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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是不再多言,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踏入了一夜雪色之中。 作者有話說: 來啊,造作啊,狗血啊。 感謝在2021-05-07 23:31:12~2021-05-11 00:39: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宇宙無敵甜甜奶 20瓶;鐘會會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6章 、春露秋霜 汴陵歲末的這一場雪, 下了五天五夜,眼見著暖閣外的青松被日日積雪壓得彎了腰,轉眼便是臘月二十九。汴陵百姓有的回鄉下過年, 留在城里的多半也都忙于家中歲事, 城中繁華街道紛紛閉戶,一時倒冷清得像個孤城。 長孫府內張燈結彩, 家人灑掃門戶,布置香花祭祀供禮,廚房里烹羊宰牛, 浣豆釀茶, 各司其職,人人忙得腳不沾地。 嚴衍是客,又是傷病號, 日日只在暖閣里看書看賬,但窗外的熱鬧喜慶多少沾染了幾分。先是有裁縫給他量體做了兩身新衣, 又有廚子來讓他定兩道除夜的菜, 錢莊的小章送了干凈桃木牌讓他寫桃符, 擾得嚴衍煩不勝煩。但有些不耐煩, 對方便理直氣壯地告訴他,這是長孫家的規矩。 除夕對嚴衍而言并無特殊意義。 他父母早逝,祖父亦修無為之道,向來寡言少欲。往年除夜,都是祖父與他兩兩相對,除了命廚房加兩個菜,便是考校他修為學識。一待亥時, 祖孫二人祭過祖先亡者, 相對一揖, 回房休息。 嚴衍當然知道,別家府內都不似他家這樣寡淡。但看長孫家的態度,也未免過于隆重了。 巡夜的剛敲過二更,暖閣的門扇“嘭”地被撞開,一股寒風卷著細密雪花撲進來。 書案上的燭火瘋狂躲閃,長孫石渠跟頭流水地撞了進來,一見他隨意披衣坐在案前看書,不由得大驚: “嚴先生,你怎么還沒穿戴好?” 嚴衍皺眉: “石渠兄有事?” 石渠怔愣地看著他,半晌一拍腦袋:“哎呀,我都忘了,你不知道我們長孫家的規矩?!?/br> “……”嚴衍露出一絲苦笑,“這幾日已學了許多貴府的規矩?!?/br> 石渠嘿嘿一笑:“別的我不管,今夜這個可是最有意思的規矩。春花和我去‘散金銀’,你去不去?” 散金銀,是汴陵一帶富商祖輩留下的習俗。在年節之前,大雪之日,有德行的富商會前往城中最孤苦艱難的窮困人家,暗中以破碎金銀或紙鈔藏于貧家門戶。這些貧家次日展門見了金銀,不知何人,還以為是菩薩顯靈,于是便可以這小小財富團圓家人,過個好年。 如今盛世藏富于民,貧家漸少,況且行善不留名,于善人生意并無益處,故而這傳統失傳已久。嚴衍沒有想到,身為汴陵首富的長孫家竟還保留這習俗。 兩人穿戴整齊到了門庭,一眼望見長孫春花抱著個沉沉的錦匣,立在大紅燈籠之下。 她今日不欲招搖,穿了一身瑩白斗篷,邊緣亦是純白絨毛,眉眼如墨涌,發上一枝嫩黃臘梅。于這幽幽雪夜之中,不似往日金尊玉貴的女財神,倒像是一只天然懵懂的梅花精。 聽見踏雪之聲,她回過頭來一笑,仿佛春風化開了雪色。 “哥哥?!?/br> 見嚴衍跟在身后,春花微微一愣,面露責怪: “外面這樣冷,你把他拉出來做什么?” 石渠也不示弱:“你把他養在暖閣里,都快發霉了,金屋藏嬌也不是這個藏法兒?!?/br> “……”春花被他懟得一愣,一時竟找不到話語反擊。 只得偷覷一眼嚴衍,見他沒有惱怒之色,這才放心。 “這本是我家的習俗,雪夜勞累,嚴先生不必勉強同行的?!彼敢獾亟忉?。 嚴衍淡淡睨她:“出去走走甚好,倒也不勉強?!?/br> “……” 春花瞪一眼得意洋洋的石渠:“那就同去吧?!?/br> 嚴衍踏前兩步,行至燈火中。他面色雖蒼白,但五官凌厲清冷,更有一股沉著氣勢,身著墨色大氅,衣袂繡著數株老松,正是春花特地讓布莊的裁縫為他趕制的年節新衣。 這顏色孤高端正,果然很適合他。春花心中暗暗地想,有細碎的愉悅浮上心頭。 西郊的方家巷子,是整個汴陵最貧窮的片區。除夜將至,別處都是一片歡騰熱鬧,張燈掛彩,只有此處一片沉寂晦暗。只有兩三戶人家的窗戶透著暗淡的燈火,間或有女人孩子的哭聲,有時又有連續的男人怒罵的聲音,驚起遠遠近近的狗吠。 路上幾乎無人,家家緊閉門戶。三人涉雪而行,身后跟著的正是已經還俗回家的李奔。他回復了護院的裝扮,看起來頗為孔武有力。有個醉醺醺的漢子路過,見這幾人穿著考究,想上來蹭些便宜,見李奔往旁邊一擋,也就訕訕退去了。 路邊一只枯瘦的老貓驚叫了一聲,飛快躥進了樹叢。 嚴衍道:“世人都道汴陵富庶甲天下,沒想到,還有這樣破落潦倒的地方?!?/br> 春花道:“汴陵能人眾多,人人都想做人上之人,總有些爭不過別人被擠下來,擠得毫無希望。此處房屋老舊失修,許多都已無主,或收著十分便宜的租子。因此居住的多是無處可去的流浪者,有因身有殘疾而被拋棄的,有家中人口太多無力贍養的,也有那些爛賭成性不事生產的地痞流氓。他們遠離繁華鬧市,多是靠打些零工為生,往往吃了上頓沒有下頓。若是走投無路犯了法紀,官府只管往獄里一扔了事,平日很少管他們的生死?!?/br> --