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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理寺卿的小錦鯉在線閱讀 - 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96節

大理寺卿的小錦鯉 第96節

    小小舒認真地想了想自己的病還能不能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低著頭說了句:“但我可以把你打扮得像仙女一樣?!?/br>
    賀蘭舒又一次說到做到了。

    阮秋色無言地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當得實在有些失職。

    “你的提示也太迂回婉轉了……”她喃喃道。

    “那就給你看個不婉轉的?!辟R蘭舒望著遠方的灣岸線,忽然伸手打了個響指。

    遙遠的水平面上,綻開了幾朵耀眼的光華。

    似火樹銀花,似漫天星雨,尖銳的呼哨與爆開時的巨響撕裂了寂靜的夜空,燃燒得轟轟烈烈。

    阮秋色無聲地笑了笑:“是煙花啊?!?/br>
    那一年的新年是在蜀地過的。正月十五,縣里的富紳辦了煙花會,小小秋看得目不轉睛,回去便跟自己的小豬朋友炫耀。

    “紅黃藍綠的,都在空中炸開,可好看啦……”

    小小舒卻沒表現出多少羨慕,他在京中看過皇家的焰火,那才叫如星如雨,讓人震撼呢??伤麑ξㄒ坏呐笥岩幌蛞源蹬鯙橹?,便只默不作聲地聽著。

    “你知道嗎?今日的煙花是柳jiejie帶我去看的,我還看到她和小周哥哥拉手了?!毙⌒∏锷裆衩孛氐?,“怪不得我爹不樂意帶我去,還說等我長大,讓我同喜歡的男子一起去?!?/br>
    小小舒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面,忽然有些悶悶不樂,低聲說了句:“倘若我有了喜歡的女子,一定會單獨給她放上一場煙火,才不會讓她和別人擠著看?!?/br>
    小小秋聽得有些心動。煙花會上人擠人,柳jiejie忙著談戀愛不肯抱她,讓她看得很不痛快。

    “小豬,我們打個商量嘛?!彼~媚地隔墻遞過去一塊糖果,“我是你喜歡的朋友,又是女孩子,這樣說起來,你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應該是我才對。你要放煙花,也該單獨放給我看,對不對?”

    瞧瞧,那時的她為了占人便宜,簡直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小小舒敏銳地察覺出她這話里全是漏洞,但他不想反駁,反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八、九歲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歡。她的話像一顆不起眼的種子,埋在孩童的心里,又在其后年復一年的寂寞等待中,積累成了無法忽視的重量。

    那重量都蘊在他溫溫潤潤的眼睛里,落在阮秋色身上,讓她感覺出一絲灼痛來。

    “最近我常常在想,若是我當年剛一回京便去找你,那該有多好?!辟R蘭舒輕聲開口,“可那時賀蘭家里各方勢力斗得厲害,我不想讓你牽涉其中。等我穩固了家主的位置,又發現族中的生意因為賀七的緣故,仍與朱門牽扯不清。我便想理清了這些,再清清白白地跟你相見?!?/br>
    其實他只晚了一兩個月。

    可是世事無常,一兩個月的時間,足以讓有些人變得永遠也觸不及,有些話變得永遠也說不出。

    ——我說過要給喜歡的女子單獨放一場煙火。你看,我說到做到的。

    ——秋秋,我喜歡你很久,很久,很久了。

    盛大的焰火絢爛了整整一刻鐘,天邊才恢復了一片冷寂。

    賀蘭舒的目光卻是guntang的,燙得阮秋色心里越發愧疚,簡直有些坐立難安。

    若是評選這世上她最難面對的東西,“無法回應的喜歡”絕對要排在前列。

    倘若賀蘭舒與她相識不久,拒絕他倒沒那么艱難??擅媲斑@個人喜歡了自己十多年,她的“對不起”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覺得鼻酸了。

    “我說過要給你單獨放一場煙火?!辟R蘭舒眉目溫柔,透著春日般的暖意,“你看,我說到做到的?!?/br>
    他眸色漸深,流轉著阮秋色不忍細看的情緒:“秋秋……”

    “嗯?”

