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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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位繡娘加緊繡了一個月的婚服,就這樣慘兮兮地扔在地上,無人問津。衛良將公主肩上的血一點點舔干凈,又上了藥,才想起撿起它們。 在屏風后換好衣服,衛良終于徹底冷靜,眉宇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仔細看,又有點說不清的溫柔纏綿,襯著紅色婚服,消弭了以往的冷淡疏離,愈發清俊翩翩。 越長溪坐在鏡子前,瞇眼看著他,心想,愛情真的很神奇,能把人變成完全不同的樣子。 現在誰看見衛良,還能說他是一把無情的刀。 不,最棒的是,除了她以外,再也沒人能看見他這般模樣。 她的目光太直接,猶如鉤子,輕而易舉勾住他本就鼓噪的心臟,衛良盯著公主淡粉色的唇,眸中暗色幾經變化,頓了許久,才走到梳妝臺前,給她挽發。 他們已經耽誤太久,吉時快到了。 比起忙碌的衛良,越長溪什么都不用做,翹著腳,兩手無聊地動來動去,她一向沒耐心,這會兒卻愿意安穩地坐著,看對方修長的十指穿過發絲,像是變魔法,很快梳起發髻。 越長溪看著鏡子里衛良專注的表情,忽然開口,“今天在奉先殿,有那么一刻,我理解了孝靜皇后?!?/br> 她的嗓音慢悠悠,再也沒有提起孝靜皇后的困頓與沉重,罕見地帶著點溫和,“倒不是理解她的戀愛腦行為,而是突然意識到,我同她一樣,再也不會愛其他人超過愛你?!?/br> 無數人途徑她的人生,留下傷疤或者玫瑰。 再疼的傷疤也會愈合,再絢爛的玫瑰也會凋謝,過客始終是過客。唯有衛良,跌跌撞撞闖進她的生命,變成了她的一部分。 越長溪愛他,就像她愛自己。 衛良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住,已經梳好的發髻四散開來,越長溪抿嘴笑了,轉身抱住他,在眼前落下一個吻。 在他的傷痕處。 公主的動作猝不及防,衛良來不及躲閃,滿心柔軟化成酸澀,狼狽低頭,“臟……” “隔著衣服呢,就算沒隔著,也無所謂?!痹介L溪摸摸散開的頭發,干脆不梳了,直接戴上鳳冠,對著鏡子抹唇脂,“再說,等你老了,七八十歲,生病動不了,還不是我照顧你,到時候你總不會還藏著掖著吧?!?/br> 她的語氣篤定又自然,談及兩人七八十歲的未來,好像談及今晚吃什么,衛良眉宇間最后一點冷淡也隨著這句話散去,他低頭,做了整晚最想做的事,吻住她的唇。 衛良想,他以為自己已經聽到最動人的情話,沒想到,比“我愛你”更動人的,是我同你一起老去。 唇齒廝磨,他剛要說什么,房門不合時宜地響起。 “篤篤篤——”門外傳來小心翼翼的提示,“皇姐,吉時快到了,那個……” 門外,越浮光哭喪著臉,心里的疑惑一個接一個。為什么猜拳輸的人要來報信?為什么他會輸?他不是皇帝么?皇帝在這里真的沒有一點面子嘛? “噗嗤,”越長溪笑了,抹開衛良唇上的紅色,看著鏡子里兩人一樣的唇色,滿意點點頭,“走,我們去成親?!?/br> * 兩人確實耽誤了太久時間,趕到正殿時,恰好是吉時,越長溪大手一揮,免去了其他流程,直接快進到拜堂。 頂著眾人一言難盡的目光,她理直氣壯,“總要留點東西到三年后,否則沒有新鮮感了?!?/br> 公主發話了,衛良自然同意,兩人站在寬闊的院子中央,示意開始。慶吉咳嗽兩聲,高喊道,“一拜天地”。 越長溪與衛良相視一笑,對著月色鞠躬。 這一場婚宴,沒有司儀,沒有賓客,沒有禮樂,可在場眾人看見新郎與新娘的神情,都知道他們是相愛的。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慶吉的嗓音高高響起,衛良面色不變,衣袖下的五指卻蜷了蜷,隔著珠簾,越長溪看見對方的緊張神色,輕笑一聲,伸出一只手,問對方要不要牽著她。 