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好。陸九頭也不回的離開客房。 季翎嵐撓撓頭,自言自語道:我剛才說話是不是太直接了?人家放低身份跟我做朋友,我倒好,二話不說直接拒絕。不拒絕能行嗎?御前侍衛統領,那是直接伺候皇上的,一旦和他搭上關系,好處是不少,但也相當于在懸崖上走鋼絲,尤其是現在的局勢,還是保命要緊吧。 第21章 昭明二十一年六月十九,季翎嵐和陸九在席柳寨已經呆了三天。被救回來的男人一直處于昏迷狀態,陸九找了寨子里的大夫,幫他看了看,跟季翎嵐的判斷差不多,主因還是因為失血過多,只是他脈象平穩,并沒有生命危險。 季翎嵐沒有忘記和張嶺的約定,在進寨子的當天,便拜托陸九派人去安城傳信,并暗中保護,以防那些人根據蛛絲馬跡,找上張家。 與此同時,季翎嵐不知情的是,陸九也派人給京都的傅南陵報了信,將季翎嵐為何在席柳寨,以及當初要離開的原因如實上報。傅南陵收到信,便派出兩路人馬,一路來了席柳山與陸九匯合,一路則去了遼遠提刑按察司所在的寧城。 清早起來,季翎嵐洗漱完,習慣性的去了受傷男人房間,想看看他的狀況,結果剛開門就被掐住了脖子。 男人面色蒼白,眼神冷冰冰的看著季翎嵐,問道:你是誰,這是哪兒?我為何會在這里? 季翎嵐握住男人的手腕,氣管被扼住,他開始呼吸困難,道:你掐著我的脖子,讓我怎么說? 男人的手下意識松了松,道:你最好不要?;?,否則 否則什么,殺了我?我拼死拼活的救了你,差點就沒了命,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季翎嵐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是你救了我?男人的手又松了松,眉頭緊皺的看著他。 不然呢?你覺得以當時的情況,若不是有人救你,你能活?季翎嵐拍開男人的手,伸手揉了揉被掐疼的脖子,不用看他也知道,幾分鐘后肯定會淤青,留下指印。 男人看著季翎嵐皺著眉頭問道:你為何救我? 季翎嵐坐到桌前,沒好氣地說道:我心善,做不到見死不救,要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我當時就該讓你曝尸荒野。 男人的表情一僵,緩聲說道:對不住,是我魯莽,把你當成了他們的人,剛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季翎嵐擺擺手,給他倒了杯水,道:算了,你也剛醒,頭腦不清醒,也不能怪你,別強撐了,過來坐吧。 男人看了看季翎嵐,眼底還有些防備,卻還是走了過去,在季翎嵐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已昏睡三日,三日不曾進食,又失血過多,能站著已算不錯,這些我心知肚明,不用在我面前強撐。季翎嵐將水杯推到他面前,道:喝吧,若是我想害你,便不會救你。 男人看了看面前的水杯,端起來喝了下去。 季翎嵐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誰?他們為何要抓你? 男人不答反問:他們?你和他們撞上了? 是啊,若不是有人及時相救,我們兩個早就命喪黃泉了。季翎嵐將那天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男人聽完,眼睛一亮,急切地問道:這么說救我的人是御前侍衛統領陸九陸大人? 救你的人是我!雖然季翎嵐沒打算讓人回報,但聽他這么說,心里就是不得勁。合著他冒著生命危險,還有連累張家的可能,把人救回來了,人家只認官大的,這上哪兒說理去。 男人神情一滯,訕訕地說道:對不住,我并非那個意思。 得了,我跟你這兒爭什么勁兒,本來也沒打算有什么回報。你歇著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等傷養好了,咱們就當不認識。季翎嵐有些好笑,總覺得隨著身體的縮小,性子也變得幼稚了。 看著季翎嵐走出房間,男人有些發怔,剛才季翎嵐的發問,男人是故意打斷的,就是不想回答,可他沒想到季翎嵐就這么走了 季翎嵐剛出門,就撞到了陸九。 看著他脖頸間的掐痕,陸九眉頭緊皺,冷清的看了一眼男人的房間,道:這是他掐的? 季翎嵐伸手摸了摸,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就是點淤青,過兩天就好了,大人不必擔心。 陸九的眼神晦暗不明,問道:他可說了些什么? 