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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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鋒一轉頭:陛下喜歡什么,韋大人很清楚啊。 韋淵面無表情道:剛才是我胡說的,主上多得是扳指。 傅秋鋒: 韋淵繼續道:我虛心學習傅公子的靈活變通,班門弄斧了。 希望陛下不會怪我教壞韋大人。傅秋鋒搖頭嘆息。 我可以幫你切開。韋淵說歸說,還是出起了主意,否則血液不暢,你的拇指就危險了,屆時再向主上請罪便是。 也沒到這種程度。傅秋鋒轉著扳指,還是能扭動一點,等回去時用油試試吧。 兩人說話間,容璲的身影已經越來越遠,傅秋鋒甩了甩手,想起韋淵應該待在容璲身邊保護,他正要趕緊追上,卻發覺遠處驟然亮起刺目的光,像流星定格在半空,那個位置正是容璲頭頂。 容璲的危機猝不及防的到來,傅秋鋒來不及多想借口,忙對韋淵沉聲道:山下好像有亮光,你快跟去看看。 韋淵眸光一凜,亮光通常代表著埋伏者的兵刃弓箭,即便有看錯的可能也不可不警惕,短距離的爆發速度輕功比騎馬更快,韋淵一拍馬鞍飛身掠去,傅秋鋒也隨即催馬飛奔追上。 容璲尚不知周圍有何危險,他終于找到一只蜷伏草中的野兔,正停馬彎弓搭箭,地面異樣的震動卻越來越不容忽視。 陛下小心!一名禁衛首先警覺,拔出劍來擋到容璲前方。 容璲翻身下馬,閉目單手按上地面仔細辨別,片刻后抬頭看著山坡,重新上馬低喝一聲:都閃開! 山坡之上塵土飛揚,煙塵的輪廓中只見五只體態健碩的雄鹿狂奔下來,比成年男子還要高大,崇威衛們看清之后,連忙紛紛往側方避讓,一只發了狂的雄鹿卻直追而來。 保護陛下!禁衛們紛紛抽劍和容璲邊退邊判斷雄鹿的路線,有人擲出長劍刺中它的前腿,但這鹿只是低頭踉蹌一步,反而在疼痛驅使下更加狂躁。 容璲搭了箭射中了雄鹿的脖子,隨后發現那些鹿俱是后腿和臀部中箭,箭桿粗而堅硬,尾羽也更長,乃是特制的箭,這些鹿是被獵人刻意驅趕而來。 容璲騎馬繞到雄鹿側前方,準備射它的眼睛,馬匹卻在這時受驚抬起前蹄一聲嘶鳴,不肯再受控制,容璲不得不拉緊韁繩駕馭馬匹,兩名禁衛左右各自策馬靠近,俯身斬斷了雄鹿的前腿,終于讓它趴了下來,但山坡之上寒星一閃而過,尖嘯響徹樹林。 容璲心底升起一陣汗毛倒豎的緊張感,他揚起頭,一切景物在眼中仿佛都緩慢下來,唯有那點樹上射來的光點迅疾而凜冽。 那是一支箭,原本應該扎在雄鹿身上,但雄鹿恰巧倒下,之后就是自己。 箭矢的軌跡判斷只有一瞬間,容璲舉起長弓緊蹙眉頭,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精神集中到了極致的冷靜與瘋狂,在失控的馬上劈開那支銳利的箭,他可能會受傷,但應該不會死。 但同一時間,韋淵自容璲身邊閃過,抽走了一支箭甩向空中,火花錚鳴聲中,那只箭被撞歪了方向,嗖地一聲刺入草地,箭桿沒入三分之一,可見力道之強。 陛下,伸手!傅秋鋒終于追上容璲,在他身后不遠喊了一聲。 容璲詫異回頭,抬了抬左手,傅秋鋒縱馬越過他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腕。 朕坐在愛妃馬后面很難看。容璲飛身而起,松了受驚的馬,順著傅秋鋒的力道輕飄飄的落在他身后,搭住了他的肩膀,緊繃的神經松緩了些,在傅秋鋒耳邊開了個玩笑。 那您坐前面?傅秋鋒輕聲笑道。 容璲想了想,拒絕道:那更難看。 哈,陛下說的是。傅秋鋒抿唇,也暗自放松下來,陛下,您還是盡快回營吧,讓韋大人查清是何人擅闖獵場行刺。 不用,朕認得那支箭。容璲皺了皺眉,是陵陽王,朕的另一個皇兄。 作者有話要說: 打完疫苗了,胳膊有點疼,我任性少敲點_(:з」)_ 第37章 附骨之疽01 傅秋鋒鮮少聽到陵陽王的名號,頤王容琰在卷宗和傳言中出現的次數都比陵陽王多,比如容琰給誰題了字,或者在自家雕了什么匾額,又或者重金買了古早的名家孤本,請了哪個書畫大師回府吃飯。 但說起陵陽王,容琰與他一文一武,傳言也只有陵陽王今天又徒手劈碎了幾塊大石,可見陵陽王本身無趣之余,眾人談及他也是諱莫如深,罕有情報。 