    “你該回家了?!辟R蘭舒咧開嘴角,笑著說道。

    第102章 又一個真相   男主終于出場啦?!?/br>
    畫舫向著岸邊緩緩駛去, 遠遠地便可以望見水岸上星星點點的火光。

    船行得更近些,阮秋色看清那是一隊人馬,為首的那人長身玉立, 臉上的面具泛著熠熠的銀光。

    是衛珩來接她了。

    賀蘭舒將她歡喜的神色收在眼底, 溫聲問她:“聽說寧王今日去提親了?”

    阮秋色點了點頭, 有些不好意思:“王爺說, 皇室大婚總要籌備許久。從今日算起, 也得兩三個月?!?/br>
    “秋秋……”賀蘭舒猶豫了片刻,才道,“或許你應當再多等些時日。眼下寧王身邊并不太平, 宮里……”

    “沒事的?!比钋锷⑿χ鴵u了搖頭,“誰都想趨吉避兇, 可若是喜歡了某個人,便是真遇上什么事,反而會慶幸自己能陪著對方。這么說來,人的感情真是很奇怪呢?!?/br>
    “好姑娘?!辟R蘭舒看著不遠處寧王大人緊繃的嘴角,低笑了一聲,“難怪寧王這般心急, 一刻也不肯讓你在我這里多待?!?/br>
    衛珩不僅心急, 而且憤怒。

    他原以為有裴昱從中作梗,這一日賀蘭舒必定討不著好。沒成想賀蘭舒送回來的禮物堆成了山,搞得他心神不寧,只好親自過來接人。

    方才他在岸邊被迫欣賞了一場煙花,想也知道那是賀蘭舒放來討阮秋色歡心的。眼下又看見他們倆在甲板上親親密密地站著說話,身邊連個人影也沒有——

    裴昱最好是死了,否則簡直廢物得令人發指。

    船只靠岸,阮秋色腳步輕快地往下走。

    “其實兩三個月也不是很長, 王爺說要找我爹回來幫我主婚的,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你爹?”賀蘭舒頓住腳,聽起來有些詫異,“你爹不是已經……”

    “我爹已經失蹤十年了,但最近有了些線索?!比钋锷仡^看他,眼里亮晶晶的,“不知道賀七有沒有同你說起過,他和我爹似乎十分熟悉,房間里還掛了我爹的畫……”

    “秋秋……”賀蘭舒垂眸靜默了半晌,艱難地開口道,“你說的是那幅你的畫像吧?”

    “對呀?!比钋锷c了點頭,“那畫上的場景只有我爹見過,筆法也是出自我爹之手的?!?/br>
    賀蘭舒卻久久沒有應答。

    “賀蘭?”阮秋色不明所以地叫了他一聲,“怎么了?關于那畫,你知道什么嗎?”

    “倘若那畫是你爹畫的……”賀蘭舒聲音輕得如同嘆息,“恐怕你爹……已經過世了?!?/br>
    ***

    衛珩一言不發地望著剛剛上岸的兩道人影。

    阮秋色下船的時候,腳步突然一個趔趄,立刻便被賀蘭舒扶住了。

    這原也沒什么,可賀蘭舒得寸進尺,反而順勢將人摟在了懷里,慢慢悠悠地往他這邊走。

    光走也就罷了,他還貼在阮秋色的耳旁說話。朦朧夜色為兩人的身影更添了幾許親密,看得寧王大人咬牙切齒,只想叫裴昱出來挨打。

    不光是裴昱,阮秋色自己縱容賀蘭舒那樣親近,回去也得好好“懲戒”一番才是。

    兩人越走越近,夜風將賀蘭舒的溫言軟語送入了衛珩耳畔:“……秋秋,你看,寧王就在那里等你呢……”

    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挑釁。

    知道他在這里站著還敢拉拉扯扯的,怎么,當他是個死人嗎?

    衛珩正欲開口,卻見阮秋色抬起頭看他,空空茫茫的視線像是忽然有了焦點。她松開扶著賀蘭舒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然后一頭扎進了他懷里。

    她眼睛睜得極大,雙手顫抖著,緊緊攥著他的衣襟。驚惶,痛楚,凝結成更濃烈的絕望,在她眼眶里左右沖撞,最終化成了濃重的水霧,遮住了她漆黑的瞳仁。

    “王爺……”她聲音梗在喉嚨里,用盡力氣才擠出一句嗚咽,“我……我沒有爹了……”

    心里的火氣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衛珩攬緊了阮秋色的腰,皺著眉頭去問賀蘭舒:“怎么回事?”

