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月色透過窗簾縫,偷偷摸摸地鉆進溫暖而曖昧的房間。 覃月借著那微弱的光線,仔仔細細地描繪著身側人的輪廓,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梁,堅毅的下頜,最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停在那濃密的睫毛上。 “嗯……” 男人呢喃了一聲,嚇得覃月慌忙收回手,然后將自己埋進枕頭里,死死地閉緊雙眼。 她也不是青澀少艾,怎么還會在事后有這種既雀躍又羞怯的小心思? 一個小時之前的情事,余震竟如此強烈,那個凡事都往壞處打算的覃月很快占領上風,她重新提醒自己,不能沉淪。 晨光喚醒這座城市,男人的親吻喚醒了覃月。 “還累嗎?”覃楚江的聲音帶著剛蘇醒的慵懶低啞,聽在覃月的耳朵里,是危險的信號。 “不累……”話音剛落,覃月就察覺到男人的異樣,馬上推開帶著壞笑靠近的那張臉。 “不累,但餓了?!?/br> “我也餓了?!?/br> “我說的是肚子!” “所以得喂點東西進去……” “覃楚江,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是不是!起開!”覃月意識到男人要掌握主動權的意圖,立刻收 起事后小媳婦的模樣,一腳踩在覃楚江的胸膛上。 她自小習武,站著的時候,抬腳踢掉對方下巴的事沒少干,可她忘了,現在在床上,而她,身上不著寸縷。 后悔已經來不及了,男人一手握住她的腳踝,整個人往她身上壓。 又是一場狂風暴雨。 待風停雨歇已經快到中午,覃月用最后的倔強把覃楚江踢到了床下,然后自己顫著腿,走進浴室。 “姐,我給你吹頭?”覃楚江拿過吹風筒,一臉討好地站到覃月身后。 覃月透過鏡子望向袒露結實上身的男人,紅著臉呵斥:“穿好衣服!” “姐臉紅了,我是不是很好看?”覃楚江腆著臉湊近覃月,貪戀地呼吸著女人混著沐浴露和體香的氣息。 他沒有跟別的女人如此親近,但他可以肯定,只有覃月身上是香香的,僅僅是聞著她的氣味,就能讓他硬。 “看你是哪哪都長了,就沒長腦子?”覃月下了床,那橫勁就又冒出來。 “我只要姐,不要腦子?!?/br> 覃月對覃楚江的厚臉皮實在無語,干脆閉嘴不言,享受他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頭發吹干。 “明天我跟你分開回去吧?!?/br> 看著覃楚江熟門熟路地把吹風筒放回原位,覃月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這句話,差點就卡在喉嚨出不來。 “為什么?”聽到這話,覃楚江先是疑惑,很快又明白過來,臉色瞬間發沉。 他抿著唇不再說話,眸子里滲著倔強,覃月有片刻晃神,這番對峙,仿佛又回到叁年前。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瘪略噲D安慰他。 覃月少有這樣溫聲細語地哄他,可是此時的覃楚江根本沒覺得覃月是在哄自己,她這是歉疚、是心虛。 “我不知道!”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瘪吕^續低聲地哄著,她走過去,抬起手,輕柔地撫著覃楚江的臉頰。 覃楚江心里卻更加難受。 他想要得到覃月的溫柔,可是也害怕她的溫柔,她的溫柔,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毛頭小孩。 糟糕的是,他無從反駁。 他咬了咬后槽牙,很快地松開,繼而一把抱住覃月。 “姐,不要放手,答應我,再不要丟開我,我都聽你的,我們分開回去,但你也要答應我,我們要一起回來,答應我,好不好?” 覃月心里沒有把握,但她理解覃楚江的不安全感,于是沒有像從前那樣,惡劣地戳破他藏身其中的七彩泡沫。 她回抱他,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他的背脊,當作回應。 “姐,別拍了?!备叽蟮纳硇螌擂蔚囟ㄗ?。 “怎么了?我沒有使勁啊……” “我不是小孩了?!?/br> “???哦,對?!弊焐蠎?,手上的動作卻不停,還繼續往上,像長輩安撫晚輩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覃楚江無奈地由著覃月流暢地完成一串動作,心里暗嘆:怎么床上和床下分別這么大,看來,以后還是盡量不讓她下床的好。 覃月不知男人腦中的大戲,自顧自地走開,午飯已經耽擱了,干脆就下個素面,隨便應付算了。 覃楚江被覃月禁止進入廚房,只好回到那個從客廳中生生被剝離的臥室,他拆出床單塞進洗衣機,又回到臥室,重新換上新的,然后走回客廳,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翻看。 【覃楚江,你以為你不回我電話我就拿你沒辦法!】 【我告訴你,你最好在回來之前把事情處理掉!】 【你舍不得放開覃月,我就把這件事告訴大伯和伯娘!以他們的脾氣,覃月不死也掉層皮!你自己掂量掂量!】 【弟弟,我是你的親jiejie,我不會害你的,你就是不顧自己,你難道也不顧奶奶了嗎?她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的。算姐求你了,你放手吧?!?/br> 覃楚江快速地讀完幾條信息,捻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發力而泛白,不愧是他一母同胞的親jiejie,最是知道他的軟肋,他就是那個:連自己都可以不愛,唯獨不能不愛覃月;連自己都可以不顧,唯獨不能不顧奶奶的,覃楚江。 “面煮好了,忘記問你要吃幾個煎蛋,給你做了兩個,不夠我再弄?!瘪麓髦魺崾痔?,捧著一大碗面條,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茶幾前。 她從大碗里卷起小卷面條到小碗里,滋溜滋溜地吃了起來。 覃楚江望著那碗素面,還有臥在上面的兩個太陽蛋,眼眶有點泛酸。 他的親jiejie知道他的軟肋,而他的軟肋,知道他。 覃月已經是他的骨中骨,血中血,他如何能放手。 覃楚江拾起筷子,麻利地吸溜著面條,從面湯里騰起的熱氣,熏紅了他的雙眼,同時也濕潤了他的面龐。 …… 清明時節的南邊小鎮,雨細細碎碎地撒落這方土地,覃氏族人一行數十人,來到覃氏宗祠前,男丁井然有序地跟在族長身后進入祠堂,而女人們則安靜乖順地立在臺階下。 覃楚溪站在覃月身旁,聲音低如蚊吶,出口的話卻尖銳無比:“你就這么想男人,連自己的弟弟都不放過!” “他不是我弟弟?!?/br> “你敢這樣跟你爸媽說?還有你奶奶,我奶奶,你敢面對面跟他們這樣說嗎?” 覃月不再回應。 “你放過他吧,算我求求你,他是能出息的,他已經拿到A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本來年底就要走的,你不能這么自私,你對他來說只會是累贅!”覃楚溪說得很急,可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變成了實體,在覃月眼前清晰又霸道地橫行著。 他要出國讀書這件事,她并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要是她知道了,她會趕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