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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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還真樂觀。容璲哼笑一聲,朕厭惡失敗,對曾經臨淵履薄走到今天的朕來說,失敗往往意味著賠上性命。 一絲細微而隱秘的苦痛像帶刺的尖藤纏住心臟,傅秋鋒在容璲沉而鈍重的語氣下抬了抬手,最后還是改成端起茶杯,送到容璲面前。 這算不得失敗,至少京城從此再無暗箭。傅秋鋒溫聲說道,您還有臣,只要臣在,您的理想臣必定為您達成。 朕哪有什么理想。容璲接過茶杯,晃了一下,茶梗飄在水面上,圈圈波紋在激蕩之后重歸平靜,朕曾經的執念,如今已經實現了。 可您的眼神依舊凜然。傅秋鋒笑了笑,您還有想做的事,不滿足于現況,一個對明天有所期待的人,怎么會失敗呢。 容璲靜靜地凝望他半晌,然后無奈搖頭:你的嘴是真甜,朕對有卿在側的未來的確很是期待,看來朕不能再浪費時間怨天尤人了。 傅秋鋒情不自禁在話本里對上了半句話,還有輕浮戲謔的回應,諸如難道你嘗過之類,不想還好,一想就連容璲的聲音都仿佛居心叵測的誘惑,他心虛地抬眸望天:陛下臣先將玉佩交給蘭兒姑娘研究。 朕先去地牢。容璲起身,順手攬住傅秋鋒的肩,親昵地靠著他打趣道,卿真是朕的良藥。 臣以為您還沒到有病的程度。傅秋鋒抿唇玩笑,不需要吃藥。 朕剛說你嘴甜。容璲霎時臉色一變,不快地推開他。傅秋鋒趔趄兩步站穩,曲起食指,抵著下唇露出笑意,目送容璲先去地牢。 他去了暗一的房間,房內布置單調,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看不出一點私人喜好,暗一已經被送了回來,此時躺在床上,箭尖剜出之后尚未蘇醒,胸前的繃帶浸出一層鮮紅,呼吸衰弱,臉色慘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秋鋒輕嘆一聲,想起從前的自己,略感時過境遷的悵然,是不得不死,而不是甘愿赴死啊如今君是體恤臣子的明君,為何不能再想開些呢。 暗一當然回答不了他,傅秋鋒在房內走了一圈,抬頭望向架子床頂,搬了個凳子放在床邊,站上去摸了兩下,果然摸到一個布包。 他盡量不發出聲音,拆開裹得嚴實的布包,內中一本書冊被撕成了兩份,封面上赫然印著與他帶來的那本書同樣的金鑾秘史四個大字。 傅秋鋒早有猜測,如今已不太震驚,不管五殿下是如何得到半冊《金鑾秘史》的,公子瑜的半冊必定是找到那位道士,囚禁了他搶奪而來。 他既不是道士僧人,也沒學過奇門異術,對這種超出理解范圍的玄妙能力也無法概括判斷,只能先大略的看過一遍,發覺上半冊最重要的內容就是提到了有一枚牡丹玉佩是找到前朝寶藏的鑰匙,這也是當年五殿下所知的情報。 而下半冊則沒有再著墨玉佩,直接寫到了容璲去某個山找到了前朝寶藏,金銀珠玉數不勝數,更有前所未見的奇珍異寶,令人目眩神迷流連忘返,帶回前朝寶藏之后,大奕舉國上下士氣大振,人人爭相參軍領賞,容璲御駕親征,兩年就將大奕腹背受敵的劣勢一舉逆轉,徹底擊潰北幽醴國的聯軍。 傅秋鋒看到此處不禁暗自惱怒,公子瑜到底是出奇謹慎,竟然將所有提到山川名字的地方全部用墨掩蓋上,而且公子瑜已經知道了寶藏具體所在,卻還要得到玉佩,可見這枚玉佩不僅僅是內含路線圖,更是得到寶藏不可或缺的一環。 