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節 生意
弓弦的崩彈再次響起,已經完成展翅的禿鷲頸部中箭,被慣力拖著飛出去釘在一桿木樁上面,霎時數以百計的禿鷲發出難聽的叫聲拍翅飛走。 “要是讓副統領知道你射空了箭,保不準要挨鞭子?!背止臐h子毫不留情的嘲笑,他身穿玄火軍的紅色戰袍,甲胄左胸印有一個隸書‘火’子,右胸則是一串這個時代絕對沒有的數字:“又一個戎狄的石堡被攻破了?!?/br> 先前沒有射中禿鷲的青年人穿戴亦然,他看著被釘在木柱上的禿鷲,抬手就是給自己的腮幫子來一巴掌,清脆的‘啪’聲之后,他悶悶地說:“這是第七個了,不知道其它方向的袍澤探查得怎么樣?” 另外三個站在旁邊飲水的漢子催促:“你倆快些兒。等著回去稟告副統領呢!公爺那邊還在等待消息?!?/br> 幾名斥候又是檢查了一遍戰場,發現沒有任何活口策馬離開。 他們稱呼的副統領是歷州這邊玄火軍騎軍的新軍銜制度。 草原上也有防御工事,掘尾部落外圍林立的石堡被一層又一層的削掉,隨著戰線往內推,掘尾部落的壓力卻越來越輕。 掘尾部落是新近投降歷州的一個草原部族?,F在戰爭已經爆發了六天,幾乎是掘尾部落前腳剛進自己的勢力范圍,戎狄的等五萬大軍就從兩個方向發動了進攻。 掘尾部落選擇了一個明智的作戰方法,把能通知到的軍隊全部回調,而不是讓士兵分散在外圍給人逐一攻破的機會。當然,沒能通知到或者通知了卻被困住的人只能放棄。集結固守能集結全部的兵力,這樣能瓦解戎狄五萬大軍的戰策,迫使戎狄不得不花時間重新進行合兵,在戎狄進行合兵的時候,掘尾部落能獲得寶貴的時間來完善備戰。 這一戰,并不是所有敵人都是戎狄,五萬大軍當中,戎狄只占一半,而且還是草原上的小部族。另外一部分,則是羌人。 一個明智的龜縮戰略集結為掘尾部落爭取到了兩天的時間,在這短短的時間里,為了保護自己家園的,在短短的兩天里,掘尾部落集結起了近五萬的戰士,他們之中有老有少,更不缺乏敢于站起來的巾幗。 用石塊堆和干草泥濘混合建造起來的墻段上插著一桿桿隨風飄揚的黑旗,這種旗幟是玄火軍獨有。 墻外,差不多十步的距離就被安置了一個用雜物堆起來的障礙物,障礙物上統一斜插著木樁尖刺,按照格局設立的陷坑一個挨著一個,陷坑下面依然還是木樁尖刺。 這里是掘尾部落選擇固守的地段,也要進入掘尾部落勢力范圍的最后一站,這里一旦被攻破,是什么樣的下場任誰都可以猜測出來。 三千余左手持大盾、右手持戰劍的士兵聽著戰鼓聲的節奏踏步向前,他們到了石墻后面開始散開。隨后近五千手持弓弩的戰士又開始踏步向前,他們在石墻后面列成一個長形陣,等待陣列被排好,開始進行裝箭作業。一萬身穿黑色戰袍的掘尾部落戰士又是手握龍槍整理前進排列到弓弩手的后面。 楊澤張目外望,他固守的命令下達不過才三個時辰,戎狄聯軍就追了過來。他視線轉了回來,苦澀地看著站立在石墻上的部下,這些部下站得依然筆直,臉龐不改堅毅表情。他伸手握向戰劍,自言自語:“多好的兒郎??!” 獨拉多意氣風發地對不遠處簡陋的石墻指指點點,一名羌族人打扮的老年人對獨拉多的言論似乎感到很不屑,另外幾個戎狄首領打扮的人也是笑,笑得十分的張狂和囂張。他們的身后是胡亂擺列的近四萬聯軍騎兵。 這些人有囂張的資本,曾經以防御作戰出名的掘尾部落軍隊在短短的七天內失去了所有的外圍石堡,能把這么一個擅長防御的族群逼得不斷龜縮,他們能不意氣風發嗎? 