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李爺爺此言差矣,一國太子的設立,關乎整個國家的命運,傅國百姓人人都在關注的事,本王為何不能參與? 李霖看向傅南陵,目光中帶著審視,道:陵王自幼備受皇上寵愛,奈何身子孱弱,注定與大位無緣,還是不要妄想得好。 李霖這話說的相當不客氣,直戳傅南陵的痛處,聽得季翎嵐心生不滿,卻也自知兩人身份懸殊,沒有他插話的余地,便按耐住心里的不悅,安靜的站在一旁聽著。 那平南王以為,太子人選應該是個什么標準? 傅南陵向來驕傲,李霖說話這般無所顧忌,已經讓他心生不悅,能繼續坐在這里,已是最大限度的忍讓。 標準是皇上定的,本王可不敢妄言。陵王此話實在不妥,若是被皇上聽了去,即便你再受寵,恐怕也難逃罪責。李霖說話滴水不漏,完全不接傅南陵的茬。 傅南陵強壓下心里的惱怒,盡量平靜地說道:本王今日找平南王來,皆因平南王愛民如子,深受百姓愛戴。本王以為平南王思想開明,不會趨炎附會,實在沒想到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本王只當看錯了人,平南王請回,恕不遠送。 李霖突然笑了笑,道:傳言陵王囂張跋扈,任性妄為,如今居然能耐得住性子,確實是聞名不如見面。 李霖將傅南陵的話還了回去,聽得傅南陵一陣怔忪,隨即說道:本王性子確實不好,那些傳言倒也并非完全空xue來風。 李霖挑了挑眉,道:你這小子倒是實誠,總算有一點和老伙計有些相像。 李霖口中的老伙計,自然是傅南陵的外祖高鼎。 怎么可能只有一點,皇姑姑曾說本王和外祖的相貌有五分相像。 你的長相與其說像你外祖,不如說像你外祖母,若不是你的五官硬朗,是個兒郎,倒是有七分像。 李爺爺,您這般說我,我都不知該作何表情了。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氛圍,莫名其妙的緩和下來。 怎的,你小子不叫老夫平南王了? 李爺爺,小子雖然不似傳言中那般囂張跋扈,到底生在皇家,自生來便長著傲骨,心高氣傲彰顯的是皇家氣勢,自不敢忘?,F下與您說話的是高家的外孫,靠的是外祖那邊的關系,自然該稱您一聲李爺爺。傅南陵說的有理有據,即便前后有此反差,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李霖微微一笑,隨即嘆了口氣,道:你小子確實聰明,奈何有這么一副身子。 傅南陵神情堅定地看著李霖,道:李爺爺,自幼御醫便說我活不到弱冠,可我不僅成年,如今也已二十,我自幼便不信命,也一直在跟老天爭命,我確信我的壽命不止于此。若當真是老天收了我,我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但若被旁人戕害,那便是死不瞑目,我無論如何也要爭上一爭。 你自幼受皇上寵愛,皇上定會為你安排好后路 李爺爺,您應該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父皇安排的再好,也抵不過旁人的有心算計。 傅南陵頓了頓,接著說道:李爺爺,小子想爭上一爭,也不全然只為自己,也是在為傅國未來考量。 哦?此話怎講? 李爺爺可還記得三年前的遼遠案? 李霖點點頭,道:自然記得。若不是因為此案是你一手破獲,又幾乎零傷亡的殲滅了叛軍,老夫在如此時局,又豈會來此與你飲茶。 傅南陵一怔,隨即笑著說道:能讓李爺爺這般看重,是小子的榮幸。不過遼遠一案,并非小子一人之功,手下將士皆是勞苦功高。只可惜真正的幕后主使,卻至今未曾落網。 李霖眉頭微皺,道:幕后主使?這么說遼遠一案,還未曾完結? 傅南陵意有所指地說道:父皇已將此案完結。 李霖久經官場,自然明白傅南陵話中深意,道:依你這般說來,這遼遠一案與皇室有所牽扯? 李爺爺,若京中無人,高瑾和孫毅又怎會瞞天過海這么久?還有那山xue里的軍隊和兵工廠,即便讓他們起兵,沒有皇室的支撐,也不過是名不正言不順,無論結果如何,都會落得個圖謀造反的名聲。 李霖若有所思,道:那你可知這幕后黑手是誰? 父皇病重,朝中大臣皆為立太子一事cao碎了心,有過半的大臣支持平王。 傅南陵并為直接回答傅南陵,李霖卻已知曉答案。 李霖眉頭緊皺,道:你可有證據? 