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122節
阮秋色軟聲安慰他:“等素若這案子一了,這事便揭過去,永遠不再提了,好不好?” 衛珩卻沒應,而是突然問了句:“你知道為什么,本王畏懼尸體,卻還要做這個大理寺卿?” 阮秋色搖了搖頭。 “本王自幼時便癡心于解謎的游戲?!毙l珩慢慢道,“可那時,父皇并不十分認可……” “阿珩,父皇看你這般聰慧,自然是高興的?!本盼逯磷鸬哪腥苏f得語重心長,“可父皇要交給你的是一整個江山,不是區區一個大理寺卿的位置?!?/br> 于是他便放下了最喜歡的謎題書,認認真真地去學那些治國的策論??尚睦锟偘荡链恋卣J為,大理寺卿聽上去,比所謂的萬里河山還要有趣些。 后來,父皇為他構筑的世界一朝傾覆,他被迫離京萬里,也是在遙遠的北境,才發現自己畏尸成癥。在那些不動不響的死rou面前,膽怯懦弱得像只剛出殼的雛雞。 雛雞都比他強些,至少能站起來。 再后來,父皇后悔了當年的決絕,安排他回京,又眼巴巴地捧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給他坐。他不知道這個位置對如今的衛珩來說是怎樣的煎熬,只是想用這個來證明,他沒忘記當年皇兒心里的渴盼。 那他就坐。這像是種無聲的對抗,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對抗什么。只覺得害怕就害怕吧,至少他還站著。母妃的死改變了一切,但他至少又站在了自己曾經最渴望的位置上,如此,過去的那一段晦暗無光的人生,就好像沒有對他構成什么影響。 “可本王……還是害怕?!毙l珩靠著阮秋色低聲道,“聽到清輝殿三個字,本王都覺得心驚rou跳。即便是素若這樣小小一案,只與母妃之死有一點牽連,本王便連碰也不想去碰?!?/br> 當年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這一生究竟錯失了什么。不是不遺憾的,那遺憾山呼海嘯,一旦想起便會讓他呼吸都覺得困難。 阮秋色靜靜地聽著,攬緊了衛珩的肩膀,又覺得還不夠,可她不知道還能怎樣與他更貼近一些了。 最后她只是放軟了聲音,輕輕地說了句:“害怕也沒關系,這案子,我陪王爺一起查。不管你走到哪兒我都跟著,有我陪著你呢?!?/br> 衛珩搭在她腰間的胳膊又收緊了些,沉默良久,才啞聲道:“再說一遍?!?/br> 阮秋色知道他想聽什么,便又說了一次:“我陪著王爺呢?!?/br> “再一遍?!?/br> “不管王爺去哪兒,我都陪著你?!?/br> “再說?!?/br> …… 又過了很久很久,等心里壓抑的毛刺都被阮秋色輕柔的聲音撫得平平整整,衛珩才松開手,抬頭對她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你沒法陪著本王?!毙l珩道。 “嗯?”阮秋色不解地眨眨眼。 “攬了接待使團的職責,你可不能消極怠工?!毙l珩慢條斯理道,“該去看看昭鸞公主了?!?/br> 第129章 酸了 “本王可沒說不碰你?!薄?/br> “昭鸞, 醒醒!” 阮秋色將手在身側的女子面前晃晃:“你已經傻笑半刻鐘了!” 四方館中的房間也分三六九等,昭鸞貴為公主,居所自然華麗得跟宮殿一般。阮秋色與她一起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 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聊天。 昭鸞心里顯然裝著事, 時不時便要走一下神。阮秋色知道她定是想起了裴昱, 便問了句:“昨日……你跟你那救命恩人, 怎么樣???” 然后昭鸞便陷入了回憶中不能自拔, 面上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地主家傻閨女一般。 被阮秋色一提醒她才回過神來,兩手將臉捧著,眼睛亮晶晶道:“我現在越發肯定, 他就是老天爺專門送到我身邊的真命天子,這世上沒有比他更適合我的人了!” “這就肯定了?”阮秋色瞪圓了眼睛, “你們不是昨天下午才見上面嗎?” 這劇情發展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啊。 “昨天他不是駕車送我回來嘛,一路上我便與他聊天來著?!闭邀[小臉興奮得紅著,“我們聊了數不清的兵器,還有我們北越與你們南朝武學的異同,聊得難分難舍, 不知道有多投機呢?!?/br> 這倒真是個意外之喜。裴昱與昭鸞都算是武癡, 又嗜好研究兵器,相處起來確實是有不少共同話題的。 阮秋色小心地試探道:“那你們有沒有……聊起當年他救你的事?” “都說了不能這么快就告訴他的嘛?!闭邀[擺擺手道,“我都想好了,等到我們新婚之夜,我再告訴他當年的姻緣,多浪漫啊……” “等等等等一下!”阮秋色急聲道,“怎么還要等到新婚之夜?” 她話剛出口便覺出不對,連忙找補道:“不是, 你們畢竟八字還沒一撇,現在去想新婚之夜,是不是為時尚早???” “哪里早了?”昭鸞拿眼角覷她一眼,“我這次出來連嫁妝都帶上了,原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找到恩人,擇個吉日便與他成婚的?!?/br> 正當阮秋色為她雷厲風行的作風感到震驚之時,就聽見昭鸞又道:“我昨天連夜將我們未來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若是男孩,便叫裴慕昭;若是女孩,便叫裴惜鸞……” “先先先打??!”阮秋色結結巴巴地制止她,“你就沒想過萬一、萬一……” 她原本是想說“萬一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可這話到了嘴邊,又莫名地咽了下去。眼下這個局面正正好,男未婚女未嫁的,他們倆又十分相配…… “萬一什么?”昭鸞隨口問了一句,就見自己貼身的侍女匆匆向她們行來,身后還跟著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 她眼睛亮了亮,人也立刻從秋千上站了起來。明明方才身子骨還挺得筆直,眼下卻卸了腰力,迅速將自己調整成了弱柳扶風的模式。 “是裴公子來了?!闭邀[捏細了嗓子,輕輕抿著唇角,朝著來人低頭一禮。 “裴昱?”阮秋色也“噌”地站了起來,“你怎么過來了?” 他與昭鸞昨日才見過一面,怎么今日便約上了?這進展也太突飛猛進了吧…… “表嫂!” 裴昱朝她露出個明朗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解釋,昭鸞便搶先道:“裴公子說,每月逢十軍營里的將士都會在演武場上比試,我最喜歡看人比武,便說想去參觀一下?!?/br> 阮秋色心里喜憂參半:“看來你們聊得真是很投機呢……” “是啊?!迸彡劈c了點頭道,“昭鸞公主看著文文靜靜的,卻對兵器如數家珍,對武學也很有自己的見解,著實令人意外?!?/br> 昭鸞用手絹掩唇一笑:“承蒙公子謬贊,昭鸞真是……有些不好意思?!?/br> 阮秋色看著面前宛如一株柔弱嬌花的絕色女郎,對她這變臉的神技敬服不已。 裴昱哪里知道他口中“文靜”的女子連他們未來兒女的名字都起好了,只是興沖沖地對著阮秋色道:“表嫂是來與公主作伴的?那正好與我們同去。你平日里,定是沒見過比武的場面的?!?/br> 還沒等阮秋色說什么,昭鸞便立刻接道:“阿、阿秋說她病了。要趕緊回王府里休息呢……” “病了?”裴昱一臉關切,“表嫂這臉色看起來不是挺紅潤的嗎……” 昭鸞立刻抬手拍了拍阮秋色的后背,直拍得她一口濁氣奔涌而出,平白無故地咳了兩聲。 “你看,真的病了?!闭邀[無辜地眨眨眼,“俗話說‘病來如山倒’,就是這么突然的?!?/br> *** 裴昱熱心地將“病來如山倒”的阮秋色送回了寧王府,這才駕著馬車,載昭鸞去演武場看人比試。 隔著車窗,阮秋色看見昭鸞賊兮兮地沖她眨了眨眼睛,秀麗無雙的小臉上滿是稱心如意,不由得想起那日昭鸞進京時,也是這樣坐在車上沖她眨眼。 今時往日的畫面重疊在一起,她的心境卻大有不同。既替昭鸞覓得心上人感到歡喜,又莫名地覺得不安——不知道是因為她隱瞞了一些真相,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阮秋色的心神不寧一直持續到了夜里。 衛珩今夜回來得比平日晚了些,沐浴更衣之后,便進了阮秋色房里。小姑娘對他的睡眠質量惦記得很,無論如何也要留他在床上入睡。