戰場西南方向的高坡,一個黑點很突然的出現 幾乎是第一個時間,兩支正在對峙的軍隊主將同時發現了遠處的黑點,依稀可以看見那名騎士扛著一桿大旗,坐胯神駿戰馬單騎向前 同樣的一個驚呼出自兩個人的嘴巴:“是,是安州毅勇公爵楊天鴻!”獨拉多帶著驚喜,楊澤卻是感到驚訝。又幾乎是同一個時間,“這次一定要殺了他?。ü珷斣趺磥砹??來做什么?)” 草原戎狄對于楊天鴻并不陌生。當然,不是所有戎狄都是如此,只是其中距離歷州很近的一部分。 楊天鴻手扛戰旗驅動絕影馳騁向前,他在接近戰場的時候變換戰旗的角度,非常用力地往泥地擲出戰旗,旗桿****地面聳立,迎風招展。 他做完這些,肆虐般的笑了,隨后解下掛在絕影身上的長戟耍了幾下,“哈——駕!”絕影興奮地發出了‘嚕律律’的長嘯,牠先是前蹄楊空,然后重重地蹬踏在地面,發出了悶響,隨即狂奔 看著單騎突進,對峙雙方發怵了 “他想干什么?” 孤零零的戰旗被****地面,旗面被風呼嘯地吹,發出了獵獵的布蕩聲。 楊天鴻手持長戟坐胯絕影單騎向前,高速馳騁之下身著魚鱗重甲的身軀有節奏地上下擺動,‘嘚嘚’的馬蹄聲中,長戟被端平,尖刺和月牙鉤劃破了空氣,依稀可以聽見風發出了‘呼呼’的怪響。 煞是威武的騎士,他單騎的出現讓對峙雙方有點摸不著頭腦,見單騎突進,雙方主將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判斷和舉動。 獨拉多說:“去十騎,殺死他!” 楊澤說:“騎兵準備!隨時接應公爺!” 由于視野角度的問題,誰都沒有發現高坡后面的動靜,那里聳立著兩千玄火軍虎騎、三千玄火軍豹騎,在更后面,一萬玄火軍騎兵、一萬歷州新編騎兵正在快速的接近。 石墻之所以會建在這個地方自然有它的理由,這里不但地勢高低不平,再往前大約兩三里遍處都有深不見底的沼澤地帶,選擇了相對比較狹窄和擁有戰略意義的地方設立墻隘是最有效的防御手段。 經過數十年的探索和不斷的建造,在石塊奇缺的草原上,先秦硬是把石墻建得約有三丈,長度突破了八里。在石墻后面是耗費巨大人力填平的地面,再往后便是九曲八彎的道路,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路,就會陷進沼澤。 楊天鴻看到對面奔出十騎肆虐的笑了,他伸手拉下面甲,挺了挺腰桿,隨即身軀傾斜向前,左手拖住長戟的前端,右手牢牢握緊尾端。他大喝一聲“駕”,早已經成沖鋒姿態的絕影歡快地加速了踏蹄的節奏,長戟的尖刺和月牙鉤輝閃寒芒。 五十步 十個戎狄騎兵“哇哇”大叫舉高右手的彎刀,散漫的游牧民族注定不會采取什么小組戰術,只是按照戰馬的速度快慢各自馳騁,分成了三騎在前、四騎在中、三騎在后。 楊天鴻的腰盡量的壓低,將手中長戟垂下成為一個即將上掃的姿勢。他左腿輕蹬,座下絕影會意開始改變方向,在即將接近敵騎前驅時,絕影高高躍起,咆哮的“呼??!”,長戟被上掃,月牙鉤掃到一名敵騎的半腰,慘嚎聲悅耳,腸子拋灑的背景下,“喝!”,長戟右點刺中另一名即將揮下彎刀的敵騎胸膛,暴起的血液花朵伴隨絕影的四蹄一起落地,前奔一個馬位,染血的長戟被輪了一個圓圈再次掃中一名高速奔馳的敵騎的腦勺,紅白相映的血漿滴落在閃爍銅光的魚鱗甲片。 一個照面解決掉三名敵騎讓胯下駿馬極度興奮,牠在主人的驅動下繼續前奔,座上的楊天鴻眼神依然銳利,他看到前方四個戎狄騎兵露出恐懼的表情,下意識的靠攏,他再次一次驅動絕影加速,駿馬爆發力十足,瞬息之間從四名敵騎中間穿過,后面響起了重物墮地的聲響 落在最后面的三個戎狄騎兵看到前方同伴毫無還手之力被解決掉,猛地一勒韁繩,速度降下來后開始散開。 