傅秋鋒收起書冊,離開房門前又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將封面裁了下來,以免容璲看到金鑾秘史,想起他在自己床頂找到的上卷。 等他走到院里,又為自己的遮遮掩掩感到可笑,他已經立下五天之約,早晚都是要和盤托出的,等忙過這兩天,在韋淵回來之前,就找個時間好好說清楚吧。 他到內臺將玉佩交給蘭兒,蘭兒驚訝不已,反復檢查之后才確定,果真是當年舒無言隨身攜帶的玉佩。 這這是在何處所得?蘭兒詫異道。 用不了多久,你就不但清楚經過,還得整理成卷宗封存。傅秋鋒笑著說,我是看不出玉佩上有何門道,只有麻煩你了。 分所當為。蘭兒輕輕摩挲玉佩,心情激動,強壓感慨頷首多謝,無論如何,還是多謝公子讓我得以重見此玉。 傅秋鋒將金鑾秘史放到自己桌下:不必客氣,我去一趟地牢,你繼續忙吧。 容璲已經在地牢里聽完了兩個弓箭手的供詞,他們都是昔日容瑜的舊部,自軍中逃走跟隨容琰,容璲每次得到這樣視死如歸的答案都是一陣煩躁,最后令暗衛把吳春帶到刑室,吳春并不會武功,對上容璲陰惻惻的眼神,不免露出怯意。 傅秋鋒來到刑室時,吳春只是好好的被綁在刑架上,沒受什么傷,就已經開始敘說個不停。 我來就好,你去問其他人吧。傅秋鋒接下暗衛的紙筆繼續記錄口供,順便看了一眼之前的內容,盡是一些吳春的自白,哪年哪月跟隨太子殿下,身份卑微卻被太子破格提拔做了半個伴讀,又哪年哪月替太子受罰,太子親自給他送藥之類的自我感動兼宣傳容瑜的美德。 容璲從刑室唯一的豪華扶手椅上起身,走到刑架對面的桌子旁邊,倚在桌沿上看傅秋鋒筆跡流暢的書寫。那群靠不住的狗奴才,背主求榮貪生怕死,頤王當時還是四殿下,四殿下醉心創作,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忘了時間,那群狗奴才竟然拋下主子不管,自己逃命去了!吳春激憤道,晉王的大軍已經入京,若是四殿下出了意外,他們的良心難道過得去嗎?這群豬狗不如的畜生奴才,他們都該死! 傅秋鋒記到這里,手一頓,抬頭看向吳春。 容璲嗤笑一聲:你不也是自己口中的狗奴才?你以為自己很高貴嗎? 我才不會背叛主子!吳春吼道,然后在容璲寒光閃爍的注視下縮回了脖子。 你剛才說,四殿下醉心創作被仆人留在了宮中?傅秋鋒反復確認,他沒隨先帝一同離京嗎? 若是該死的奴才們拼命護四殿下出去,豈會豈會有今天??!吳春滿腔悲痛,太子殿下發現四殿下沒有跟在隊伍里,他知道先帝不會讓他冒險,急的暗中帶著我回去救四殿下,太子和四殿下手足情深,你們這些娼妓的庶子和罪臣之女的后代怎么可能理解! 容璲直接搶過傅秋鋒的毛筆,掰斷了上前直接扎進吳春手背,木茬透過掌心一直刺進刑架。 吳春慘叫一聲,汗如雨下。 你可以繼續罵,等朕砍斷你的手腳,剜出你的眼睛,割掉你的鼻子耳朵,你再慢慢招也不遲。容璲冷冷地說。 傅秋鋒沒了毛筆,只好起身想去再拿一支,容璲抬手攔住他,無所謂道:不用記了,不過是喪家之犬令人不耐的吠叫,何必讓愛卿的手腕受累。 呵,跟著太子殿下,我死也不后悔。吳春喘著氣說道,目光逐漸迷離,聲音虛弱地回憶起來,太子殿下為了救親弟,竟然愿意以身犯險引開叛軍 皇宮的奢華非一日之功,但若毀去,不消一日就能燃于戰火。 