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重生]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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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盯著萬有良和關海山看了許久,若目光能殺人,這兩人恐怕已經被他剝皮凌遲了。 但他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在,在兩人被他陡然的沉默弄得臉色僵硬時,才掐著嗓子一字一頓地說:“法子是個好法子,可太子殿下金貴,就是破了點皮,都得咱家擔著責?!?/br> 萬有良總覺得他的聲音里像壓抑著什么,但他沒有功夫深究,滿心只想著說服薛?。骸按耸卵ΡO官大可不必擔憂,天津衛靠海,常有??苌习稛龤⒔俾?。咱們又不是那亂臣賊子,也不一定非要傷著太子殿下。只需在太子遇見??軙r,薛監官緩一緩再去救駕即可。屆時太子受了驚,說不得就起心思回京了。這不就皆大歡喜了?” 薛恕垂眸似在思索,良久,他方才抬眼,沖兩人笑起來:“是個好主意,咱家就聽二位大人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打主人也要看狗勾。 狗勾:你們死了。 第17章 三人密談許久,最后決定在三日后太子巡視大沽口海防時動手。 萬有良與關海山負責安排???,而薛恕只需在??艹霈F時,暫時按兵不動即可。 從南川樓出來時,薛恕眉眼壓得極低,平靜的表象之下,殺意如暗潮翻涌不休,每一滴沸騰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殺戮。 或許是他骨子里就刻著嗜血殺戮的本能,在聽到萬有良和關海山謀劃著如何傷害殷承玉時,他只想將一百零八種酷刑都讓這兩人一一嘗過。 連死都是對他們的仁慈。 “回行館?!毖λ÷曇魡〉南駨纳ぷ永镆粋€字一個字擠出來,整個人像一張繃到極致的弓,那箭矢已經上弦,森冷箭鏃懸在眼前,鎖住了敵人咽喉。 隨行的兵士敏銳察覺他的情緒不對勁,連呼吸聲都放輕了,駕著馬車往行館方向去。 回到行館時,薛恕腳步頓了頓,最后沒有立即去尋殷承玉復命,而是回了自己所在的院子。 他在院中立了許久,心口涌動戾氣卻無法平息。 良久,他望向院中的兵士,脫掉繁瑣的披風與外袍,道:“來十個人?!?/br> 這便是要人陪練了。 兵士們猶豫地圍上來,面面相覷半晌,卻誰也不敢先動手。 薛恕左右活動脖子,舔了舔唇:“拔刀,一起上?!?/br> 話落,他率先動了手。 他沒用刀,赤手空拳地對上十個兵士。 那些持刀的兵士一開始還畏縮著不敢動手,生怕傷了薛恕。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若是不還手,自己的性命就要堪憂了, 薛恕下手并沒有留情,他力氣極大,一拳一掌都直沖要害而去,有躲閃不及的兵士,被他一拳打在腹部,當即就起不來了。 “動手!” 薛恕收拳,眼中戾氣翻滾。 若再不做點什么,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今晚就會殺了那兩人。 他的目光太有壓迫性,余下的兵士當即不敢再猶豫,舉起刀,一道攻了上去。 長刀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光,薛恕森然的眉眼映在刀身上,如修羅惡鬼。 兵士們被動還擊,也殺出了血性,長刀交錯間,總有傷到薛恕的時候。 薛恕臉上添了道傷口,他抬手抹掉血跡,不見惱怒,反而更添興奮:“再來?!?/br> 殷承玉尋過來時,就看見數個兵士倒在地上,另還有四五個兵士,正舉刀圍攻薛恕。 刀光晃動間,雙方各有負傷。 尤其是薛恕臉上那一道傷口,紅艷艷扎人眼。 “你們在做什么?!”怒意在胸口翻滾,殷承玉出聲叫停了這場搏斗。 雙方霎時收勢,薛恕扭頭看向殷承玉,扭頭扔下一句“帶他們下去治傷,一人領五十兩賞錢”后,便快步走向殷承玉。 “殿下?!眲偨涍^一場激烈搏斗,他體內的熱血還未平復,聲音尚且帶著壓抑過后的沙啞。 殷承玉目光掃過他周身,看著他衣裳上的破損,冷笑道:“你倒是長本事了,回來了不去向孤復命,還有閑情逸致來練武?” 薛恕乖乖垂頭認錯:“臣有罪?!?/br> 他態度如此乖順,倒是把殷承玉噎住了,瞪了他一息,干脆轉了話題:“萬有良邀你去說了什么,這么大火氣?” 殷承玉當然清楚薛恕今日這番是為何。 ——他生氣了,想殺人。 薛恕生氣一般有兩種情形。一種是純粹心情不快,一種則是有人犯了他忌諱。 若是心情不快,薛恕便會找借口來折騰他,把他折騰的不高興了,薛恕就高興了;但若是有人犯了他忌諱,薛恕會殺人。 權傾朝野的九千歲,大部分時候,想殺誰就殺了。但朝堂內外,明里暗里和他作對的人并不少,也總有幾個暫時動不得的。 像今天這樣的情形,上一世殷承玉只見過一次。 那是隆豐帝還未駕崩、沉迷長生之術的時候。 隆豐帝因常年服食丹藥,變得暴躁瘋癲。而他被薛恕迎回朝堂,以太子身份監國,逐漸重掌朝政。 