楊天鴻蹬踏馬腹,駿馬往右邊前奔,單人單騎進行小迂回,他剛剛只點刺到三個戎狄騎兵,還有一名戎狄騎兵似乎被嚇傻了,一般怔怔地在原地不斷回旋馬頭“嘿啊呵’的怪笑。 這一次楊天鴻沒有再使用任何花俏的動作,直接馳騁利用馬的前沖速速將還在怪笑的戎狄騎兵用長戟刺穿,就這么托著再次進行小迂回,靠近追上來的另一個戎狄騎兵直接將尸體甩出去,尸體砸到馬首,戎狄騎兵座下的戰馬前胯受力,馬首下壓重重地撞在地面,馬屁股抬高,騎兵怪叫著被拋了出去,隨后碗口般大小的馬蹄踩落,腦袋瓜子發出骨碎聲響,腦漿四濺。 剩余的兩個戎狄騎兵被嚇得二話不說調轉馬頭就逃,快要逃回本陣的時候,兩枝狼牙箭破空而至。陣殺逃兵在任何族群都被使用。 楊天鴻立于三千步外靜靜地看著鴉雀無聲對峙雙方,他呼吸依然平穩,像極陣殺八個敵騎只是隨意的逛了一圈。林斌伸手摸了摸胯下駿馬的鬃毛,惹得駿馬發出舒服的‘哼哼’聲,牠前蹄踩踏,像是在說‘再沖一次’,馬首還會時不時的伸過去嗅嗅橫在旁邊的長戟,牠似乎很喜歡血腥味道? 站立在石墻上面的掘尾部落士兵發出震天的歡呼,他們高喊著“毅勇公爵”揮舞兵器,人人表情振奮,心里亦佩服楊天鴻的武勇和絕高的膽氣。 獨拉多看到自己派出去的騎兵三個照面死的死、逃的逃,掘尾部族戰士士氣高漲,自己這方的戰士露出猶豫和恐懼的表情,他突然有點明白楊天鴻想干什么了。 “狡猾的家伙,他這是在侮辱我們!”獨拉多臉色變得鐵青,他再一次揮手:“出來一百名勇士!” 羌族的聯軍首領拓跋力安靜靜地看著,他知道那名勇悍的騎士就是戎狄這邊有名的勇者,上次帶兵報復也是被打敗,近萬羌族騎兵只有三個人活著回來。他應該恨楊天鴻才對,但是他卻是佩服,十分佩服這名楚國公爵,佩服得恨不能一刀一刀的活剮,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再曝露荒野讓禿鷲用餐。 一百個身上掛著用人類骨頭串起來飾品的騎兵策馬而出,他們抽出了彎刀,在號令聲中進行加速。 石墻上的楊澤表情滿是震驚,瞬息單騎殺八人對勇悍的楊天鴻或許不難,他驚訝的是楊天鴻利索的武技。在看到戎狄出列百騎發起沖鋒時,楊澤很期待自家公爺會怎么做。 楊天鴻不是瘋子,腦袋也沒有被驢踢到。他勒動韁繩,絕影“嚕律律”的嘶嘯,后面的高坡出現了五十名頭盔插著紅色羽翎的玄火軍騎兵,他們是楊天鴻的親衛。 五十名玄火軍親衛按照楊天鴻的指令發動了沖鋒。他們在馳騁中緩緩地散開,擺成了一個小型的雁陣,五十桿騎槍在同一時間被端平,尖矛閃爍寒芒。 兩支高速馳騁的騎兵相撞,擁有長兵優勢的親衛毫發無損地瞬息干掉近三十名敵騎,親衛沖鋒姿態不改,他們棄槍拔刀,游動著與戎狄騎兵廝殺,在短短的一刻鐘內利用文明優勢所創建起來的軍陣殺絕戎狄騎兵,而后剩余的四十三騎還有空收回袍澤的遺體,這才掉頭排列在楊天鴻后面。 五十名玄火軍親衛按照楊天鴻的指令發動了沖鋒。他們在馳騁中緩緩地散開,擺成了一個小型的雁陣,五十桿騎槍在同一時間被端平,尖矛閃爍寒芒。 兩支高速馳騁的騎兵相撞,擁有長兵優勢的親衛毫發無損地瞬息干掉近三十名敵騎,親衛沖鋒姿態不改,他們棄槍拔刀,游動著與戎狄騎兵廝殺,在短短的一刻鐘內利用文明優勢所創建起來的軍陣殺絕戎狄騎兵,而后剩余的四十三騎還有空收回袍澤的遺體,這才掉頭排列在楊天鴻后面。 只是四十四騎排在那里,配合方才所表現出來的強悍戰斗力讓整個戰場靜的嚇人。 