吳春緊跟著容瑜躲在一棵樹后,正探頭探腦尋找那條路上人煙稀少,容瑜扣住他的肩膀,鄭重且破釜沉舟的決絕道:聽著,吳春,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我武功尚能自保,必須把路上巡邏的叛軍引開,你趁機去帶走四弟,按我們來時的路線出宮。 還是奴婢去吧,這太危險了!吳春大驚,十分為難。 這是命令。容瑜不容置疑地說,如果我有閃失,你務必要說服跟隨我的人輔佐皇弟,讓他當上太子,我只有這一個親弟,為了母后,為了我,你一定要護他周全。 吳春哽咽起來,擦著眼眶重重點頭。 還有,你要時刻勸諫他,記得自己的身份,那些書畫只是玩樂,不可沉迷其中荒廢正道,也不可像父皇一般被美色所惑,讓婢女和賤民禍亂宮闈。容瑜露出些許厭惡,對待臣下要賞罰分明,可以適當釋出恩惠籠絡人心,但犧牲在所難免,我這個弟弟就是多愁善感,讓他不要過度悲傷,能為主上犧牲是臣下的光榮。 是!吳春聽得心頭波瀾萬丈,仿佛下一刻就英勇就義才是最好的歸宿。 還有陳峻德是一大威脅,父皇已經無心整肅朝剛,待皇弟繼位之后,必須鏟除陳俊德。容瑜輕嘆一聲,但希望他不要牽連陳小姐,只有這一點算是我的私心。 奴婢都記下了,您千萬不能有事??!吳春哭的眼圈通紅,眼看大道上的巡邏的叛軍越來越近,容瑜飛身而出,將那隊人引去相反的方向。 容璲攥著剩下的半支毛筆,手指緊握泛起青白,吳春不知記了這段場面多久,時至今日還能分毫不差地轉述出來,連語氣都拿捏的正好,盡是他所憎惡的容瑜腔調。 后來,太子殿下洪福齊天,平安出宮與四殿下匯合,自那之后,太子殿下就派了身邊的千相鬼過來暗地里教四殿下武功,聽說千相鬼原是北幽派來刺殺太子殿下的刺客,結果卻被殿下所折服,棄暗投明追隨殿下。吳春一點點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我們都十分敬仰殿下,只可惜老天不長眼,他為jian人所害,我們自然要為他報仇,哪怕千相鬼再次對北幽屈膝哀求,哪怕讓四殿下放棄最愛的書法,哪怕我今日就會死在這里 不對!傅秋鋒驟然警覺,一個箭步上前,捏住吳春的下巴,黑色的血從他嘴角滴滴答答淌下。 叫大夫來。容璲開門吩咐外面的暗衛,轉回去皺眉道,之前已經搜過身了,他根本沒有藏著毒藥。 傅秋鋒放開吳春擦了擦手,等霜刃臺的大夫過來診脈之后,大夫沉吟道:此人早就中了慢毒,若是在固定時間內沒有服下解藥,就會毒發身亡。 怪不得說了一堆廢話拖延時間。容璲將手里的筆桿擲到地上,深吸口氣,拉上容璲,朕餓了,去吃飯。 傅秋鋒略感遺憾,從這堆廢話里得到了一個已經不需要了的答案,他復雜地道:原來容瑜當年是回去救容琰,怪不得容琰態度如此極端。 都是被容瑜蒙騙的走狗,朕就是恨透了這群奴才!容璲一拳砸在地牢粗糲的墻壁上,把皮膚蹭的發紅。 他們有自己心中的主人,臣也有自己心中的陛下。傅秋鋒輕輕托起容璲的手腕,揉了揉他發涼的手指,臣會為您除掉所有障礙,證明臣才是正確的。 容璲的眼光柔和了一些,反手抓住傅秋鋒的手,笑道: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朕也不需要。 傅秋鋒若有所感,望向容璲時略有退怯,似在強做鎮定地問:若是懷疑您的人太多了呢?比如,因為臣 他沒有完全說清,但容璲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輕松地一拍傅秋鋒的脊背,傅秋鋒愣了一下,趕緊跟上容璲。 