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游樂場
二十多年前,故土的草地青蔥得叫人著迷,邊上便是清澈的溪水。 年幼的唐菲菲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小小的她背倚著一顆粗壯的樹坐著,而在樹的一棵低叉上,年幼的歷良叉著腿坐在枝椏根部,來回甩著雙腳。 那時的唐菲菲抬頭看著碧藍藍的澄澈天空,稚嫩的聲音問著歷良:“阿良,我聽說城里面建了一個游樂場?!?/br> “所以呢?”歷良晃著腿,很不屑的問著。 小小的唐菲菲壓根兒沒聽出對方的語義,甜甜的聲音繼續問著:“阿良,你說新游樂場里會不會有旋轉木馬?” “那種東西沒有也無所謂吧,有打槍的地方才好玩啊?!蹦菚r的歷良一點照顧女孩子心意的常識都沒有,很直接的打擊著唐菲菲。 這似乎也確實刺激到了唐菲菲,她難得的提高聲音,有些生氣的意味:“什么叫沒有也無所謂呀,阿良最奇怪了!”接著就生悶氣的好一陣子不說話。 難道……回憶起這一段差點都要忘干凈了的往事,唐菲菲驚訝的問歷良:“你不會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才特意選擇來游樂場吧?” “???什么小時候的事?”歷良一副茫然的樣子,“你指哪件?” “唔……就是……小時候的事嘛?!碧品品齐m然想提醒歷良到底是什么事,但想想年幼的對話又覺得很不好意思,于是糊弄了過去。 “你不說我哪會知道是哪件???況且就算你說出來了,我八成也不會記得,都是小時候了,那么久遠,早忘光了吧?!睔v良滿不在乎的環起手臂,抱住自己的后腦,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單從這說話方式來看,歷良還真是一點沒變呢……唐菲菲不無郁悶的在心里想著,回憶是一個女人很重要的東西,對方說忘干凈就忘干凈,雖然不至于說生氣,但多少還是讓唐菲菲心中不大暢快。 “喂,你還去不去?”歷良指著旋轉木馬,懶懶的問。 “去,當然去?!毙闹胁豢炝?,唐菲菲也放開了不少,說的同時,她已經邁出了步子。 歷良始終和唐菲菲保持著同樣的速率走著,他偷偷看了眼唐菲菲,仿佛是哥哥在確認meimei的平安。 旋轉木馬的音樂響起,伴隨著旋轉木馬的上下起伏,唐菲菲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充滿童貞的年紀,幻想著當木馬轉到下一圈,她就會遇見自己的白馬王子……白馬王子,唐菲菲的腦海里猛地浮現出姜文軒的樣子,她甩了甩腦袋,刻意不去想這個身影。 …… 姜文軒已經找遍了這座城市,他跑過每條大街,也穿過無數小巷,可就是不見唐菲菲的影子?,F下,他只是像無頭蒼蠅般的到處亂轉,看見哪里能通車,他就開向哪里。 這種近郊,唐菲菲大概不會來吧,但姜文軒依舊盲目的開車前行,然而天不遂人愿,前面的道路卻被不銹鋼的折疊門擋得只剩下窄窄小隙。 怎么了?加油站?不對,公司?不對。 折疊門旁邊的小亭子里有個女人伸手向我要什么,錢嗎? 姜文軒抬頭看向折疊門內,高大的摩天輪周圍散布著多彩的設備。 原來是游樂場。 亭子里的姑娘既然已經伸手要錢了,我便給她吧。 姜文軒從皮夾里抽出兩百,取回零錢的同時,那妹子給了他一張游樂場的門票。 不銹鋼折疊門逐漸的壓縮,空出一個足一輛車子經過的缺口,在姜文軒進入后又迫不及待的闔上。 姜文軒在游樂園的場地內無所事事的閑逛,繞個幾圈自己就會走吧。他走馬觀花的看著周圍的每一個人,甜蜜的情侶乎摟著肩悠悠的走著,臉上就算擺著生氣的表情,另一方也總會及時的哄對方開心。 姜文軒憤憤的用拳頭砸了下方向盤:可惡為什么自己會醉,為什么當時要去參加同學聚會,為什么那天晚上沒陪著唐菲菲直到她完成工作! 車子剛好經過旋轉木馬,唐菲菲聽見突然而然的鳴笛聲,好奇的回頭望過去。 