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春花也是很無奈: “曲大人,我也知道您的不容易。但滴血認親這法子,不行?!?/br> “???” “春花聽藥鋪里的大夫提過,滴血認親并不足信。常有親生骨rou驗了無法相融,亦有全無血緣者滴血相融的。我們長孫家的孩子,怎能冒此風險,受人質疑?” “……”曲廉氣得牙癢,“你這張嘴啊……好好,本官說不過你。今日當著王爺和百姓的面,本官承諾一定要將此案查清。春花老板若再不招認,本官可就要動大刑了!” 春花的眸光在微黃燭火中輕輕一閃,而后她笑了笑。 “煙柔是受了人蠱惑脅迫才來攀咬,衡兒確是我哥哥的親生骨血。大人再問,春花也是這話。若要用刑,就輕便吧?!?/br> 曲廉被她噎得倒抽了一口氣。 汴陵商會與官府多有公務來往,曲廉對春花印象也還不錯,本不想與她為難。但,思及今日分別時吳王留下的話,他微微一凜。 “曲大人,元鳥宴上許多外來商賈親眼見了那民婦死狀,若不嚴查,天下人都要說你收了長孫春花的賄錢,你這官,也就做到頭了?!?/br> 實在沒有辦法了,得給她點顏色看看。 曲廉沉聲道: “來啊,上夾棍?!?/br> 打罷了三更鼓,大牢里的燭火也就燒到了頭。 一個如鬼魅般的身影輕飄飄地飛入牢門,看守的獄卒們只道燈火晃了眼,長長打了個呵欠,便又搖起骰子打發時光。 曲知府終究還是給了些特殊待遇,春花被關在最里面的一間牢房,有軟枕床鋪,也還算干凈,離其余囚犯都很遠。 她沒有入睡,在黑暗中傾聽著最細小的響動。忽聞牢門外輕微的腳步聲,她吃了一驚,謹慎地向黑影中蜷縮得更深。 “誰?”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背著光,更顯頎長筆直。 “是我?!?/br> 她放下心來,卻沒有走出陰影。 “談大人,你終于來了?!?/br> 談東樵聽出她聲音有些不同,卻說不出是什么不同。 “你還好么?” 陰影里似乎笑了一聲:“還好,勞您掛心?!?/br> 這才是熟悉的她,帶點戲謔和友善的挑釁。 談東樵未覺察自己長出了口氣,微笑道: “仙姿和衡兒,我已經安頓妥當。你祖父和兄長,也送回家去了。他們絕不肯信衡兒的身世,定要親口聽你說了才信?!?/br> 他頓了一頓:“石渠兄只難過了一會兒,便說,不管是誰生的,他已當做自己的孩子養了,以后就是自己的孩子?!?/br> 春花輕笑:“哥哥雖常常糊涂,但實在是個敦厚的人。我誆他誆得這樣厲害,他都不記恨。只是可惜了煙柔一條性命。咱們雖猜到妖尊會在她身上做文章,卻沒料到他們行事如此狠辣?!?/br> “你我只是凡人,總有力所未逮之時,不要太過自責?!?/br> 春花“嗯”了一聲:“你今日去找古樹婆婆,可有收獲?” 談東樵便將古樹婆婆所言之事細細講述,末了道: “古樹婆婆與那枕骨的鬼魂打了個照面。她說那鬼魂十分謹慎,指名道姓,只肯和你說話?!?/br> 春花一愕:“我如何能和他說話?” 談東樵從袖中掏出一片指甲蓋大的樹皮:“就如煙柔和菡萏一般。你吃下這片樹皮,若鬼魂有意與你溝通,你就可以看到、聽到它?!?/br> 他緊跟著解釋:“這事,恐怕有些難為你。你若不愿,也有其他辦法可想,不要勉強自己?!?/br> 陰影里沉默了良久,伸出一只手,穿過柵欄,拿起他手中的樹皮。 “我愿意一試?!?/br> 她看也未看,便把那樹皮扔進嘴里,生咽了下去。 談東樵驀地瞳孔一震,手掌如電般飛快地抓住里頭之人的手臂,一把拉過來。 “你手怎么了?” 春花還未反應過來,另一只手也被他拉了過去,整個人成一個奇怪的姿勢,被架在柵欄上。 “曲廉對你用刑?” 他面上如罩冰雪,眸中有風雷聚集,神情一時間有些嚇人。 春花眉毛直跳,勉強笑道:“只是被夾棍夾了兩回。他見我實在不肯招,就放棄了?!?/br> “……” 談東樵沉怒地瞪著她。 雪白的小臉終于暴露在昏黃的燭火之下,一雙水眸微微紅腫。 “疼得受不了了?” 春花被他這目光一望,瞬間有些招架不住,扁了扁嘴,道: “有一會兒確實疼得厲害。沒忍住就哭了一會兒?!泵腿幌肫鹗裁?,迫切地盯著他,“這事兒你可得……” “保密?!彼麌@了一聲,接上她的話,“春花老板從來不掉眼淚?!?/br> “……” 鐵骨錚錚的春花老板莫名心虛起來。 她想了想,解釋道:“曲知府這人我很了解,好名聲,愛做官,心倒不算壞。他怕外頭人議論他偏袒我,急著問案,這才上了刑。只夾了兩下,見我吱哇亂叫,卻寧死不招,便有幾分信我了。我身上留了傷,他也有說辭去堵攸攸之口,后頭便沒再為難?!?/br> 談東樵不語,只一雙黑眸如暗夜熒惑一般灼灼盯著她。 “呃……”她只好垂首避過,努力動了動手指,“你瞧,骨頭都沒事,就是腫得像小棒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