無聲無息的,兩百名親衛隊和兩千名玄火軍虎騎爬上高坡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內,沉重的馬蹄聲一聲一聲的震響,這些將士亦是立在自家大人的后面。 “他們來了多少人???” 狂西狂的話聲還沒有落下,高坡之上再一次出現一條黑線,那股突然出現的騎軍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前進。 三千豹騎的出現讓對峙雙方的士兵議論紛紛。 戎狄、羌族等近四萬聯軍的本陣亂了一下,陣內沸沸揚揚的說話聲吵雜無比,他們剛剛已經見識到對方的戰斗力,對突然出現的敵軍有著莫名的恐懼。 掘尾部族這邊卻是在高聲的歡呼,這些低層的戰士不知道上面的矛盾,他們只知道新出現的軍隊是戎狄、羌族等聯軍的敵人,也已經交過手。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這是慣用的法則。 楊澤身為安排在掘尾部族當中的安州人,卻歡呼不出來,他看到了身在玄火軍騎軍中的楊悍,略一想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他轉身邁步,“招集騎兵,我們出去!” 獨拉多眼皮不停的跳,他眼睜睜地看著玄火軍騎軍的兵力兩千、三千、一萬、一萬的增加,直至超過兩萬五千兵力的時候,他忍不住會想:“祖奶奶的,難道那姓楊的雜碎是戎狄人的克星???” 拓跋力擺正腦袋上的氈帽,用懷疑的眼神不斷掃視聯軍的頭人們。草原很大,如果不是消息走漏,不可能在雙方對峙的時候突然加進一股新的軍隊,而且那股軍隊的主將還能先來一個下馬威,這足以說明是一個有預謀的伏擊。 楊天鴻從楊悍那里了解到這個戰略要地的存在,料定戎狄、羌族等聯軍和掘尾部的主戰場肯定是在這里。戎狄、羌族等聯軍和掘尾部落在明,玄火軍騎軍在暗,如果不多加以利用而是明擺著進行廝殺,那只能說楊天鴻的腦袋有病。 獨拉多和拓跋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大喝:“派偵騎探查后路!”說完他們彼此對視,相續苦笑。 “中計了?” 楊天鴻率領麾下軍隊靜靜地立在五千步外,他不時轉頭和楊悍說兩句,兩人表情泛著微笑似乎不把前方四萬敵軍放在心上。楊天鴻身上的魚鱗甲血跡早叫親衛給擦了個干凈,那把長戟由親衛托著橫在馬背上,現在親衛正哈著熱氣在用衣角擦拭,看去好像十分愉悅。 “上游的四萬騎軍已經在落馬谷布下了埋伏,只要戎狄的援軍敢來,必定讓他回不去?!?/br> “公爺,末將以為,獨拉多根本沒有能耐能請的動戎狄右賢王。獨拉多不過是區區一個小王罷了,還沒有那個能力和面子?!?/br> “不!本公說的不是右賢王。如果本公判斷沒有錯誤的話,戎狄在河朔的勢力斷定不會坐視我們進入河套沒有舉動?!?/br> 楊悍莞爾,“末將所知,右賢王已隨戎狄吐谷渾單于前往征伐西域,留在河朔只有白羊部、樓煩部、休屠部。公爺是說此三部會率兵馳援獨拉多?” “唔?不是馳援獨拉多,而是將我們驅趕出河朔?!?/br>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玄火軍騎軍進入河套的消息必定會被傳出去,把河套視為自己領地的草原戎狄,就算是戎狄在在河朔的兵力很少,也肯定會集結兵力前來驅趕玄火軍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