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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寂叔叔……”謝云嫣睜開眼睛，喃喃地叫了一聲。

    四下里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天還沒大亮，月亮將落未落，淺淺的光線從窗口斜照進來，落在枕上，宛如流水，留不住。

    謝云嫣忡怔了半晌，披衣起來，推門出去。

    山里空寂，只有早起的鳥雀，偶爾發出一兩聲清脆的啼鳴。

    謝云嫣挑了一盞風燈，沿著石階一路行去，過了后山門，走到法覺寺中住持方丈所在的禪院。

    她的腳步很輕，手中的燈光也只有一點點，但才走到門邊，里面就傳來了圓晦的聲音：“誰？”

    “師父，是我，小謝?！彼p聲答道。

    圓晦咳嗽了兩聲，片刻后，禪房里的燈亮了起來，圓晦道：“進來吧?！?/br>
    謝云嫣依言進去。

    房中一案一榻一蒲團，此外再無他物，圓晦盤腿坐在木榻上。

    謝云嫣雙手合十，拜了一拜：“擾了師父清靜，弟子失禮?！?/br>
    圓晦慢吞吞地道：“無妨，我差不多也該起來做早課了?！?/br>
    他指了指地上的舊蒲團：“坐?！?/br>
    謝云嫣坐下。

    圓晦不再理會謝云嫣，他敲著木魚，撥動念珠，開始誦詠般若心經。

    他的聲音蒼老而平和，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像是山林間的松濤、又像是深澗下的泉水，一點一點浸透過來。

    謝云嫣怔怔地聽著，慌亂的心慢慢地開始鎮定下來，她合上眼睛，跟著圓晦一起念經。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

    月亮落下，日光升起，先是一點，然后一線，再是一片，緩緩地把天地的顏色變更了一番。

    案上的燭光熄滅了。

    圓晦撥完了一百零八顆念珠，長長地宣了一聲佛號，然而問道：“你的心靜下來了嗎？”

    謝云嫣坐在圓晦面前，仰起臉，苦惱地道：“師父，我生平之未曾見過之事，屢屢入我夢里，佛家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我心中惶恐，分不清何為真、何為假，請師父教我?！?/br>
    圓晦斂眉垂目：“人有三生因果，過去、現世、未來，你現世未見，或許在諸過去及未來，若不能忘，那必是前生夙愿未得圓滿，以至生而有執念?！?/br>
    他倏然一敲木魚，大聲斷喝：“咄，還不放下！”

    這一喝，令謝云嫣打了個激靈，她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下意識地道：“不，我沒有執念.”

    在那個夢里，雖然李子默終究負了她，但不過闔眼云煙，她早就放下了。她受人庇護，一生平安順遂，應當不留遺憾，怎么會生出執念？。

    謝云嫣的心中隱約有一種不安的念頭，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么，前塵在夢里、亦在霧里，不可捉摸。

    山寺的晨鐘敲響，清亮而悠長，一聲、兩聲、三聲，聲聲入耳。而后，寺中僧眾開始念經，梵音如山中云、如林間風，從四面八方涌來。

    天已經亮了，日光方盛。

    謝云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忽然又笑了一下：“是，師父，我放下了，大約是我昨天吃多了，沒睡好，這才做了亂七八糟的夢，什么前世今生，師兄們說過，那是為了騙施主們掏錢的由頭，阿彌陀佛，不可信、不可信?！?/br>
    圓晦二話不說，拿起木魚槌子就往謝云嫣頭上敲。

    謝云嫣跳了起來，抱頭鼠竄而出：“師父您放心，我就是在您面前這么一說，遇到施主們，我能把他們的三生三世吹出一朵花來，不耽誤香火錢?！?/br>
    “孽障，心不誠、不敬佛，菩薩生氣了，今天不許你到齋堂用膳?！崩虾蜕性诤竺嬷袣馐愕睾攘R。

    但謝云嫣已經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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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的時候，聽說今天有杏仁豆腐花，謝云嫣快活地跑過去了，卻被和尚們笑瞇瞇地擋在外面。

    “方丈說了，小謝師妹今天對佛祖不敬，罰你不得入齋堂，叫你去法堂抄經念佛，誠心思過?！?/br>
    謝云嫣睜大了眼睛：“我不過說笑而已，師父年紀那么大，氣量卻這么小，他明知道我最愛吃豆腐花，是不是故意叫齋堂今天做這個？”

    和尚們依舊笑瞇瞇的：“那大約是的，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總之你快去法堂吧，聽說十三卷地藏經在等著你呢?！?/br>
    謝云嫣告饒許久，和尚們只是笑，不放她進去，她只能垂頭喪氣地去了法堂。

    圓晦早已經等在那里了，見面什么話都不說，拿出一疊佛經：“抄?！?/br>
    謝云嫣含淚坐下。

    才提起筆，一個小沙彌從外面進來，先對圓晦拜了拜，才對謝云嫣道：“小謝師姐，你家中有人來接你回去了?！?/br>
    “回去？回哪里去？”謝云嫣從經卷中抬起頭來，一時忘了落筆，一滴墨從筆尖滴下，在紙張上暈開老大一個污痕。

    第25章 撞見渣男和小三親熱

    小沙彌抓了抓光光的腦袋，對小謝師姐的這番問話也有些疑惑：“你俗家的親眷來接你，你不是當初發了宏愿，要在我們法覺寺祈福三年嗎，如今三年已經過了，自然是回你自己家去，還能是哪里？”

    法堂中有幾個僧人在念經，虔誠而專注，渾然不知身邊事，木魚篤篤、梵聲喃喃。圓晦垂目，端坐于蓮花幡下，恍若未聞，慢慢地撥動手中一百零八顆青金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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