傅南陵搖搖頭,道:遼遠一案在父皇那里已經結案,所有與此相關的人皆被處決,我手上并無實證。 空口無憑,又怎么取信于人? 遼遠事發,高瑾被我所抓,孫毅派出孫煥進京報訊,去見的便是傅南平。我那個文武全才的好二哥殺伐果斷,得知事發,便將孫煥就地處決,還用孫毅的小兒子威脅孫毅。為保血脈,孫毅就范,有關傅南平的事只字未提,卻不曾想他剛赴黃泉,他的小兒子便被滅了口。 還是那句話空口無憑,你說的這些,也不過是一己之言,無法取信于人。 見傅南陵沉默,季翎嵐猶豫了猶豫,道:王爺,倒也不是沒有證據。 傅南陵和李霖同時看向季翎嵐。 阿嵐是說 季翎嵐點點頭,道:是高威,若是能抓到他,讓他開口,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誰。 李霖上下打量季翎嵐,道:高威是何人?你又是誰? 季翎嵐躬身答道:小民季翎嵐參見王爺。 李霖的眼睛一亮,感興趣地問道:季翎嵐?你便是查出林貴妃死亡真相的那個藥鋪掌柜? 回王爺,小民正是福春堂的掌柜。 聽說幾日前,高府的丫頭自縊,也是你查出的真相? 季翎嵐如實答道:回王爺,小民只是證實高小姐并非自縊,并未查出兇手是誰。 季翎嵐禮數做足,神態卻不卑不亢,說的也都是大實話,一點攬功的意思都沒有,讓李霖不禁高看了幾分。 未查出兇手是誰,不是你沒有能力,而是他們不讓你查。李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你跟本王說說,這高威是誰,為何他會知曉幕后之人是誰? 回王爺,高威明面上是高瑾的二兒子,實際是張漢臣的親子,高瑾對他的身份心知肚明,這些年一直拿他當刀使,替高瑾殺了不少人,也是知曉幕后之人的少數人之一。 李霖聽得云里霧里,道:高瑾和張漢臣之間有何淵源? 季翎嵐將高瑾和張漢臣之間的糾葛,盡量簡明地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那為何高威沒有落網? 事情是這樣的 季翎嵐又把孫毅利用高威的事,跟李霖解釋了一遍。 李霖恍然說道:原來是這樣。這孫毅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平白搭了一個兒子進去。 三年來,高威一直未曾出現,但小民總覺得他還會來找我。季翎嵐說著說著沉默了下來,恍然回神時才發現自己似乎說多了。 李霖好奇地問道:高威與你有何糾葛,為何他會干冒風險來尋你? 說了這么多,嗓子都冒煙了,季翎嵐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傅南陵笑著說道:李爺爺,此事說來話長,先讓他喝杯茶潤潤喉,然后慢慢說。 李霖聞言哈哈一笑,道:倒是老夫沒了眼力見。來人,給阿嵐倒杯茶。 小李子連忙上前倒茶,遞給季翎嵐。 季翎嵐用袖子擋了擋,將一杯茶喝了個干凈。 再給他續上一杯,坐下慢慢喝。老夫左右無事,就當聽聽故事,阿嵐就委屈委屈,當一回說書先生。 多謝王爺賜座。季翎嵐找了個下首的位置坐下,便把他與高威的恩怨,半真半假地說了一遍。 哦?原來這遼遠一案,阿嵐也參與其中。 傅南陵接話道:李爺爺,阿嵐可不只是參與,若是沒有他,遼遠一案很難在短時間內了結 傅南陵將李泰如何被救,季翎嵐如何冒險進入劉府,如何發現山xue中的秘密,還有最后的一戰如何能大獲全勝,詳細地說了一遍。 好好好!阿嵐果然大才! 在傅南陵和季翎嵐的解說下,李霖了解了三年前遼遠案的全貌,現在是越看季翎嵐越順眼。 王爺,是陵王殿下過于夸贊,去劉府冒險是我自不量力,如若不然劉夫人或許就不會死。 遼遠一案一直是季翎嵐的心結所在,他永遠忘不了,因為他被高威殺害的劉夫人,還有那個無意間被他害死的守衛,以及山xue里那鋪了一地的尸體。這三年來,他時常接濟那名守衛的家人,也常常打聽劉漣在御史府的境況,為的就是贖罪,以獲得心靈上的安寧。今日若不是傅南陵提起,又恰逢李霖感興趣,他永遠也不會提及。 阿嵐啊,立此大功,你未曾沾沾自喜,反而自省吾身,難得,難得??!劉夫人之死,是始料未及,不能全怪在你頭上,正如陵兒所說,你此番所為雖然冒進,卻也讓案件得到突破性進展,因此得救的人,又何止一個,你到底是功大于過。 多謝王爺夸贊。 雖然季翎嵐聽多了這種寬慰的話,但對于身為法醫的他來說,一條命也是命,他不比因為多了幾條命而輕賤。 