衛良卻搖頭,眼神鄭重,率先彎下腰。 越長溪也跟著低頭,她幾乎是下意識動作,根本沒有想到,大申的禮儀中有一條,地位較低的人要先鞠躬。 衛良在向他的公主宣誓,我永遠對您,俯首稱臣。 “禮成” 丫鬟小廝們的歡呼聲響起時,越長溪還有點恍惚,也沒直起腰,而是偏頭問了句,“是不是太快了?”就這?這就完了? 她轉頭,鳳冠上細碎的小珠粒打在臉上,俏皮又可愛。衛良幾乎是融化在她的目光里,捏著她的指尖,放在唇邊,輕輕一吻,“不快?!?/br>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七年。 …… 這場婚宴實在很隨心所欲,拜完堂,越長溪和衛良都沒回去,而是留在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喝酒。 在場大多是東廠之人,平時總被衛廠公“折磨”,再加上皇帝,這個新晉受害者,簡直組成了復仇者聯盟,大家看向衛良的目光,都帶著躍躍欲試。 越浮光剛才已經喝了一小杯酒,此時酒勁上來,又想起他最近熬過的夜,頓時惡膽叢生,搖搖晃晃起身,第一個走過去,“衛廠公,朕與你喝一杯?!?/br> 在小皇帝略微忐忑以及興奮的視線中,衛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衛廠公今天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又有皇帝帶頭,大家都不怕了,秉著“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態度,爭先恐后向衛良灌酒。 衛良也沒推拒,無論是誰,都來者不拒。 半枝有心攔一下,畢竟一會兒還要洞房,越長溪卻揮揮手,示意不用管。甚至看熱鬧不嫌事大,還跟著起哄。 越長溪:別問,問就是昨晚上累死了,恨不得衛良立馬喝多,今夜能歇一歇。 但最后,她的愿望也沒實現,院子里七七八八都倒了,小皇帝掉到桌子底下,就連喝燒刀子長大的鄭小小都癱在椅子上起不來,衛良還沒醉,目光清明,腳步沉穩地越過眾人,握緊她的手,“公主,我們回去吧?!?/br> 他低頭蹭了下她的臉,“回去喝交杯酒?!?/br> 兩人的頭發絲絲縷縷纏在一起,莫名纏綿,越長溪笑了笑,向衛良伸出手,“你背我?!?/br> 再一次穿過竹林,明明是一樣的路,明明一個時辰前才走過,越長溪卻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一部分源自她的心情,更大一部分,源自背著自己的這個人。 夜色朦朧,視線看不清,衛良的腳步卻很穩,背也很寬,好像能抵擋一切苦難。身上混合著雪香與酒香,意外好聞。 越長溪把鼻子埋在他的脖頸,低頭嗅來嗅去,她的鳳冠早摘了,只剩一頭柔軟的長發,順著領口鉆進衣服,酥酥麻麻劃過皮膚。越長溪見狀,玩得更開心了,就差把頭鉆進去。 衛良穩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偏頭看她,縱容又無奈,“公主?!?/br> “好吧,不鬧啦?!?/br> 越長溪嬉笑著,挺直身子。 晚風吹過,系在竹葉上的紅綢垂下,拂過臉頰,她噙笑伸手,摘走掛在頭發上的綢帶,意外看見上面寫著字。 越長溪對著月色讀出來,“那謨薄伽跋帝,啼隸路迦,缽啰底……” 她努力想了一會,記起這是《佛頂尊勝陀羅尼咒》,能消災拔穢,度厄離苦。 紅綢上寫佛經已經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字跡竟然與她一模一樣,可她根本沒寫過??! 越長溪都以為是不是靈異事件,猛地想起,不,有個人和她字跡一樣。 