沒有,我也懶得問,反正也沒打算管,大人若有興致,倒是可以問一問,他對大人的名號倒是有幾分了解。 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廚房,給他弄些吃的,三日未進食,肯定餓了。既然救了,索性就送佛送到西。雖然季翎嵐不想跟陸九有什么牽扯,但他沒發現的是自己在面對陸九時隨意了很多。 我去吧,廚房的人你也不熟。 那就麻煩大人了。他三日未進食,吃不了別的,給他熬點粥就成。 好,我記下了。陸九轉身去了廚房。 季翎嵐看了看男人的房門,轉身去了自己的臥房。 寧城,一處莊園內,冒充李恒的男人急匆匆的穿過花園,來到一個庭院前,和守門的小廝耳語了幾句,便推門走了進去。穿過一片竹林,來到書房門前,上前敲了敲門。 里面很快傳來應門聲,進來。 男人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來到堂前,躬身說道:大人。 正在書寫的高瑾停下筆,拿起紙張吹了吹,道:人找到了? 男人的身子一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大人,屬下辦事不利,人跟丟了。 廢物!高瑾大怒,拿起桌上的硯臺便砸了過去。 男人不敢躲,硯臺直接砸在他的額頭上,瞬間便見了血。他匍匐在地,惶恐地說道:大人饒命! 高瑾沉默的看了男人一會兒,緩聲說道:汪磊,你跟了我多久了? 汪磊身子一僵,隨即答道:屬下跟隨大人已有三載。 三載?那也是一千個日夜了。高瑾頓了頓,接著說道:說說吧,到底為何跟丟了? 我們一路尾隨,到達江城,中途不曾停留。馬車停在一家客棧的門前,隨后便被店小二牽至后院,入夜我們便打算動手,可發現房間空無一人,馬車里也什么都沒留下。屬下連忙朝著京都的方向快馬追趕,并未發現有人疾行的蹤跡,于是又回在寧城搜索,也不見他們的下落。 這么說你們追出去三日,從寧城到永平,再到江城,跋涉數百里,愣是把人跟丟了。高瑾氣極反笑。 汪磊匍匐在地,不敢抬頭,道:屬下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 責罰?高瑾一腳踹在汪磊身上,怒聲說道:蠢貨,你可知他身上的東西,能讓我們所有人死都無葬身之地! 大人,只要我們守住回京的路,東西就一定到不了皇上手里,那咱們就能高枕無憂! 你能確定李泰就在那輛馬車上嗎? 大人,李泰被屬下所傷,我們一路追蹤,發現他曾在永平鎮外的一處林子中停留,但并未發現其人,再追下去便發現了那輛馬車。李泰身受重傷,若想離開,馬車是關鍵,只是當時陸九在車上,我們投鼠忌器,但屬下肯定李泰定在那輛馬車之上。 陸九御前侍衛統領?若是皇上當真發現什么,也該派刑部或者英武衛過來調查,他為何會出現?高瑾眉頭緊皺。 大人,不論陸九之前出京的目的為何,現下他與李泰有過接觸,那我們便不能讓他活著回京。 高瑾呲笑一聲,道:已過三日,你怎知他沒回京,說不定他現下已然在皇上的御案前,而殺我們的圣旨正在來寧城的路上。 汪磊忙不迭地說道:大人,屬下已在進京的路上設下埋伏,保證就算一只蒼蠅,也休想飛回京城。 高瑾沉默了一會兒,冷哼一聲,道:希望你這次不要再讓我失望,否則第一個要死的就是你! 是,大人。汪磊不由暗自松了口氣。 汪磊,你記住,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不止我們,還有我們的一家老小,將無一幸免,該怎么做,你應心里有數。 汪磊心里一緊,眼底閃過狠意,道:大人放心,屬下明白。 高瑾揮揮手,道:退下吧,讓大夫給你看看傷。 多謝大人。汪磊爬起來,弓著身子出了書房。 汪磊剛走,屏風后面便走出來一個人,身上穿著深藍色勁裝。 高瑾淡淡地說道:阿威,去盯著點,一旦得手,該清理的都清理了。 高威沒有說話,而是微微躬身,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席柳山,一無所知的季翎嵐正在書房看書,這是陸九給他找來的,有關傅國的歷史書。薄薄的一本,全是古文,對于自小便偏科的他來說,看的一個頭兩個大,但為了能多了解這個世界,只能硬著頭皮慢慢啃,好在身邊有個陸九可以問。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陸九從外面走了進來,道:已到午時,該用飯了。 這么快?