他實在拗不過,只好忍著無人可訴的煎熬,把自己心平氣和地放倒在她身側。 規規矩矩,紋絲不動,配上一套《般若波羅蜜心經》便可以直接立地成佛。 阮秋色卻像是有什么心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難以成眠。 “在想什么?”衛珩忍不住出聲問她。 “在想……表弟和昭鸞的事?!比钋锷D過來面對著他道,“昭鸞像是喜歡表弟,我覺得他們倆倒也投緣,只是……” 衛珩抬手將她頰邊的發絲撥到了耳后,聲音啞了?。骸爸皇??” “就是……”阮秋色猶豫了片刻,到底不愿說出救命恩人那事,便搖了搖頭道,“……也沒什么,就是心里覺得怪怪的?!?/br> 衛珩心中立時一警。 人家兩個人談戀愛,她有什么可覺得奇怪? 寧王大人近來吃醋的功力漸長,饒是知道這其中定然沒有什么遐想的空間,還是忍不住給自己找了些不痛快。 他蹙著眉頭盯了小畫師半晌,忽地傾身過去,含著她的柔唇一通啃咬,鐵了心讓她沒工夫去cao心旁人的事。 “王爺……唔……”阮秋色被折騰得上氣不接下氣,在他懷里軟作了一團,好不容易得了個喘息的空當,趕緊羞羞怯怯地推他,“你不是說,成婚之前不會再……” “本王可沒說不碰你?!?/br> 衛珩的指尖沿著她的鎖骨輕輕劃過一條直線,看似一本正經,實則厚顏無恥道:“只是成婚之前,本王不會越到這條線下邊?!?/br> 他說著又吻上了小姑娘嫩生生的脖頸,按著自己的心意廝磨夠了,才抵著她的額頭,氣息微亂道:“都嘗了這么久的甜頭,若是一點也不給碰,你就忍心?” 阮秋色自然是不忍心的。她毫不懷疑,一對上衛珩那雙被欲色浸得更加靡麗的眉眼,看著他眼角眉梢因她而生的無邊春情,便是尼姑庵里守身如玉的姑子,也不舍得對他說半個“不”字的。 更何況她是那么喜歡同他親昵,只是有時候會有一點點害羞而已。 于是她輕輕攀住了衛珩的肩膀,將臉貼著他的胸膛,小聲說了句:“王爺想要的……我哪個不肯給了?!?/br> 衛珩被她這乖軟柔順的語氣撩撥得心尖一顫,咬緊了牙關才按捺了下來,只規規矩矩地將人抱緊,長長地嘆了口氣。 禽獸一時爽,一直禽獸一直爽,這一點他毫不懷疑。 可他畢竟還得做個人。無名無分的就把小姑娘吃干抹凈,實在有違他做人的良知。 阮秋色乖乖地窩在衛珩懷里,聽見他的心跳比往日快出許多,既覺得歡喜,又覺得心疼。 她決定說些什么轉移他的注意,又想起今日昭鸞說過的話,便摳著衛珩的衣襟,輕聲道:“王爺有沒有想過,咱們以后若有了兒女,要叫什么名字呀?” 衛珩眼睫輕顫了一記。 名字他是沒想過,畢竟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將生兒育女之前的那個步驟從腦海中壓下去一些。 阮秋色哪知道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又輕易打破了寧王大人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想起昭鸞取的“慕昭”和“惜鸞”,還沒心沒肺地接著道:“我覺得‘衛念秋’就很好,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很合適——” 她話沒說完,便察覺到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某處,又變得生龍活虎了起來。 “王、王爺,”阮秋色立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說這個,便是想讓你輕松些,你怎么又……” 寧王大人忍無可忍地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口。 自己喜歡上的女子,再沒眼色也得受著。于是只好含含混混又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你還是閉嘴吧?!?/br> *** 一連又過了幾日。 同那宮女采棠有關的一干人等,都叫暗衛們排查得清清楚楚,竟然沒有一人與宮闈有關,更不可能入宮殺人了。素若的遺書亦查不出什么疑點,應是兇手讓她親筆寫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