況且還有一點,宮中之人皆避而不提,先帝的子嗣取名均以王字為偏旁,只有陵陽王本名容翊,不在其列。 陵陽王為何在此,北山周圍已經被禁軍圍住,他不知陛下前來狩獵嗎?傅秋鋒心有猜疑,方才那箭實在驚險,對著容璲所在的方位射箭,若是容璲受傷,便是直接算陵陽王謀逆行刺都不冤。 朕也想聽聽他的說法。容璲眼神不善,回望已經被趕來的禁衛軍獵殺的幾頭雄鹿,又帶了幾分狐疑的思忖。 林中樹葉發出異響,有人正用輕功趕下山來,韋淵拔起地上那支箭,眉頭一緊,指上用力把它捏斷了。 傅秋鋒一轉韁繩帶著容璲退后幾丈,崇威衛已經圍了上來,給容璲抬來休憩的軟榻,上方遮著華蓋,左右還備了矮桌和溫水。 屬下未能及時趕至,請主上責罰。韋淵在軟榻前跪下,握著那支箭低頭請罪。 容璲下馬洗了手,坐在榻上翹起條腿:為何不跟在朕身邊? 韋淵余光掃了眼靜立一旁的傅秋鋒,并未把傅秋鋒的窘境說出來:是屬下一時走神。 韋大人啊。容璲語氣發涼,危險地警告他,朕是何等的信任你,誰都可以欺騙朕,唯有你不能。 韋淵緊抿著唇,身子壓的更低了些,正在猶豫要不要當眾說出原委,傅秋鋒清清嗓子替他解圍道:陛下息怒,是臣的原因,臣叫住韋統領說了些話,耽誤了時間,臣也有罪。 容璲斜睨他一眼,射箭的人已經下了山,緩步前來,氣息平穩從容不迫,崇威衛如臨大敵般上前警戒,待到那人的面容逐漸清晰時,崇威衛們才神色詫異,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將此人拿下。 來人一身勁裝體格健碩,背著箭筒長弓腰佩彎刀,面容俊朗五官深邃,長眉斜飛入鬢,一雙氣魄凜然的眼眸在陽光下隱隱透出暗沉的綠,被這雙眼睛死死盯住,寒意不自覺便會攀上脊背,仿佛面臨的是山野間強悍無匹的惡狼,隨時會被按在爪下開膛破肚。 容璲招了招手,讓崇威衛散開,毫無懼色地抬頭對上那雙墨綠的眸子,冷然道:六皇兄,別來無恙啊,可朕的脖子最近倒有些不適。 微臣容翊在容璲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陰影,他摘下弓箭回手交到崇威衛手中,瞥了眼跪在旁邊的韋淵,慢慢拱手,單膝跪下,姿勢端正筆直,參見陛下。 容璲托著下巴俯視他,臉色慢慢緩和下來,然后拍拍韋淵的肩,悠然笑道:六皇兄的箭術愈發神妙了,朕此時還能坐在這,恐怕是六皇兄手下留情,而且方才傅公子替你說話,此事就算了吧,不過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韋淵瞟向容翊,眼底翻過一抹怒意,認罪道:屬下知罪,甘愿領罰。 臣只是想殺那頭鹿,讓陛下受驚,實屬意外。容翊嗓音低沉厚重,有種不慌不忙的感覺,他仰起頭來看著容璲,臣五天前就在山中狩獵,不知陛下到此,還望陛下恕罪。 隨你怎么說吧。容璲顯得興趣缺缺,隨口問道,太妃身體還好? 依然康健,比箭偶爾還能勝臣。容翊笑道。 王府住的可還習慣?容璲又問。 臣從封地回京已經三年,早該習慣了。容翊回答。 那朕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容璲歪著身子倚在軟榻上,沒有讓容翊起身,招手讓傅秋鋒靠近些,在他耳邊耳語吩咐幾句。 傅秋鋒眉心微微一擰,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頭退下。 余下的三人誰也沒有說話,韋淵感到一陣壓力,頻頻側目,容翊突然偏頭對他笑了一下,那張有些北方異域風情的臉笑起來帶著傲慢和挑釁,讓韋淵惱怒更甚,默默把手里的斷箭又折了一半。 半晌之后,傅秋鋒拎著個編筐過來,道:陛下,您要的東西在此。 容璲直起腰,打開蓋子,伸手進去摸了摸,筐里是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后腿系了根紅綢,皮毛有些硬,擼著不是很舒服。 既然皇兄喜歡打獵,我們不妨比試一下。容璲讓傅秋鋒把筐拿到容翊面前,給他看了看,朕放這只野兔進山,一刻鐘后朕與皇兄再追,誰先獵到就算誰勝。 容翊眼中一亮:既是比試,必有輸贏,賭注呢? 皇兄若是輸了,朕的任何懲罰,你都要受。容璲意味深長地輕哼,他俯身看向筐里,手指拂過野兔的長耳,那只野兔選的很是矯健,他的頭發順著頸側滑落,飄過一陣奇妙的香氣,讓容翊不適地躲了躲。 