朕可不會被流言蜚語動搖,相信愛妃也不會這般脆弱。容璲打開地牢的門,下午陽光仍然熾烈。 傅秋鋒摸摸鼻子,抱怨道:陛下。 朕知道了。容璲一眨眼,回頭調侃他。還是愛卿叫的習慣。 傅秋鋒笑了起來,容璲放慢腳步等他并肩而行,氣氛在不言中似乎又近了不少,邊聊邊去飯堂。 暗一醒來的時候屋內已經點起了燈籠,他撐了一下床沿,沒能坐起來,胸口厚厚的紗布有些窒息。 他還沒死,意識到這點,暗一愣了半天,然后苦澀地抽動嘴角,躺在床上不知該何去何從。 你終于醒了。蘭兒端著托盤進來,自然地把蔬菜粥和藥碗放到桌上,書傅公子已經拿走,我現在也散值了,可以騰出點時間給你熬碗粥。 暗一不知該說什么,想了半晌,坦白道:五殿下死前,抓著我的衣領,命令我此生只能有他一位主人,投靠容璲不過是權宜之計,不能將最重要的寶藏鑰匙給他。 要坐起來說嗎?蘭兒給他床頭豎了個枕頭,咬著牙扶他起來,好重,你故意中箭之前難道沒有想想讓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照顧你有多艱難嗎? 我沒讓你照顧。暗一靠在枕頭上,紗布又暈開了一點血,他面不改色地繼續道,五殿下說完,卻又松了口,他說若真有比他更好的主人,把東西交出去也可以,反正最終這樣的人是不會有的。 你這副不能自理的樣子還在念念不忘,看來他說對了。蘭兒溫柔地把粥端到他面前,張嘴,喝粥,然后喝藥。 暗一偏了偏頭拒絕。 這是要絕食嗎?蘭兒索性坐到床邊盯著他。 暗一不擅長和人對視,默默垂下眼簾。 蘭兒攪著粥碗,想了想,道:有興趣聽聽我的過去嗎? 暗一道:沒有。 那你打暈自己吧,有力氣動手嗎?蘭兒依然溫和,我從前在希聲閣,遇到一個被拐賣來的官家女子,她連賣藝不賣身都不肯,從未放棄向外逃,每次都被打得半死,我總是悄悄給她送一些吃的和藥,她有了力氣,就接著逃。 暗一忍不住瞥她一眼,總覺得她是在內涵自己。 我們也聊過一些閑話,她是才貌雙全的大小姐,教過我不少東西。蘭兒笑著說,后來,她被打斷了一條腿,再也不能走路了,我去看她,她哀求說,殺了我。 暗一實在拿不準蘭兒不溫不火的含笑語氣是什么情緒,就問道:你殺了嗎? 沒有。蘭兒搖頭,我逃走了,逃回我在希聲閣的房間,離她想要的天地很遠我不知道當晚逃走的自己是不忍傷殺人命的善良,還是不愿背負罪孽的自私,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我的無能懦弱。 你不會武功。暗一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想表達這種做法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不只是武功,還有勇氣,決意,如果我有這些,就該帶她逃出青樓苦海,如果再差一些,也能帶她逃離人世苦海,可我什么都沒做。蘭兒停下了攪拌粥碗的勺子,她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高潔女子,從那以后,我開始跟隨言姑娘鉆研機關,讀書寫字,練琴做曲,我想也許有一天,在我自己需要時,我就不會再像當初一樣迷惘,我就能帶領自己逃出囹圄,得到屬于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