼又憤怒,忽然想起日日拖著病體照顧他的傅南陵。這些兒子當中,唯有傅南陵真心相待,期望自己能長命百歲, 而其他人卻巴不得他早點死。尤其是與瑤華公主相談甚歡的傅南平, 這個他中意的皇位繼承人。 傅連朝轉頭看向龐立。 龐立見狀連忙走了過來,躬身說道:皇上有何吩咐? 陵兒的身體如何? 龐立答道:回皇上,殿下的身子不大好,現在正在臥床修養。殿下說, 待他好些, 再回宮侍候皇上。 傅連朝聽著心里一暖, 關切地問道:御醫可在? 殿下派人去向晚山莊請了李公子, 現下正在府中為殿下調理身子。 傅連朝點點頭,道:這次臨國的禮單中似乎有冰山雪蓮,還有不少珍惜藥材, 你親自將東西送到陵王府。 皇上,您的身子也不大好,那些藥材或許有用,要不先讓御醫瞧瞧,然后奴才再將殿下用得上的藥材送過去。 怎么,你是想離間朕與陵兒的父子感情? 龐立連忙跪倒在地,道:奴才絕無此意,還請皇上明鑒! 因為久病,傅連朝的脾氣變得陰晴不定,往日里龐立都侍候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的不好,便招了禍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犯了蠢,他的心里既懊惱又不安。 傅連朝冷冷地看著龐立,道:朕雖然病了,腦子卻清楚得很,朕的決定,還輪不到你這個狗奴才指手畫腳! 龐立匍匐在地,惶恐道:奴才多嘴,皇上恕罪! 傅連朝揚聲說道:來人。 殿中的音樂驟停,舞姬們慌忙退到一邊,跪倒在地,低垂著頭相互對望,心中惶恐。 大臣們有些不明所以,停下交談,抬頭看向龍椅之上,大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從殿外走進來四名御前侍衛,來到殿前跪倒在地,道:屬下在。 傅連朝冷聲說道:將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屬下遵命。 龐立心里苦悶,卻感激道:奴才謝皇上不殺之恩。 侍衛上前,將龐立拖了出去。隨即殿外便響起了沉悶的棍棒聲,以及龐立壓抑不住的慘叫。 眾人面面相覷,皆不知發生何事,又無人敢問,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方才還想著如何引人注意的公子小姐們,個個縮著腦袋當起了鵪鶉。 傅南平見狀率先出聲,道:父皇,您的身子不好,不易動怒,沒必要跟這些奴才們置氣。 傅連朝面無表情地看過去,意味深長地說道:平王有心了。 傅南平一怔,這聲平王讓他心生忐忑。 瑤華公主見狀笑著說道:傅皇和諸皇子父慈子孝,真是令人羨慕,不似瑤華,身邊只有一女,著實寂寞了些。 傅連朝看看殿內的諸皇子,再想想臨國皇室的子嗣凋零,心里的憤怒稍緩,道:公主說笑,這兒孫多了,也有兒孫多的煩惱,每日里你爭我奪的,煩心得很。 多子多?!,幦A倒是想要這福氣,只可惜瑤華福薄,不似傅皇這般福星高照。 瑤華公主幾句話說得傅連朝順了氣,笑著說道:不說這些?,幦A公主和季將軍不遠千里前來傅國,朕心中甚是歡喜,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 瑤華公主舉起酒杯,笑意嫣嫣,道:多謝傅皇陛下! 傅連朝掃了一眼殿內眾人,道:諸位愛卿隨朕一起,敬公主、季將軍。 眾大臣見狀連忙舉起酒杯,齊聲說道:敬公主、季將軍。 眾人仰頭飲盡杯中酒。 瑤華公主續滿酒杯,起身道:瑤華謝傅皇款待,僅以杯中酒,祝愿傅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朕定當滿飲此杯!瑤華公主算是說到傅連朝心坎里了,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眾大臣見狀連忙附和著高喊道: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連朝心中大悅,眼底似乎也有了精神,道:方才歌舞看的厭了,哪家的公子、小姐還有才藝未曾表演,好讓瑤華公主品鑒品鑒。 底下的眾人相互看看,眼底皆閃著興奮的光,坐在左側的一名女子率先站了起來,微微福了福身,道:臣女孫婷,愿舞劍一曲,為皇上和公主殿下助興。 好,孫愛卿的女兒果然大氣,來人,備劍。 孫鵬舉連忙站起身,道:皇上謬贊!小女性子莽撞,著實隨了微臣,整日里只知道舞刀弄劍,哪像個女兒家。 孫愛卿的子女個個出眾,女兒更是巾幗不讓須眉,著實令人羨慕。 皇上有所不知,他們也就會些拳腳功夫,讓其念書簡直比登天都難,微臣整日里愁的頭發都白了。 傅連朝笑著說道:文不成,那就從武,保家衛國正需要這般人才。 微臣代他們謝皇上賞識。 方才緊張的氣氛不在,大殿內再次恢復和樂融融,眾家公子小姐再次施展渾身解數,以待飛上枝頭變鳳凰,更上一層樓。 宴席進行到亥時方散,傅連朝率先離席,隨后便是瑤華公主三人,由傅南平和傅南漳負責相送。 察覺到傅南漳看向季娉婷的眼神,傅南平眉頭微皺,道:南漳,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瑤華公主由我來送便可。 傅南漳收回視線,有些茫然地問道:二皇兄,你說什么? 傅南平眼神閃了閃,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話,接著說道:宮門馬上就要關了,你便送到這里吧。 傅南漳雖然也到了弱冠之年,可因為傅連朝久病,一直未曾得到封號,也就沒有建府,所以現在還住在皇宮。 傅南漳不舍地看了看季娉婷,道:皇兄,明日你帶我一同去會同館吧。 明日我還有事,不去會同館,待改天有空再說。 傅南漳性格沖動跋扈好掌控,一直為傅南平馬首是瞻,只是這種人有時候犯起蠢來,也十分讓人頭疼。 傅南漳有些失望看看與他們并駕齊驅的季娉婷,一抖韁繩,來到瑤華公主車架前,笑著說道:瑤華公主見諒,宮門馬上就要關了,本皇子便只能送到這兒了。 巧意掀開車簾,季明秋走了出來,拱手說道:有勞五皇子相送,請便。 傅南漳再度看向季娉婷,道:郡主,不知你明日可有空,這京都有不少好玩的地方,郡主若不嫌棄,本皇子愿意陪郡主四下游玩一番。 季娉婷轉頭看看傅南平,微笑著拒絕道:五皇子見諒,娉婷這兩日不太方便。 即便傅南漳再蠢,也從季娉婷下意識的動作上看出了問題,眼底的期待消失,心里說不出的難受,有些難堪地笑了笑,道:是本皇子唐突了,告辭。 傅南漳掉轉馬頭,轉身就走,甚至都沒和傅南平打招呼,可見他心里有多難受。 傅南平臉色變了變,隨即笑著說道:五皇弟性子莽撞了些,將軍見諒。 季明秋擺擺手,道:無礙。平王殿下若有事,也可先行離開,我們自行回去便可。 本王無事,還是親自送公主回去安心些。 那就有勞平王了。 季明秋回了車廂,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傅南平看向季娉婷,柔聲問道:郡主方才說這兩日有事,不知能否告知本王? 季娉婷臉上微紅,道:殿下不是也說有事么,不知可否告知娉婷? 傅南平一怔,隨即笑著說道:我的事便是陪婷兒,那婷兒呢? 季娉婷的臉更加紅了,有些羞澀地撇開眼,道:殿下慣會哄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