季翎嵐看了看天色,道:這一看書,時間過得就是快,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 陸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走吧,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哦,對了,那人吃了嗎?差點把他忘了。 陸九的眼神閃了閃,道:吃了。 第22章 對了,那人吃飯了么,大人問過話了?季翎嵐看著陸九隨口問了一句。 吃過了,問了,他沒說。 沒說?季翎嵐一怔,隨即皺緊眉頭,道:這不可能啊,之前他聽是大人救的他,還很興奮,怎么可能什么都沒說? 陸九的眼睛閃了閃,道:不急,總歸會說的,我們先去用飯。 季翎嵐點點頭,跟著陸九出了書房,在靠近陸九時,一股淡淡的藥味傳來,季翎嵐有些奇怪地問道:大人受傷了? 陸九的神情一怔,隨即搖搖頭,道:沒有。 沒有?那大人身上怎會有藥味? 陸九的瞳孔放大,隨即恢復正常,道:或許是我去廚房時沾染的。 對于法醫來說,季翎嵐比任何人都了解人體的反應,剛才陸九瞳孔放大,是緊張的反應,后來說話時又錯開目光,明顯是在撒謊。 原來如此。陸九既然不想說,季翎嵐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打算,抬腳便出了門。 看著季翎嵐離開的背影,陸九似是松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緊跟著走了出去。 季翎嵐走出房門,腳步一轉走向李泰的房間。 阿嵐 陸九剛想阻止,季翎嵐已經抬手敲了房門,緊接著房門被打開,李泰出現在門口。 看著李泰脖頸間明顯的指印,季翎嵐一怔,隨即轉身看向陸九,道:大人,這是你的杰作? 陸九理所當然地說道:你舍命救他,他卻傷你,這是他咎由自取。 季翎嵐心里涌現復雜的情緒,既窩心又無奈,他現在明白為何李泰不肯開口了,以他脖頸間淤青的程度,陸九應該是在他瀕死之際松的手。 季翎嵐關心地說道:那個、你沒事吧? 李泰看了一眼陸九,眼底是明顯的畏懼,聲音嘶啞地說道:沒事,勞公子掛心。 季翎嵐一聽,心里莫名有些愧疚,道:得,你先別說話了,待會兒我讓大夫給你看看,修養兩天應該就沒事了。你可曾用過飯? 李泰下意識的去看陸九。 季翎嵐見狀不禁有些好笑,道:你看他做甚?用沒用過,自己不清楚? 李泰剛想搖頭,卻見陸九微微皺眉,連忙改成點頭,道:用了。 季翎嵐看的一陣好笑,這李泰被人追殺險些喪命,都未曾這般畏懼,可僅僅一上午的時間,就變得對陸九言聽計從,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用過,那就再用一點。季翎嵐轉頭看向陸九,道:大人應該不會介懷吧? 陸九淡淡瞥了李泰一眼,道:不會。 多謝大人。走吧,隨我們去飯廳。 三人一起來到飯廳,看兩人都站著,季翎嵐率先入了座。陸九坐到他的右側,李泰不想和陸九挨著,便選擇了季翎嵐的左側,卻被陸九冷冷的看了一眼。李泰心里一緊,連忙換到了季翎嵐的對面,緊挨著陸九。 桌上發生的一切,季翎嵐都看在眼里,總覺得陸九與往常不同,卻又一時想不出哪里不同。 見兩人都沒動筷的打算,季翎嵐再次領了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完全沒有留意,他們三人中,一直是自己在主導。 這頓飯吃的真的做到了食不言,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根本聽不到別的。季翎嵐該吃吃該喝喝,絲毫沒有顧忌。而陸九則吃的相當優雅,但凡帶殼的,需要下手的,一律不吃,一頓飯下來只吃了米飯和青菜。李泰則比較煎熬,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到最后吃了點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吃飽喝足,季翎嵐放下筷子,看向李泰,問道:兄臺貴姓,我們該怎么稱呼你? 雖然不想過問他的事,但以后總要相處一段時間,總不能連個稱呼都沒有。 李泰本能的瞥了陸九一眼,道:李泰。 原來是李公子。季翎嵐點點頭,轉頭看向陸九,道:大人可吃好了? 吃好了。陸九推了推面前的碗。 季翎嵐站起身,道:那成,我來收拾,兩位請移步。 阿嵐,我幫你。 陸九想要幫著季翎嵐收拾,誰知筷子掉到了盤子里,濺起了菜湯,而菜湯又濺在了他的衣袖上。陸九下意識的皺眉,伸手去擦,結果忘了手上還拿著碗,當的一聲,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