老二為了和他爭,不知從哪尋了個道士,向隆豐帝獻上了兩顆據說能使人返老還童的回春丹。隆豐帝服用之后精神大振,當即就留下道士為自己煉制仙丹。但那道士卻說回春丹乃是仙藥,需要以龍rou二兩和少女初潮血為引。 隆豐帝聞言自然便命薛恕去尋。 那一次薛恕從隆豐帝所居的清馥殿出來后,便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他聽聞消息去校場尋人時,薛恕也是正在和人搏斗。 只不過那時的薛恕遠比現在兇狠的多,命人自天牢里提出十數個窮兇極惡的死囚來,告訴他們只要最后能活下來,就可免罪。 那些聽信的死囚自然以命相搏。 最后全死在了薛恕刀下。 殷承玉還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景:校場上倒了一片尸體,唯薛恕渾身浴血站在中央,提著刀看過來時,刀尖猶在滴血。 那時他就覺得,薛恕天生就是一把殺人的刀。 而現在,這把刀被他握在了手中。 見薛恕眉眼含煞,殷承玉率先往他的屋子走去:“把自己收拾干凈了過來回話?!?/br> 鄭多寶跟在他身側,將座椅板凳都擦拭干凈,請他入座,又命人送了熱茶過來。 殷承玉喝完一盞茶,薛恕才來了。 他換了身衣裳,應該是沐浴過,身上泛著皂角味道。只臉上那道淺淺傷口并未處理,讓他看起更添幾分兇悍。 “說吧?!币蟪杏癫痪o不慢抿了一口茶。 薛恕這才壓著怒氣,將萬有良和關海山的盤算說了。 聽到??芤还潟r,殷承玉的表情也不由沉下來:“他們果真是無法無天,竟還敢和??苡泄唇Y?!?/br> 大燕苦??芫靡?。 自大燕建國以來,每年沿海州府都要遭??軣龤⒔俾?。這些??艹煞謴碗s,既有前朝余孽、外來倭人,還有沿海流竄的匪寇。這些不法之徒聚集在一起,靠著打劫海上貨船、掠奪沿海百姓積累了財富,壯大自身,一代代發展起來。 他們藏身在海上島嶼,大部分時候靠著打劫海上貨船為生。后來運河暢通,海船減少,他們便開始不定期到岸上來燒殺劫掠。出手狠辣,撤離迅速。即便朝廷幾次出兵剿除,都沒能奈何這些???。 天津衛的建立原因之一,便是為了防衛越來越猖獗的???。 殷承玉早知??懿北赜醒睾\婈牪蛔鳛橹?,上一世他就曾經派人整頓沿海軍備、訓練水師。只是沒想到關海山等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早在這個時候就和??芄唇Y在了一起。 殷承玉沉吟良久,冷聲道:“便按他們的計劃來,孤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猖狂到了什么地步?!?/br> “殿下是玉器,他們是瓦礫。如何能用玉器去碰瓦礫?”薛恕擰著眉,語氣盡是不贊同。 若要他說,最好直接將萬有良和關海山殺了了事。 殷承玉心頭一動,倏爾看他:“你便是為了此事生氣?” 薛恕沉沉“嗯”了一聲:“他們該死?!?/br> “確實該死?!币蟪杏耦h首贊同,心情極好地起身,道:“此事便這么定了,事了之后,那兩人交給你處置,必叫你出了這口氣?!?/br> * 殷承玉決意以身做餌,薛恕再反對也無用,只能和趙霖加緊布置,以防當日計劃出現紕漏。 而殷承玉則在前往大沽口的前一日,接到了衛西河的消息。 ——衛西河想見他。 他沒有考慮太久,便在當晚帶著薛恕去了衛府。 衛西河的住處在衛府最西邊的院子,一道月亮門隔開了這處荒僻的院子與整個衛府。 遠處可見衛府主院燈火輝煌,而衛西河這處西院,黑得不見五指,只有一盞燭臺勉強照亮。 “大人請隨草民來?!眻讨鵂T臺的是個高壯青年,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面容,只能從衣服上分辨,應該是伺候衛西河的下人。 殷承玉隨著對方進了屋,就瞧見一瘸一拐迎上來的衛西河。 按照上一世推算,他今年應當剛剛弱冠。穿著一身泛了白的灰袍,瘦弱伶仃,唯有一張臉笑起來時,還能看見幾分從前的斯文俊秀。 殷承玉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他的腿上,這個時候的衛西河還沒有癱瘓。 上一世他見到衛西河時,他已經二十有五,雙腿因為護理不當徹底殘疾,只能靠輪椅代步。整個人更是瘦得顴骨高凸,唯有一雙滿是滄桑的眼睛里,還閃著不甘的光。 那時他身邊也并沒有人伺候,對比看來,他如今的情況還算好。 “太子殿下千歲?!?/br> 衛西河將人迎進屋坐下,便要跪下行禮。 殷承玉抬手攔住,沒叫他跪下:“孤趁夜而來,不是為了這些虛禮。下頭人回稟,說你手中有柯守信販賣私鹽的賬目?” 他原本只是叫人盯住衛府的一舉一動,沒想到衛西河如此敏銳,不僅察覺了有人盯梢,還猜到了背后之人是他。借著暗探之口邀他前來。 殷承玉上一世就十分欣賞衛西河的堅韌機敏,如今更甚。 只可惜上一世衛西河在柯家覆滅之后,選擇了絕食而亡。不然他或可多一名股肱之臣。 “是?!毙l西河并沒有同他玩些彎彎繞繞的手段,朝跟在他身側的青年使了個眼色,對方便去了里間,片刻之后捧出兩本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冊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