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談東樵薄唇一彎,仿佛萬年的冰川瞬間消融,化作了春水從巔峰潺湲流下。 “春花老板,真是個大忙人啊?!?/br> 春花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談東低頭拿起一本賬本: “錢莊的賬都積壓了十幾日了,再不處理,又要熬個通宵。我不知你何時回來,等待閑暇,就先核了幾本,有些不妥的,都用朱筆圈了,你有空時再看看?!?/br> 春花“哦”了一聲,木然道: “你已經不是我錢莊的賬房先生了?!?/br> 談東樵愣了愣,爾后回復笑意:“你說得不錯,是我唐突了?!?/br> “聽說你……明日便要回京了?” 談東樵點點頭,對她的消息靈通倒不意外。 “來此……是有什么未了之事么?” 他又笑了一笑?!獜那霸趺床挥X得他這么愛笑? “此來汴陵,多承了春花老板照拂,既要離開,當然應該當面辭行?!?/br> “只是辭行?” “順祝春花老板財源廣進,元亨利貞?!彼J認真真地做了個福氣的揖。 “那我也得祝談大人青云直上,官運亨通了?!?/br> 春花帶著點譏誚,眸子如黑曜石般晶瑩剔透。 兩下忽然無言。 春花深吸了一口氣,關上房門,順手輕輕落了閘。 談東樵盯著她的動作,一時也未多想。 她轉過身,理了理因奔波而散亂的鬢發,輕輕抬起左腕。 “依我看,談大人是來要回這鐲子的吧?這好像……是個稀罕的物件?!?/br> 她作勢要將鐲子脫下。 談東樵一驚,疾疾踏前一步,伸手按住她的手。 “這鐲子有防身之用,你常常在外行走,今后或有大用,不必歸還?!?/br> 見她神情狐疑,他又補充:“男女畢竟有別。我已將鐲子靈通之能封印,你不必擔心隱私外泄?!?/br> “考慮得還挺周到?!贝夯ǖ偷鸵恍?。 眸光從他寬闊的額,濃黑的眉、高挺的鼻梁上緩緩流過,落在清淺的唇上。 她怔忡了。 她向來信奉的是,無情方能識真理。情愛,于慧黠者,常常是束縛。情之一物,她讀不懂,看不穿,避如蛇蝎。 但無情,又何嘗不是是束縛?正如此刻的她,從未有過的情難自已,也從未有過的冷靜清醒。 道是無情,卻有情。 她輕輕嘆了一聲。 “談大人,你……靠過來些?!?/br> 談東樵依言靠近一步,垂首認真端詳她。 唇上立刻被柔軟清甜的暖意侵占,一如那日在燈火搖曳的馬車上,他一同搖曳的心旌,一經擾動,再難止息。 唇舌輾轉得更深,符合她一貫肆無忌憚又故作無意的風格。他整個人僵做一棵真正的木頭,完全不知手腳該如何擺放,而那人已毫無顧忌,攻城掠地。 微暖的手貼住他冰涼的頸子,在肌膚上勾起親密的火焰,還蜷縮著想要往更深處探去。 談東樵猛地一震,終是意志力占了上風,握住她的纖腰,將她一把拉開。 “你這是做什么?”他胸口劇烈起伏,劍眉深蹙,確實是有些生氣了。 “你喝酒了?”他上下打量她,并未聞到酒味,只有素馨的淡香如柔軟的鉤子,誘著他越陷越深。 談東樵沉聲道:“上次的事情,你還沒解釋清楚!” “我解釋不清楚?!彼w快且無賴地地回應。 “……” 他突然想起,話本中專門誘惑得道修士的狐媚女妖。斷妄司辦案,也曾遇到過自薦枕席以求免罪的女妖,他從來只是嗤之以鼻。精致的容顏于他,只是張必然枯萎的皮囊。 但眼前女子的魅惑,似乎與美貌無關。她靠近一寸,他的世界便似乎縮小一寸,終于只剩他們二人。 談東樵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再次動用強大的意志力拽回自己的清醒: “我必須回京城,而你……只能留在汴陵。你我所謀不同,我們……” “絕無可能。我知道?!?/br> “你曾說過,情之一物,最是無用?!?/br> “我確實說過?!?/br> “……” 春花仰著臉,眸中漫過攝人心魄的光華:“談大人,你我皆是不懂情愛的憊懶之人,說不清,道不明。但……” 她緩慢而鑒定地伸出手,在他胸前輕輕一推。談東樵不察,竟真被她推得跌坐在軟榻之上。 緊跟著,她紅唇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 “你可愿與我……把握住此刻?” 談東樵怔住了。他眼尾微微泛紅,眸光一時燙如烈火,一時又寒如冰雪。 斂眉語芳草,何許太無情?正見離人別,春心相向生。 江上忽起大波,風雨滌蕩。江心孤島,軒轅柏上,一枚鵝黃的花骨朵幽幽綻放。馨香一點,如星火燎原。滿樹蒼翠之中,無數春花驀然盛放,翠枝黃星,繁美如錦,嫣然搖落。 ……他把握住了此刻。 作者有話說: 說好的,一把撒光……其實是一車撒光。捂臉orz~ 看這字數,可把我牛逼壞了,讓我叉會兒腰~ 感謝在2021-09-06 22:35:52~2021-09-09 19:29: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開心可樂醬、30573993 1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