姜文軒簡單的發泄下,繼續看向路的兩側,接著正好看見了望過來的唐菲菲。 “菲兒!”姜文軒興奮的脫口而出,并向唐菲菲的方向探身。 但車窗都是關著的,唐菲菲沒能透過車窗玻璃看出姜文軒。 旋轉木馬緩緩轉到背面,然后這個設備就這樣停了下來。唐菲菲被歷良從馬上扶下來,背對著姜文軒車的方向,考慮著接下去應該玩什么。 他們兩人正討論著,天空中突然急速的滴下點點雨滴。 “下雨了嗎?”歷良抹了把臉。 “不會吧!”“剛才還好好的”這句話還尚未說出口,唐菲菲便也感覺到了濕潤潤的雨水?!?/br> “我們去那邊的4d影院!”歷良立即作出決斷。 4d影院離這里還一點距離,但歷良和唐菲菲本以為至少可以再雨勢變大之前趕到。沒想到大雨來得是如此猛烈。 歷良虛攬著唐菲菲的頭,為她擋雨。后來發現這根本不夠,索性脫下外套,和唐菲菲一起擋在頭上,逃也似的跑進了4d影院。 這一切都被姜文軒看在眼里。誰能知道此刻的姜文軒心情如何? 也許,就是姜文軒自己也不知曉…… …… 幸虧歷良和唐菲菲來得早,若是再遲五分鐘,4d影院里便會排起長隊了。影片有半個小時,大概內容相當于是欣賞美景加小型虛擬過山車。唐菲菲和歷良暢快的感受完整部影片,從影院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勢一點未減。 “失策,失策!竟然忘了帶傘?!睔v良夸張的感慨抱怨。這種天氣,其他的東西也不可能玩得了了。 好在4d影院的旁邊連著一個簡易的有頂餐廳,餐廳看上去似乎是木制結構,不過細瞧就會知道,這只是裝飾油漆而已。 每一張桌子都已經坐滿了人,等了好一陣,歷良和唐菲菲才終于在連通影院和餐廳走廊兩側可供歇息的長椅上覓得一塊空位。 唐菲菲和歷良緊挨著坐下,“睡覺,睡覺?!闭门赃吺莻€柱子,唐菲菲如是感慨著,靠著柱子和椅背側下身。 還真是無事可做。 歷良把整個身體都靠在身后的鏤空椅背上,盯著木紋天花板發呆。 嘩啦啦的雨聲直持續了一個多鐘頭。雨停之后,留在餐廳和影院的各位也都陸續散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唐菲菲真的進入了夢鄉。歷良不忍心喊醒她,于是任憑唐菲菲睡著,自己去建議餐廳買些飲料和食物。 坐在雨中汽車里的姜文軒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冒雨沖到唐菲菲面前,然而無數次夢境中唐菲菲的模樣,讓姜文軒始終邁不出一步。 現在唐菲菲睡著,陪她的那個男人又走了,姜文軒這才鬼使神差的下了車?,F在來到唐菲菲面前,自己又會干什么呢?是把唐菲菲喊醒,然后向她道歉,或者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姜文軒已經想不了太多了,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心里渴求著見到菲兒,見到那個數日以來他已經找瘋了的女人。 姜文軒來到唐菲菲面前,此刻的唐菲菲正熟睡著,她睡著的樣子依舊和以前一樣,看上去那么的毫無防備,惹人憐愛。 忽的,唐菲菲笑了,她輕輕的蹭了蹭腦袋,露出淺淺的、甜甜的微笑——是做了什么好夢嗎? 姜文軒看得癡了,唐菲菲在此刻開了口:“阿良……” 這兩個字逼迫著姜文軒認清現實,而唐菲菲的殘酷并沒有就此結束:“阿良……你快下來……” 剛才去買東西的歷良已經抱著食物回來了,姜文軒立刻背對著唐菲菲和歷良,慢慢的向前挪步,裝作要走的樣子。 歷良聽見唐菲菲的夢囈,還以為她行了,還應了一聲,然后才發覺對方是在說夢話。 姜文軒不想再聽下去了,他邁開步子,越走越快,直到進入車里。 隔著車窗,姜文軒默默的凝視著歷良和唐菲菲。他不愿意關注他們,更不愿意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