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土著回來了[七零] 第41節
熊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就見乖乖站著的人身上還有一個活潑過頭的魂魄在原地轉圈,他收回視線,泰然自若道:“值夜班工資高,大旺他們輪流值夜時也拿高補貼,沒給你特殊待遇?!?/br> 大旺在一旁沒走,聽到這話連忙點頭:“是哩,夜班錢多。不過錢再多我還是寧愿上白班?!?/br> “哎喲,夜班是真的睡不著,每回都覺得有東西在窗戶外瞪我,我都不敢回頭看?!?/br> 熊叔淡淡說道:“怕啥怕,講究科學啊?!?/br> “……”大旺憋了一會兒,說:“熊叔,就算講科學也是白班好哇,咱們這環境很影響睡眠的,我經常睡不安穩第二天就沒精神,次數多了身體就垮了,瞧,自從不上夜班后,我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幾歲?!?/br> 熊叔哼了聲,沒反駁他的話。 大旺說著說著還來勁了,他摸著下巴cao著一口方言:“不過小祁這心也忒大了啊,連續上了半個月夜班,氣色比誰都好,我記得她剛來時那臉色哦,慘白慘白的咧。你看現在,臉都開始有血色了,你這夜班上得跟吃了大補藥似的,奇葩,真的是奇葩!” 真一抿嘴,沒有靈魂的笑了笑:“我睡覺最怕人吵吵了,值夜班好啊,特別安靜,睡得特別香?!?/br> 大旺:?。?! “老妹兒,這個牛吹得哥哥福氣,你贏了?!?/br> 說著,還比了個大拇指。 真一不跟他皮,將兩張布票遞過去:“一定要還啊?!?/br> “知道,知道,看你那小氣吧啦的樣兒?!?/br> 大旺拿到票,美滋滋地回焚化間上班了,真一則將三個孩子和房子的事跟熊叔說了。 熊叔聽完倒沒反對,相反,真一越露出“人性化”的一面,他心里越放心。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透露你的消息?!?/br> 真一點點頭,不放心地叮囑道:“那您回家跟熊輝和熊小朵交代一聲,免得說漏嘴了?!?/br> 熊炳云笑道:“成?!?/br> 心里盤算著要怎么引導那三個可憐的孩子,免得走了歪路。 **** 離開火葬場,真一熟門熟路回到交子巷的盛景玚家中。 院子里很安靜,盛景玚已經出門了。 真一在屋里轉了幾圈,有些無聊。 想著盛景玚幫了她這么多回,幫她收尾又幫她保存身體,哪件事都沒得挑,反倒是她自個兒,光占便宜一點不付出,實在有點狼心狗肺。 她蹙著眉,看著堂屋里西墻擺著的新柜子。 眼前一亮。 她可以給盛景玚收拾屋子啊。 說干就干,真一立馬拎著水桶到院子里接水。 到了這時候,鄉下和城里的差距就出來了。 在鄉下,不是家家戶戶都打得起水井的,一口井少說得好幾百塊。 通常來說,整個村子也就一兩口井,村里人只有吃喝才挑井水,洗衣服或是別的都到河邊,池塘。 真一聽著嘩嘩的水聲,忍不住感慨,如果山里也像城里這樣家家戶戶有自來水就好了,這樣哥哥們就不用每天都去挑水了。 感慨完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那么犯賤呢? 人家都不認你了,你還想他們做什么?? 不許想,不許想。 真一手在水桶里浸了會兒,輕輕拍了拍臉頰,把自己拍清醒后,開始給盛景玚的房子做大掃除。 除了看得見的窗戶門板,院子里的落葉…… 連屋檐下的蜘蛛網她都清干凈了。 盛景玚回來時就見真一舉著長長的竹枝掃帚,吭哧吭哧擦房梁,邊擦邊哼著聽不清詞的曲調。 他沒出聲喊她,而是轉身到院子里又端了一盆水進屋。 “你回來啦?!闭嬉晃⑽仁?,視線在他手中的搪瓷盆掃過,理直氣壯地吩咐起人來:“我來弄堂屋,旁邊兩個臥室的橫梁我都擦過了,你去擦床和衣柜吧?!?/br> “我本來把柜子都擦過一遍了,結果抬頭就看見這橫梁上全是灰,不擦不行,盛景玚你這日子過得太邋遢了?!?/br> 盛景玚端著盆兒往屋里走,隨口道:“是是是,我邋遢,誰讓家里少了女主人呢?!?/br> 真一被這話噎得俏臉微紅。 空氣凝滯,兩人頓時處于一微妙的沉默中。 但赧然這詞就不會出現在真一身上,她定了定神,覺得自己被這句話哽得不還嘴的話,顯得她沒見過世面似的。 