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不是想說，這個人就是我馬兆坤？”

    “難道不是你嗎？”既然馬二春主動出擊，歐陽平不得不刀劍出鞘。

    “那我問你，那個看見我的人是誰？”

    “是田鐵匠。他當時在院子后面的茅廁出恭。是他看見了你?！?/br>
    “看見了我，還是看見了黑影？”馬二春就像背臺詞一樣，如果不是認真準備的話，不可能把臺詞說得這么溜，這么從容不迫。田鐵匠確實不能確定黑影是馬二春，但馬二春肯定能認出田鐵匠，在田鐵匠家茅廁里面的人肯定是它的主人，所以，在馬二春被捕之后，或者在被捕之前，馬二春就對臺詞進行了認真的揣度和磨合。馬二春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知道，以田鐵匠和他之間的距離來判斷，田鐵匠是無法確認黑影身份的，事實也是這樣。這就是馬二春沉著鎮靜的原因。

    同志們遇到對手了。

    “黑暗確實能掩蓋很多東西，但你的體貌特征出賣了你?！?/br>
    “我的體貌特征——什么體貌特征？”

    “你的跛腳出賣了你?！?/br>
    馬二春貌似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就消失了：“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呢？黑影從院墻上跳下來的時候，把腳給崴了?！瘪R二春說完這句話以后，嘴角上又掠過幾許微笑。

    “祠堂后面的院墻很高，從上面跳下來，把腳崴了，這是非?？赡艿??！?/br>
    “再說，如果是我的話，我為什么要翻院墻呢？我可以走大門??！”

    田鐵匠提供的情況，竟然沒有使馬二春有絲毫的觸動，馬二春果然厲害。

    毋庸置疑，馬二春早就準備好臺詞了。馬二春油鹽不進，是有充分理由的，當時，田鐵匠看到馬二春的時候，距離相隔比較遠，天又非常黑，院墻外面是樹林，很容易遮擋住田鐵匠的視線，田鐵匠當時確實沒有看清馬二春的臉，田鐵匠之所以說他看到的黑影可能是馬二春，完全是在歐陽平的啟發下才想起來的。

    這是一次很不成功的審訊。大家的心里面趕到非常的壓抑和憋悶。我們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面對狡猾而善辯的犯罪嫌疑人，審訊始終不能占據主動有利的地位，犯罪嫌疑人的氣焰如此囂張，而同志們又拿不出克敵制勝的利器，這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歐陽平的手里面已經沒有對付馬二春的牌了，所以審訊不得不提前結束。

    要說這次審訊還有什么意義的話，那就是歐陽平在審訊過程中，將兩樣重要的物件記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這兩樣東西就是卞寄秋的皮箱和行李箱。

    馬二春被老雷帶走之后，歐陽平望著筆記本凝神思考。

    請大家注意，這是我們第三次提到卞寄秋的箱子。

    馬氏父子會不會把兩個箱子留作自用了？這兩個箱子應該能值幾個錢，更重要的是，這么大的東西，不太容易處理。當然，放在家里的可能性不多。

    “科長，有一地方能藏兩個箱子?！崩钗幕?。

    “快說，什么地方？看看我們倆是不會死想到一起來了?！睔W陽平圓睜雙眼。

    “我明白了，李文化，你說的是不是田家大塘？”

    “水隊長，英雄所見略同，就是田家大塘?！?/br>
    “是??！除了兩個箱子，還有一些生活用品，藏這些東西，田家大塘應該是最理想的地方?！睔W陽平和李文化心有靈犀。

    前面，我們曾經交代過，田家大塘在歷史上從來沒有干涸過，它不但面積很大，而且非常深，每天年底，鄉親們捕魚，都是在大塘的邊上拉網捕魚，由此可見，田家大塘的深水區沒有人去過，田家大塘也叫“鬼塘”，曾經淹死過好幾個人，在田家堡，沒有人知道田家大塘中央的水到底有多深。兇手會不會將兩個箱子和生活用品沉入塘底呢？

    “科長，你想一想，一月二十一號下午，我們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塘邊是不是有一條木船？”小曹道。

    “不錯，是有一條木船，鄉親們捕魚的時候，用的就是那條木船?！睔W陽平思路大開，審訊失敗的陰影一掃而光，面對馬氏父子這樣的兇手，沒有足夠的證據是不行的。

    “如果把箱子藏在深水區，兇手的水性肯定很好?！彼犻L道。

    “對，剛開始，我們在分析案情的時候，曾經想到過這個問題。能把死者的尸體埋在淤泥下面，兇手的水性一定了得?！?/br>
    “科長，找劉書記他們了解一下，看看馬迎美和馬二春會不會水?！崩钗幕?。

    “我在調查走訪的過程，竟然沒有想起這個細節?！睔W陽平自責道。

    “科長，我們又不是神仙?，F在想到也不遲??！”

    “走，馬迎美暫時放一放，我們現在就到田家堡去一趟?！?/br>
    歐陽平一行四人直奔瓢兒井而去。

    九點二十五分，歐陽平一行四人趕到了祠堂，大隊部的門緊鎖著，小賣部的田大嫂說，劉書記和田營長被叫到公社開會去了。

    “高會計在哪里？”歐陽平想找到高會計，只要有大隊部的鑰匙，他可以打電話到公社，當然，如果高會計能代劉書記行事，那就更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如果等劉書記回來，勢必要耽誤不少的時間。

    “高會計剛走一會，他到瓢兒井小學去了。劉校長來找他，學校有一間教室漏得很厲害?！?/br>
    “科長，我跑一趟吧！”

    “行，李文化，你跑一趟，把我們的想法跟高會計說一下，叫不叫劉書記，由高會計自己決定，我們三個人在田家大塘等你們?！?/br>
    一行人走出祠堂，李文化向西，歐陽平、水隊長和小曹向東。

    路過鐵匠鋪的時候，田鐵匠正在用力拉風箱，爐火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爐火里面躺著幾塊不同形狀的料鐵。

    歐陽平猶豫了一下，然后走進了鐵匠鋪。

    “是歐陽科長??！快請坐——快請坐?！?/br>
    大家勉強能聽見田鐵匠的聲音，因為拉風箱的聲音比較大。

    田鐵匠猶豫了一下，將風箱停了下來。

    “田師傅，怎么不找一個徒弟??？”

    “咱這活太苦，后生們不愿意干??！再說，活太少，只能勉強養活我自己?！?/br>
    “田師傅，有沒有人向您打聽案子的事情??？”

    “有??！不管是誰，見著就問，可這種事情咋能隨便說呢？劉書記已經打過招呼了，嘴上要裝上一把鎖?！?/br>
    劉書記做事果然雷厲風行。

    “田師傅，田家大塘有一條木船，那條木船是誰家的呢？”

    “是馬老二的?！?/br>
    “馬老二？馬老二是誰？”

    “馬老二是馬主任的哥哥?！?/br>
    “馬主任的哥哥——馬主任不是幾代單傳嗎？”

    “是堂哥?！?/br>
    這是不是一種偶然的巧合呢？馬氏父子是田家大塘兇殺案的犯罪嫌疑人，馬老二是馬主任的堂哥，要想把箱子藏到水中央，沒有木船肯定是不行的。

    “馬老二家怎么會有一條木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