四年前,她離開坤寧宮時,阿憐的字與她一模一樣……麗嘉 越長溪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扯過其他紅綢,綢布深淺不一,每一條都寫滿經文,墨跡的邊緣已經褪色,暈染出時光的痕跡。 越長溪抬頭,滿院子的紅綢,粗粗看過去,足有千條,她捏著布條的一端,忽然覺得,自己手中不是簡單的綢帶,而是四年的光陰。她仿佛看見,她離開的一千多個日夜,衛良一遍又一遍為她寫下經文,卻不敢露出分毫。 她俯身,看向對方。 衛良沒有看她,卻仿佛知道她的疑問,輕描淡寫回道,“那時候在佛堂,想您的時候就寫一遍?!?/br> 開始寫在紙上,后來紙不夠,就寫在佛堂上掛著的紅色綢布上。衛良那時什么都不懂,只聽公主說過,有些人會把名字寫在紅布條,然后掛在樹上,祈求平安。 衛良不敢寫她的名字,就寫下佛經,盼她無災無難,萬事順遂。 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很多年,不知不覺竟攢了這么多,能夠鋪滿整個公主府。 衛良當年寫這些佛經時,并不難過,最多有一點惆悵。如果他當時知道,這些紅綢將有一天系在他與公主的婚宴上,那一點惆悵也不會有。 他就像年少時得到一粒種子,細細藏在心尖,時隔多年,終于長成最美的花朵。再回首時,哪怕想起那些風雨,也不會覺得痛苦,只有滿心歡喜。 衛良不在意,越長溪卻在意地要命。 “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是不是根本不會告訴我?!彼穆曇魫瀽灥?,“我不喜歡這樣,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試著像你愛我一樣愛你?!?/br> “好?!?/br> 衛良眉眼柔和,他放下公主,環住她的腰,輕輕吻開她緊蹙的眉。他像是有些醉了,又像是沒有,漆黑的瞳孔映著月色,暈出淺淺的光。 他輕而慢地拂過她的長發,含笑開口,“臣在想,臣不會比您先老去?!?/br> 這是拜堂前,他想說卻沒說出口的話。 越長溪埋在衛良胸腔,聽見這句話,一瞬間很想笑。這又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事,可她又莫名覺得,衛良真的能遵守這個承諾。 就像當年,他也凝固在時光里,固執地等待與她重逢。 愛總能戰勝光陰。 就像他們曾錯過四年,又再次相遇; 就像她活了兩輩子,穿越漫長歲月與遙遠星河,終于等到那個正確的人。 “阿憐,”越長溪勾起他的手,將紅綢系在兩人的無名指上,“從今以后,我是你的妻子了?!?/br> 皎潔月光下,衛良握住她的手,將紅綢與她的手指一齊握在掌心,握進他過去多不堪、如今就多絢爛的生命里。 他吻遍她的五指,最后吻上她的唇,繾綣愛意脈脈流淌。 衛良低低開口,“娘子,我愛你?!?/br> 他生來冷漠,哪怕遭遇苦難離別,也總冷眼旁觀,仿佛沒有喜怒哀樂,直到那年在坤寧宮,遇見公主,萬物才有了顏色。 從此,他看見花開,他看見日落,他看見風吹過她的發絲,都變成柔軟的樣子。 七年過去,太陽東升西落,一切都變了,唯獨一件事從未變過。 白云蒼狗,我愛你一如當年。 【正文完】 第62章 . 61現代番外 衛總可以放開我了么? “溪姐,這里?!壁w秘書殷勤打開車門,把休假中的老板請進車里。 一個星期沒見,老板沒有任何變化。細長眼尾高挑凌厲,紅唇勾勒出薄艷的唇形,眼睛微瞇,像一團慵懶待燃的火苗。因為在休假中,沒有穿正裝,而是簡單的牛仔褲,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腳踝,愈發美艷干練。 見老板氣色不錯,且沒有任何不悅,趙璐終于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