    賀蘭舒欲言又止:“還是讓秋秋自己告訴你吧?!?/br>
    裴昱方才在廳里打了個盹,醒過神來,船已經停了。他三步兩跳地沖下來,看到衛珩,滿臉驚喜的樣子:“表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表嫂好好的,一根頭發絲也沒少——哎,表嫂怎么哭了?”

    衛珩低下頭看著懷里的人。阮秋色眼里滾落著大顆大顆的眼淚,脫力了似的,全身的重量都偎在他身上。

    裴昱一把揪住賀蘭舒的領子,正要質問他方才對阮秋色做了什么,卻見衛珩一把將人橫抱了起來,徑直向馬車走去。

    哎,自家表哥都沒說什么,應該就和賀蘭舒沒什么關系吧?

    他訕訕地松了手,正打算跟上去,就撞上了衛珩凌厲的眼刀:“回去再跟你算賬?!?/br>
    ***

    阮秋色哭了很久很久。

    回程的馬車上,衛珩還像方才一樣把她抱在懷里。他一手摟著阮秋色,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上,一手輕撫在她后背,像是想要撫平她的抽噎。

    他以前有種錯覺,總覺得阮秋色是個愛哭的女孩子。許是因為頭一次見面,他便讓時青假裝要挖她眼睛,嚇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沒有半分女兒家的矜持。

    后來他也惹哭過她幾回。要么因為生氣,要么是因為擔心,總之都是因為他的緣故。阮秋色的傷心來得快也去得快,一點都不難哄。她也并不是為了讓人哄,只默默地淌幾顆淚珠子,從不會哭出聲音來。

    衛珩抱著懷里的人,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怎么會是個愛哭的人呢?阮清池走后,她定然是沒有好好掉過眼淚的。

    否則再深重的感情,也會被時間撫平了刺痛,想起來只會覺得釋懷。她現在委屈到無法控制,多半是因為這些年來,她一直告訴自己阮清池還活著,自己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還有個愛她護她的爹。

    她哭得很響。像是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孩童一般,要讓自己的心碎全部順著淚水流淌出來。這淚水在她心里積攢了十年,自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止得住的。

    半個時辰的車程,衛珩右肩上的衣料都已經被浸透了。他默默地將阮秋色的腦袋挪向左邊,就這樣抱著她,又在車里坐了很久。

    直到左肩上也是一片潮濕,阮秋色的哭聲才漸漸止歇。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許久,環顧四周,反而有些茫然的樣子。

    愣愣地和衛珩對視了片刻,她又靠了回去,將額頭貼向了衛珩的脖頸。

    “賀蘭說,我爹已經死了?!比钋锷?。

    衛珩撫了撫她的背,垂著眼睫看她:“是怎么回事?”

    賀蘭舒知道阮清池的死訊還要早得多。他原先沒告訴她,是因為不忍心;今日告訴她,也是因為不忍心——不忍心看她繼續期待阮清池出現在自己的婚禮上。

    他到過賀七的畫舫,自然也看見過那幅畫像。一開始他唯恐賀七是因為自己才盯上了阮秋色,可試探著問了幾句,賀七像是并不知道畫中人是誰,也不關心這個。

    賀七只說這畫是朋友所作。

    賀蘭舒知道那畫多半是出自阮清池之手。某夜借著喝酒談天的機會,便問了賀七,他那朋友現在何處。

    “死了?!辟R七輕聲道,“我最后一次見他,是看著他被人押進黑牢。后來人沒了,地上只剩下好大一灘血?!?/br>
    ……

    “王爺你說,世上還有比我更蠢的人嗎……”阮秋色喃喃道,“秦五爺說我爹在蜀地養病,我就信了,還傻傻地幫著他們做壞事,都不知道他們就是殺了我爹的兇手……”

    衛珩將她擁得更緊了些,溫聲道:“暗衛已經探聽到了制鈔的那伙人的行跡。用不了多久,本王便會讓他們付出代價?!?/br>
    阮秋色卻沒有因為這話得到多少安慰。她哭得累了,貼著衛珩頸上溫熱的皮膚,閉上了眼睛。

    “王爺……”她悶悶地說了句,“我覺得我是個很沒出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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