阿陵,阿嵐如此大才,該進朝堂為國家效力,刑部不是還有空缺么?你可以向皇上舉薦。 李爺爺,阿嵐的性子不適合朝堂,待在我身邊也辱沒不了他的才華,若是刑部有需要,大可過來找他。 李霖看看季翎嵐,嘆了口氣道:阿陵說的也是,現在的官場被一些人搞得烏煙瘴氣,確實該好好整頓整頓了。今日時辰也不早了,老夫乏了,便先到這兒,改日有時間了,阿陵不妨帶著阿嵐來平南王府坐坐。正好我那老大便在刑部做事,讓他和阿嵐見上一見,若以后有難解之事,倒是可以請教阿嵐。 季翎嵐連忙說道:王爺說笑,阿嵐不敢當。 傅南陵聞言心中一喜,笑著說道:若是李爺爺不嫌棄,我和阿嵐定登門拜訪。 行了,老夫先行一步。 李霖起身,走向門口,張釗則緊隨其后。傅南陵和季翎嵐將其送至門口,方才重新回到包間。 門簾放下,傅南陵長出一口氣,笑著說道:阿嵐,果然與你一起運氣就會好,若是只我一人前來,指不定就談崩了,這次能成全靠阿嵐。 季翎嵐笑了笑,道:平南王未曾答應你什么,王爺是否高興的有些過早? 雖未曾答應什么,卻也是心照不宣。退一萬步說,就算平南王不支持我,今日之后,他也定不會支持傅南平,而且還會成為傅南平繼位的絆腳石,只要確定了這一點,那這次會面就算大獲成功。 季翎嵐點點頭,道:倒也是。既然事已了,那我們便回王府吧。 回王府?阿嵐,這春光正好,草長鶯飛,現在回王府是否有些浪費,還是游玩一番再回去吧。 說的也是,那我們便去百花園吧,春光正好,百花齊放,正是賞花好時節,說不準還能有個美麗的邂逅。 不準!傅南陵逼近季翎嵐,霸道地說道:阿嵐若想看,便只能看我。 季翎嵐連忙看向身旁,發現陸九和劉曦并未跟進來,不禁松了口氣,推了推傅南陵,道:要么去百花園,要么回王府,阿陵自己選。 傅南陵糾結半晌,道:那我們去賞花。 兩人沒再耽擱,乘坐馬車趕去百花園,眼看著午時將近,他們又在路上買了些吃食,到百花園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后。 因為有傅南陵在,馬車順利進入百花園,兩人相繼下了馬車。季翎嵐看著空蕩蕩的百花園,不禁一陣奇怪,道:阿陵不是說有很多才子佳人過來賞花么?人呢? 哦,阿嵐喜歡清靜,我就讓人清了場。傅南陵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季翎嵐一陣哭笑不得,道:王爺,您還真是絲毫不在意名聲,此番所為定然又給自己身上添了一樁錯處。您就不怕名聲太壞,以后無法得償所愿么? 名聲這東西,有利有弊,若是太過在意,就很容易束手束腳,我才沒那么傻。況且,我這般做又不是無理取鬧,是防范于未然,比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重要多了。 季翎嵐無奈地小聲說道:王爺,這可是在外面,您說話稍微注意一點。 怕什么,這里除了我們幾個,便沒有旁人。 傅南陵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說話聲。 我道是誰這般大的手筆,讓這百花園的開放日都能閉園,原來是三皇弟出來游玩。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看得傅南陵皺緊了眉。 處在懲罰期的傅南陵,費勁吧啦地創造了和季翎嵐單獨相處的機會,想過一過二人世界,結果美好的出游還未開始,就招來了不速之客,任誰碰到都覺得膈應。 我道今日怎的這般晦氣,原來是出門沒看黃歷,竟然碰到了二皇兄。傅南陵絲毫不掩飾自己語氣里的厭惡。 傅南平嘴角含笑,一身白衣飄飄,手中折扇輕搖,遠遠走來,當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三皇兄真是好大的戾氣,莫不是最近喝藥喝的多了,虛火上升?我看還是讓御醫給診治診治,未免一個不慎嗚呼哀哉了。 季翎嵐聽得直皺眉,朝著說話的男子看了過去,男子五官長得不錯,放在現代就是妥妥的帥哥一枚,只是臉上猖狂的表情,生生毀了這張臉,讓人怎么看怎么覺得厭惡。 傅南陵的脾氣向來不好,怎能忍得下這口氣,狹長的鳳眸微瞇,冷聲說道:來人,掌嘴。 陸九躬身領命,身影一閃來到男子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