臣若勝,又該如何?容翊在狩獵上顯得信心十足。 那你險些誤傷朕之事便一筆勾銷。容璲許諾。 好。容翊一口答應,聽聞陛下凡事都讓傅公子隨行在側,這次也要帶傅公子一起嗎? 自然。容璲笑了笑。 那公平起見,臣也想求一人隨行。容翊微微頷首。 容璲問他:何人? 容翊瞥向氣悶的韋淵,朝他一指:韋統領。 韋淵終于忍不住,蹙眉低聲怒道:陵陽王!臣有公務在身,恕不能奉陪。 陛下敢嗎?容翊不理會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容璲。 有何不敢?容璲傲然揚頭,成竹在胸,張揚的笑意比過午的烈陽更為瑰艷照人,皇兄,韋淵,都平身吧,跪在朕面前,怎能與朕比試。 屬下遵命。韋淵只得接受。 謝陛下。容翊一抖衣擺站起來,對咬牙的韋淵道,請韋統領指教了。 四人命崇威衛放走野兔,傅秋鋒十分懷疑容璲此時的自信,容翊那支山中射來的箭已經超過四十丈,還能有那般力道,他自問要與這種狩獵高手比試,只怕也難有必勝之法。 愛妃信不過朕?容璲看出傅秋鋒幾乎要掩蓋不住的憂慮,笑著調侃道,放心,輕功而已,朕帶你飛。 傅秋鋒抽抽嘴角:陛下威武,臣怎會不信。 一刻鐘過后,容翊對韋淵一招手,率先沖了出去。 容璲相比起來更加松散,和傅秋鋒不緊不慢地出發,傅秋鋒幾次猶豫,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您難道想故意輸給陵陽王,好賣他個人情? 愛卿。容璲深深嘆道,你這時又不懂朕了。 傅秋鋒想不出容璲的目的,只要誠實道:恕臣駑鈍,而且您還讓韋統領隨陵陽王離開,若您遇到危險 不用多想,朕一定會贏。容璲眼中光彩攝人,在山林里,朕就是危險。 傅秋鋒微微一愣,他似被觸動,有一瞬的震撼,他們已經接近山腳,容璲直接在他愣神時攬住他的腰,騰身而起,踏著一根樹枝躍入林中,幾個起落之后才把他穩穩放下。 你好像很習慣。容璲輕輕喘了口氣,怎么,飛檐走壁對你來說稀松平常嗎? 在陛下身邊,臣飛天遁地皆無所懼。傅秋鋒定神對容璲拱手,笑著奉承幾句,陛下輕功高超,飄然若仙,此行定能取勝。 容璲搖頭無奈地咂嘴,單手按在一棵樹上,閉上眼睛,片刻后睜開指向前方:那個方向,跟朕走。 傅秋鋒不知道他如何確定,但還是跟上,問道:為何不以輕功趕路? 容璲瞪他一眼:朕拎不動你了。 是臣拖累陛下。傅秋鋒意料之中地說。 不過也不差這點距離。容璲帶著傅秋鋒輕車熟路在林中穿梭,然后停在一片稍微平整的空地上,踩了踩厚實的落葉。 傅秋鋒忽然想起上次在滄沂山,容璲似乎很熟悉地形,天色暗下時也能辨認出下山的路。 陛下,您傅秋鋒想問他為何不繼續追,但容璲抬手制止他的話音,緩緩蹲下,按上了地面。 一陣微風憑空卷起,拂動了山地枯黃的落葉,鳥叫蟲鳴霎時一停,齊齊休止,窸窣碎響在傅秋鋒耳邊環繞,他仿佛置身在山風之中,容璲自身柔和而又凜冽澎湃的內力盡數散開,吹蕩起沉黑的衣擺。 傅秋鋒握緊了拳,幾乎無法控制自己下意識的提防,心里敲響警鐘這是他對頂尖高手才有的忌憚,也是遭遇致命危險時養成的警覺,他此時才得以窺得容璲真正實力的一角,容璲的氣息綿長輕巧,就像這山林的一部分,徹底融入草木鳥獸之中。 碎響漸漸連續,傅秋鋒愕然回頭,只見無數長蛇從四面八方向容璲匯聚而來,顏色各異,花紋絢麗,無論種類大小皆在他身旁挺起身子,伏低頭顱,詭譎而肅穆,像朝拜一座神圣的圖騰。 捉住它,獻給朕。容璲的聲音蘊藏著一種特別的力量,能迷惑人心,能cao縱精神,更能讓人陷落,他揚手灑出一蓬香氣撲鼻的粉末,那些蛇類像領了命令一般,各自散開,潮水般退去。 墨斗從他腕上探出頭來,容璲用食指蹭蹭他的腦袋:乖,你待在朕身邊,吃現成的。 傅秋鋒瞠目結舌,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本領,他欽佩地說道:陛下果真非凡人也那些蛇能聽懂您的話嗎? 容璲站起身來,隨手撣了撣衣袖:你猜呢? 神秘感總能增添人的魅力,何況是容貌絕佳的美人,傅秋鋒注視著容璲,獨特的功法讓他的氣息很難捕捉,更多了幾分引人探尋的欲望。 是臣小瞧陛下了,臣告罪。傅秋鋒微微錯開了目光,心跳有些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