小嘴一撇,頂著一張桃花面不改霸道作風。 日常倒打一把:“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你不扎我兩刀你就不開心嗎?真是煩死人了?!?/br> “呵,祈真一你的良心呢?”盛景玚冷笑。 真一邊將長掃把扔到院子里,邊嘟囔:“被你吃了呀?!?/br> 盛景玚:…… 呀你個大頭鬼呀! 兩人邊斗嘴邊拾掇房子,又弄了一個多小時,整個院子煥然一新,連墻角那棵棗樹都顯得格外精神。 真一站在門口,雙手叉腰:“總算不是狗窩了?!?/br> 瞧瞧,她多么心靈手巧啊,難怪盛景玚這家伙惦記她這么多年! 盛景玚抬眸看著她眉眼彎彎的樣子,暗暗哂笑。 復而低頭,得咧,狗窩就狗窩。 真一:“我今天發工資了,八十多塊唷?!?/br> 盛景玚:“嗯,很厲害?!?/br> 真一蹙眉,態度這么平淡? 她斂起得意,走到盛景玚面前蹲下,半嬌嗔半控訴道:“盛景玚,你好冷淡啊?!?/br> “不然?”盛景玚將抹布搓干凈,晾在院子右側的竹竿上,嗓音柔和:“祈真一,你不能只享受我的好卻一點都不思考咱們的未來,嫌我冷淡啊,那就給我一個能對你熱情的名分?!?/br> 他說完這話后,真一遲遲沒有作答,盛景玚也沒催。 就這樣,一個靠著竹竿站著,一個蹲著,四目相對。簌簌的風吹過,棗樹葉子落下,飄散在兩人周圍。 真一率先躲開他熾熱逼人的眼神:“……我不敢想,你別逼我?!?/br> 盛景玚清淺透亮的眸色里透出一點不可窺探的幽深。 一開始他確實沒想逼她。 但時間一長,心儀的姑娘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有很多事情他不能不想,他想無所顧忌地親近她,而不是遮遮掩掩,時刻擔心她跑得沒影。 “祈真一,我們來算一筆賬?!?/br> 真一:??? “你消失七年,我也沒有移情別戀,我算不算對你忠貞不渝?” 真一不明白他要跟自己算什么賬,但這個問題她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不是,只能答道:“……算?!?/br> “你非常有把握還陽,對不對?” 確實是。 “除了我以外,你有別的喜歡的男人,還陽后也打算跟他在一起?” 真一迅速搖頭,覺得怪委屈的。 盛景玚怎么能這樣說她呢?她又不是朝秦暮楚的人,怎么就喜歡別人了。 “那好,我問你,撇開目前的困難,等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后你還愿意繼續跟我處對象嗎?” 真一兩眼茫然,愣了愣,話題到底是怎么說到這里的呢? “愿意,或者不愿意,很難回答嗎?” 真一扁著嘴,有點不甘心:“……愿意的?!?/br> 她想跟盛景玚談對象,想和他結婚的想法從來沒變過。 如果一段感情正兒八經走到盡頭,好好地說過分手,時間長了即使還懷念著,也只是留下些許惆悵。 但她跟盛景玚的感情是在最濃烈的時候被外來力量終止。 沒來得及給對方一個交代,更不知對方是死是活…… 這未知的遺憾隨著時間不僅沒有淡化,反倒更加濃郁深刻。 不僅盛景玚放不下,真一其實也沒放下。 這么多年,她每天都回憶跟家人,還有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表情,真一都記得清清楚楚,支撐著她回家的動力除了爸媽兄弟,也有他。 是這些回憶讓她熬過了近百年的孤單。 回來后,她滿心想著家里,沒想到爹明明認出她了卻那樣對她。 她確實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好性子,很少跟人紅臉,但長久堅持的信念在一瞬間崩塌,帶給她的是毀滅性的打擊,無異于天崩地裂。 她不斷懷疑—— 是她不夠好嗎? 是爹娘從來都沒有她以為的那樣愛她嗎? 是不是她對那個家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那晚,真一心里充斥著自我厭棄感,甚至把所有人毀滅的沖動。 這情緒在跟老柳樹聊過后被她狠狠壓了回去,但并未完全消除,只是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